16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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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果然是不劈了，我起身，准备护着我干爹躲过最后一道天雷，穷奇叔却突然在我背后大喊：“不可能不劈了，会一直追着这人劈，劈满三道为止。”

我愣住了，眼瞧着眼前一道巨大的闪光，我下意识地护住眼睛，我知道这是第三道天雷，我和我干爹隔得如此近，只怕我也躲不过了，我听到干爹的嘶吼：“小瑾，你走啊。”还听到穷奇叔的呼喊：“大侄女，你趴下，你快趴下。”还有包可珍歇斯底里的哭声：“小少主，你快过来。”

这一下子，我都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了，只是本能地往后退，可我周遭全是一片绚烂的白光，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哪里是前头，哪里是后面了。

突然，有人猛地拖了我一下，这人力道真猛，不仅一把把我拽到了，还直接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敢乱动，从这人脖颈里微微渗出的薄汗，沉重加速的呼吸，还有他狂扑不止的心跳，尤其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他曾说过，因为万物小铺隔壁铺子就是开香店的，开店的老板特别喜欢檀香，多少年了，店里也不燃别的，只燃檀香，他没事儿也喜欢过去坐坐，还学会了打香篆和压香灰，改日要给我露一手。

我知道他是谁，他身上的气息，他为我做的事，无不在提醒我，他就是那个和我拌嘴教我写字的岑镜。

***

“救不活了。”洪姥姥从我的屋子里出来后，直言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距离我干爹被天雷降罚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岑镜在我的屋子里躺了三天，三天水米未进，却依旧保持着细弱的呼吸，我曾抱着希望，他是玄武骨啊，玄武骨是死不了的。

再加上洪姥姥超群的医术，死人都可以救活，怎么会救不活玄武骨呢？

洪姥姥看了我浑身的绷带，我也被劈伤了，满身都是伤痕，包可爱每日都压着我给我涂药，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涂药，她就算冒死，也会去断了岑镜的药，包可爱是心疼我，我知道，洪姥姥也是心疼我的，我也知道，我阿娘何尝不是呢？只是这次我干爹闹大了，我阿娘说，幸好我最后出去拦了一下，她对昆仑能有个说辞，不然，我干爹这屡屡闹事，这次没人去拦，昆仑连同万灵洞一起降罪，那诸多生灵的庇佑就没有了。

她又叹气，摸着我的头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阿娘却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需得尽快出洞了断你干爹这档子事，你会不会怨阿娘？”

我当时只摇头，也只问岑镜怎么样了，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在我阿娘的房子里养伤，岑镜则是在我的屋子里养伤，纵然一墙之隔，我却已经足足三日没见过他一眼了。

我阿娘又说：“小瑾，倘若他……，我是说倘若，倘若他有个意外，你会……。”

我摇头，说不知道，我接受不了岑镜的死，我远比我自己想的更爱他，一想到他要是死了，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他去了，可是我还有阿娘还有干爹，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我若死了，我阿娘怕也是别活了，还有万灵洞，柳锦绣已经被关去了藏书阁，万灵洞的担子需得有人将来背负起来，我干爹是指望不上了，他压根就不想管万灵洞的闲杂事，我作为小少主，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我是有责任要肩负这重担的。

我阿娘只继续摸着我的头说：“小瑾，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天雷降罚，连你干爹那样的人物都被劈回了六岁孩童身形，没了记忆，岑镜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玄武骨，他能撑三天，已经是奇迹了。”

可我没想到，当我能勉强行走的这一天，我推开门来，迎来的却是洪婆婆与我说的这个消息。

“我想进去，看看他。”我泪流满面，“最后一眼。”

洪婆婆摇头：“人已经送走了。”

“送哪里去了？”

洪婆婆抿唇，眼神故意躲开我：“鳌婆恩赐，允他沉入天池，他的尸身日日受天池水的滋润，想来，下辈子应该是能投胎做个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的。”

被降在天池里了？我不通水性，凫水不得，那可真是，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

我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慢慢地颓了下去，我蹲在地上，双臂环抱，包可爱吞吞吐吐，似有什么话要说，最终也只说出来一句：“外头太热了，小少主你的伤口小心化脓，咱们回屋子里待着吧，我让我三妹四妹多搬点冰块上来。”

冰块？可我的心比冰块还要冷，我看着这夏日炎炎的烈日，我记得万灵洞里有一首口口相传的歌。

白马踏春泥，夏荷因风起，秋叶黄花满地儿旋，何时是归期？

我唱歌唱得不好听，甚少在外头唱，由此我带着岑镜去地下河抓鱼，忽而想到了这首歌，就低声哼着，他听了，便来了兴致，仔细问我歌词，我与他说了，又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手：“哎呀，你看着歌词，感春悲秋的，不好听，我以后不唱了。”

他反问我：“哪里不好听。”

我说：“何时是归期，这又是一个苦苦等爱人等亲人的可怜人，尝多了不吉利。”

他倒是笑了起来：“你仔细看这歌词，唱了春天，唱了夏天，唱了秋天，为什么单单没唱冬天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聊，随口答：“因为冬天冷，不适合唱歌。”

他只说：“因为你等的人，冬天就会回来了。”

冬天就会回来了。

我看着屋门口灿洋洋的三角梅，我看着头顶像是一颗烧红大铁球的烈日，我看着包可爱的露胳膊的短衫，现在是夏天，距离冬天还有大半年呢。

我有些痴魔了，我站在山楼上嗤嗤傻笑，我涕不成声，又自言自语：“可爱，你说，到了冬天，他会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就没了，然后是胡春蔓的，从胡春蔓的视角来看敖瑾的话，感觉又是不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