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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行扯扯唇角:“早做准备总没坏处,等到我从北境归来,我料不到那时可否来得及了,甚至我都怕成婚后这些日子里,父亲实在着急抱孙,会催着我们……”

秦洵听到“父亲”二字,就明白过来,楚慎行会有今日举动,是被他那位一手掌控全家的爹给逼上梁山。

楚慎行可是个听话的孝子啊。

秦洵突然笑着问:“慎行兄,我冒昧一问,倘若你成婚后这段日子里,楚中丞真就着急抱孙,逼迫你们夫妻圆房,你从是不从?”

“我……想办法在父亲那儿糊弄过去便是。”

秦洵心里一阵感叹。

认识楚慎行这么多年了,记忆里他始终是对父母言听计从,如今到了要成家的时候,居然产生了对他父亲的几分叛逆心思,难得啊难得。

“既然如此,那关乎‘避子’一事,慎行兄不妨也与许小姐商议而定,孕育后代是你们夫妻两个人的事,你虽为她考虑,但此等大事你瞒着她自作主张,未必是她想要的。”

前头楚慎行有心绕过了正面回答想要避子的缘由,显然是不想细谈,秦洵便识趣地没要非得追问个清楚。长安城旁人兴许看不透,但秦洵在江南就跟楚家父子打过交道,他很容易就能自行想明白楚胜雄去母留子的心思,不需要楚慎行明白了说,毕竟也算是一桩说来难堪的家丑了。

楚慎行苦笑:“我怕言秋她……”

“怕她多想?”

楚慎行点头:“我与她结发为夫妻,她若知晓我如此打算,我怕她心中介怀。她离家远嫁,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但我既做了她夫君,便不想委屈了她。”

“那你就不怕现在是瞒过了她,倘若有朝一日她知晓了,更埋怨你?”秦洵道,“既是结发为夫妻,便是一生扶持、风雨同舟的亲近关系,有什么不若都摊开了来,敞亮亮地说,一块儿过日子的人还费劲瞒着藏着,那算什么,要是还这样过一辈子,累不累呢。”

楚慎行愣了愣:“一生扶持、风雨同舟?”

“有什么不对吗?”

“啊,没什么不对,只是……”楚慎行偏头看看窗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恩爱夫妻,琴瑟和鸣,自是一生扶持风雨同舟,可若仅仅奉命成婚,貌合神离,哪里能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能做出相敬如宾的姿态给外人瞧着好看,就该知足了。”

“那不是也挺好。”秦洵把荷花酥盘子往对面推推,示意最后一只荷花酥留给楚慎行,“良人难求,有人终其一生都寻觅不到,我们凡夫俗子的,一生不过百十载,与其钻牛角尖儿非得虚耗大把的光阴空等那个所谓对的人,不如怜取眼前,合适了就好好过日子,没有漫长的岁月够人肆意挥霍的。”他从另一只盘子里夹了块茶点,“毕竟这个人世间啊,光相爱是不够的,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也未必每一对都能善终。”

楚慎行迟疑:“你……”

秦洵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抬头笑笑:“哦,有感而发,当然不是说的我自己,我这儿还不错。”

他说的其实是他母亲和平王,但自然是不可为外人道的家事。秦洵会说这么一番话给楚慎行听,不过是知道楚慎行的性子,即便在一些极端的事情上会偶尔大胆一次生出忤逆楚胜雄的心思,也别指望楚慎行能出息到彻底摆脱他父亲的控制。

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要娶进门的许言秋,楚慎行会不忍心让父亲的算计伤及她的性命,却也不敢表示出“你我互相无意不若毁了婚约各自欢喜”的意思,只要不出大事,楚慎行必定是跟许言秋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那不如就好好过。

况且以秦洵的立场,能劝的也仅仅就是让人家小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我大概能猜着慎行兄的考虑,许小姐身子弱,至少眼下确实不适合生育孩子,你既是关心她这一点,想先用避子来照料她养身子,我还是觉得你不妨对她直言,许小姐知书达理,我相信她能理解,好过你瞒着她擅作主张。”秦洵道,“慎行兄啊,我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凡事自以为是地对人好,并不可取。”

秦洵暗自庆幸自己事先知晓许言秋也想避子的心思,否则他不可能底气十足地对楚慎行说这番话。楚慎行沉吟半晌,谢过了他,看样子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取过面前被他推过来的最后一只荷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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