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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麦芽糖咀嚼起来会黏牙,秦洵懒于动作,只是含着糖块任其慢慢融化,口齿含糊着问,“就这一块?”齐璟又从袖中掏出一把糖块,给他放到床头小案上。
这些麦芽糖被分成一个个容易入口的小块用油纸包裹住,正好方便秦洵嘴里寂寞时顺手拈一只剥纸入口。
齐璟道:“就这么多了,今日没带太多糖在身上,你喜欢我回宫后差人给你送来,或者你自己叫府上家仆买些回来。”
“还是你叫人送来给我吧。”
齐璟失笑:“怎么,宫里做的糖比较好吃?”
“糖都一样,是你送来的糖比较好吃。”秦洵哼哼,瞄了一眼床头案上一小把糖块,又变卦了,“算了,也不用叫人送来给我,经别人手送来的没你亲手喂我的好吃。”
他本身脾气就娇纵,仗着生病更是任性,齐璟惯着他,没说他想一出是一出,只笑道:“才刚入新春,你就在家多陪陪长辈,等过几日我再来接你。”说着他又叹气,“大过年的,怎么就把自己弄病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多年不回长安适应不了,迟来的水土不服吧。”
齐璟不赞同:“少来这套,这样的话给长辈听着心里多难过,你不在家这么多年,他们都很惦念你的。”
秦洵又委屈起来:“那就是因为你不在,我一个人睡觉,没人管我半夜踢被子。”
这要是秦淮在此听到他这句话,定是翻着白眼啐他“你几岁了睡觉要人伺候”,但是听他撒娇的人是齐璟,齐璟勾手指往他鼻尖一刮,纵容道:“嗯,我的错,都怪我。”
秦洵满意了:“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母亲差人往宫里递了消息,问我是否得闲,这便来了。”
齐璟当然是得闲的,心肝宝贝病了,他不得闲都要得闲。
齐璟管贵妃白绛一直是唤“母妃”,对于生母曲佩兰,若非对着供奉的灵位当面唤“母亲”,他与人提及时惯常尊称其谥号“孝惠皇后”,毕竟明面上齐璟并非孝惠皇后之子,再谨慎的人都难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顺着习惯或条件反射地露出端倪,齐璟不想唤惯了“母亲”或“母后”,在外提及孝惠皇后时会不察说漏嘴,因而即便私下里面对秦洵,他也多对曲佩兰以“孝惠皇后”的谥号称呼。
这声“母亲”唤的是齐璟摊过牌的林初,秦洵也早已习惯了他对自己母亲的改口称呼。
秦洵感叹:“知子莫若母,我娘真是懂我。”知道他肯定会想借着一场小恙跟齐璟撒娇讨疼,很是体贴地替他把人喊来家了。
他朝齐璟招招手:“你过来一些,低头,身子也要低,我现在没力气扯你,你自觉点。”
齐璟顺从地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脖颈两侧的柔软被褥上,又被秦洵圈住身子往下一带,顺势改换成用整条小臂撑住自己身子重量,覆身其上,美貌少年一张略失血色的病容骤然近在咫尺。
“怎么?”齐璟低声,“别胡来,你病还没好。”
秦洵狐狸一样笑起来:“什么胡来,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我可还是个虚弱的病人!”他昂头轻轻一碰齐璟的额头,又放松躺回枕头上,“你看看病人还有没有在发烧了,用手背探额头那是其他人的法子,你是我男人,当然要跟他们不一样。”
齐璟压下身子,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说是探探体温,倒更像是在温存,两张脸的距离近到二人眸中都略微失焦,良久,齐璟才轻声道:“没在发烧了。”
“没有就好。”秦洵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衣裳抚在齐璟背上,房里暖和,齐璟脱去了厚重的冬袍,这会儿体温能透过衣裳熨入秦洵掌心,他一笑,“你后背好了吗?”
“好了,你可以继续抓。”齐璟蹭蹭他鼻尖,“但不是现在,先养病。”
秦洵悠悠一叹:“你好好的背,自从跟我好上,动不动就给挠了,心疼死我。”
齐璟笑起来:“指甲抓破点皮,哪有那么严重,秦大夫不是还有‘秦氏神仙膏’吗,回去你继续给我涂药,好得很快。”
“等我病好了再给你调几盒,上回那盒我送给秦子长了。”
“子长……额上的?”
秦洵点头:“其实没什么,我也没觉得现在大哥对祖父真有多么埋怨,只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磨灭不掉的记忆,他总归还心有芥蒂罢了。他愿意收下我那盒药膏,就说明他已经在放下了。”
秦洵含在嘴里的麦芽糖块还没完全化掉,他说话时口齿不大清晰,需要说长句就用舌头将糖块抵去一侧腮帮子,莹白的脸颊上鼓出个小包,模样落入齐璟眼中是十足十的可爱讨喜,齐璟忍住了在他脸颊小包亲一亲的冲动:“今日早些时候应是有朝堂中人来镇国公府拜年,你多年不在这里过年,可还应付得过来?”
秦洵很认真地回想一番:“不记得了,我那会儿脑子昏沉,真不记得回了他们些什么话,不过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他将糖块用舌头卷回来,在口腔内翻滚几下,再度抵回腮帮子处,“本来他们过来拜年就是他们更拘谨,老头子又是出了名的硬脾气,他们不敢为难我的。”
“镇国公如今的脾气已经愈发和气了,回去个二三十年,他老人家还披坚执锐上沙场的时候,这些终日在皇城里安逸的朝官们见他,那才是当真不敢造次。”齐璟这样说着自己又笑了,“不过我也只是听闻,毕竟二三十年前是个什么光景,我无从得知。”
“猜也能猜得出来,不用二三十年前,就回去个十来年,我们还小的时候,老头子那会儿不还是脾气大得很,又犟又凶。”
齐璟不会像秦洵撒娇时那样整个压在人身上,他始终靠小臂撑着床榻缓和自己身子的重量,怕把秦洵压得难受,秦洵却也怕他保持这个姿势太久手臂会酸,便松了自己的手,放他重新坐起身了。
正好自己手臂在被窝外这么久,皮肤表层都浮上了凉意,秦洵将蹭乱的被子往上拉拉,手臂收回被窝里焐着,继续道:“老头子现在脾气确实好多了,就说他知道我俩这样鬼混在一块儿都能容忍,我就觉得他现在脾气简直好得要命,虽然我知道嘛,你肯定瞒着我偷偷做什么了,才让老头子睁只眼闭只眼什么也不说。”
齐璟还是没忍住,伸指戳了戳他塞着糖块的半边脸颊,面不改色:“怎么,想套话?”
“想啊,给不给套?”
“不给。”
“撒娇也不给?”
“也不给。”
“生气不理你呢?”
“你还会不理我?”齐璟好笑地捏了捏他脸颊小鼓包,“那我可就有些怕了。”不待他再说,又揉了揉他头发,“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天色都暗下来了,秦小病人还是盖好被子继续睡觉吧,最好一觉睡到明早日上三竿。睡吧,我在这等你睡着再走,过几日我就来接你。”
他摆明了还是不想说,秦洵识趣地收了话头,捞过床头小案上一块糖,剥了纸示意他俯身来衔:“奖励你的。”
齐璟轻笑:“谢恩。”
秦洵风寒没大好,身子着实还虚弱,被齐璟这样一哄他也觉出倦意来,齐璟贡献了一只手给他抱,总算将小祖宗哄睡着,披着暮色从镇国公府告辞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鸭蛋黄】小天使的营养液x1,我会努力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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