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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星河在外科诊室拿了白大褂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进了隔壁的医生办公室,洪主任正在检查不知道哪个床的病历。
“主任。”他叫了一声。
洪主任忙抬起头来,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小严你来了就好,是这样,刚才送来个病人,女性,35岁,应该是重物碾压伤,左手2、3、4、5四指不完全离断,伴明显渗血及剧烈疼痛,来的时候据他们自己说是事发后三小时,中间去过社区医院。”
“人现在在处理室,我带你去看看。”洪主任说完,带头走出了办公室,严星河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处理室的角落里应该是一家三口,男人穿着宽大的T恤和肥大的工装裤,头发凌乱,脸色惊惶。
女人坐在检查床上,受伤的左手放在一旁,下面有医用棉垫和纱布垫着,已经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露出证明恐怖的创伤面。她的脚够不到地面,在床边耷拉着,脚上只剩一只低跟拖鞋,另一只脚光着,不安的动了动。
角落里缩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子,马尾辫已经歪了,挂了满脸的眼泪,不停抬手擦着脸,间或向男人投去愤恨的目光,甚至夹杂着厌恶。
严星河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校服,校徽是容城九小的,是附近一所重点中学,按照就近入学的原则,她们家可能就住在附近。
“这是你们的主治医生严医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好好配合治疗,争取保住手指。”洪主任正色道。
又转头看向严星河,“小严,这里就交给你了。”
严星河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个口罩戴上,转头弯腰一边查看女人的伤手,一边问:“这是怎么受的伤?”
“就是……”女人刚要开口,就被男人粗暴的打断了,“摔的,她自己摔的。”
“先生,我问你们是怎么伤的,并不是我看不出来,只是想验证一下。”严星河抬了抬头,眉头轻轻皱起,“希望你们能够如实告知,不要隐瞒,讳疾忌医是大忌。”
摔断的?摔断的可不是这样血肉模糊的模样,他心里冷笑了一声。
说完严星河就直起了腰,“这种情况是要做手术的,是什么时候伤的?”
“中午一两点……”女人靠在一侧墙上,凌乱的卷发遮住了半张脸,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
严星河刚点了点头,角落里缩着的女孩儿突然尖叫了起来,“说谎!你们都在说谎!”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女孩儿的声音尖锐高亢,将外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都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起热闹来。
值班护士连忙过来驱散开人群,然后怕出事,又叫上个男护士来给严星河搭把手。
严星河这时愣住,主任跟他说的是已经事发三个小时,如果说了谎,时间比三个小时短还好说,要是长了呢?
时间越长,断指再植成功的几率就越小,失败的几率就越大。
他的眉眼严厉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伤的?说实话!”
“我……我们……”一家三口都被他忽然提高的声音惊了一跳,顿时目光躲闪起来。
这时还是小孩子一跺脚,大声道:“医生叔叔,我妈妈是让我爸爸那锤子砸的手,早上砸的!大概……”
“你闭嘴!”男人跳将起来,扬起巴掌就要盖到女儿脸上去。
女孩儿还没说完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放声尖叫起来,严星河见状不好,忙要阻止,来帮忙的男护士比他动作更快,已经闪身到了男人跟前,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男人见竟然有人敢拦自己,顿时怒目圆睁,凶神恶煞的嚷了起来,“你算哪根葱,让开!敢拦老子,让不让!?”
说着又骂女儿,“陈璐璐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老子是你爹,我都没说话有你吭声的余地!?老子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场面有些乱了起来,严星河刚想叫保安过来,就听见处理室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厉声咆哮道:“陈安!你他妈给老子住手!再敢打人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拘留你!?”
他立刻转头去看,愣了愣,“……陆警官?”
陆曜走了进来,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严星河点点头,“严医生,号我挂来了,钱也已经交了,您看是不是能立刻动手术?”
严星河看了一眼那女人,“你们是……”
“宁云姐是报警的当事人,也是……”陆曜抿了抿唇,“也是一个老邻居的女儿。”
原来是报了警的,严星河索性直接问他:“是怎么回事,用什么砸的手?大概多久了?”
“我知道。”陆曜还没说话,女孩儿已经机灵的钻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严星河,“医生叔叔,我妈妈的手是因为早上她阻止我爸拿钱去赌/博,被我爸用锤子砸的,那是我们家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了!”
“那个时候是十点半!”女孩儿一边说一边狠狠的瞪着男人,“那个时候我刚刚练完琴!”
听了小孩子说的原因,严星河的目光立刻像一支利剑似的射向男人,“现在去拍个片子,抽血做检查,马上准备手术,我们尽量争取把手指保住,但因为现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受伤已经差不多六个小时,时间比较长,而且砸伤、碾压伤的断指再植的效果可能不是很好,后期存在截指的可能,你们的意思是什么?”
男人一听就问:“要花多少钱?”
严星河报了个大概数字,对方一听就嘀咕了起来:“这么贵,还不一定能好……”这时女人已经受不了了,她一边哭一边央求:“医生,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没有手的,没有手……连干活都干不了,我还有个女儿要养……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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