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神降之日（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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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温情过去,抱着凤笙的玄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现在的凤笙是被她当作了曾经凤笙的替代品,若细究起来,她是早就对凤笙“移情别恋”了的,但移的那个情别的那个恋恰巧还是凤笙本人而已,严格算来并不算得上从一而终。

想到这些,玄谷顿时很是心虚,幸亏凤笙被她抱在怀里看不到她的表情。

反思完这件事之后，玄谷又觉得不太对，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陷入了一种“自以为是”的感情漩涡里了。她不懂情爱，只是万年来的生活经验让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对凤笙那种自以为无法弥补的亏欠，被误认为是“爱”。

现在凤笙还活着，她还有机会弥补他，那种感情一下就理清了——完全不是爱。玄谷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凤笙呢？

那双清澈的眼底写满的爱慕和依恋根本骗不了人,以至于玄谷都不太敢看那双漂亮得像澄澈湖泊般的眼睛。

万年之前,凤笙就是注定会被她辜负的人。

而万年之后的现在呢？玄谷依旧不懂得什么是爱。更何况，现在外有化外之天的三千裁决虎视眈眈，内有她天命之身已毁修为弱小的困顿,她只一心修道,重回天道之巅，哪有心力再搞什么情情爱爱的事呢？

所以就算知道凤笙还活在这个身体里又怎么样呢？玄谷能给他什么厮守一生永不分离的承诺吗？并不能。当时九层高塔之上的那一杯合卺酒，其实是玄谷哄了凤笙的永别之酒，只有凤笙认认真真,当她是真心的。

她哪里有什么真心？她只不过是不想要凤笙执着于跟随她，落个飞灰烟灭的下场罢了。

虽然不知道一大早玄谷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但是凤笙窝在玄谷怀里，整个人都笑得甜软。他抬起眼，那双紫色的清澈眸子映着玄谷的倒影，贪恋地看着她，好像在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玄谷低头看着他的脸，气息一滞，片刻，才轻声道：“没事，我来看看你，一会儿就去上早课了。”

之前玄谷去东海之后，早课都是孤阳督促，孤阳又十分“偏爱”他，日日都要差人来催他早起，凤笙不想上早课，而且他在凡界神宫的日子也不像在毒瘴龙潭那般自由，便觉得有些烦愁苦闷。

不过现在玄谷回来了，如果早课是玄谷上的话，凤笙觉得那枯燥的早课仿佛也没那么乏味了。他便乖巧地从玄谷怀里爬出来，去穿衣洗漱。

玄谷叮嘱他记得去饭厅吃早饭后，便离开了凤笙那里，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布下封锁阵法，自行闭关了。

那一日，凤笙乖巧听话地吃了饭之后来早课，却不见玄谷的身影，还沮丧了好一阵，而在听孤阳说，玄谷闭关了之后，他便更沮丧了。

同样沮丧的还有从九幽千里迢迢赶来凡界特意来玄谷面前刷存在感的北辰，他安顿好自己与妖族小太子的住处之后，便急不可待地寻了来，没想到却等来了玄谷闭关的消息。

北辰无语良久，心中暗自腹诽，这小帝君怎么是这般清心寡欲只想修道的冷清性子？竟和天上那些无趣的神族似的。当年帝灏特意持封神册来招安于他，他没有接受，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被神族的那些条条框框清规戒律给劝退的。

不过嘛，被以小帝君闭关不见人这个理由拦下的北辰，自然是不甘心的。他把怀里胖团子般的红爻放在肩上，小家伙也不愧是蛇蟒族，天赋卓绝无师自通地缠在他脖子上，两只小胖手捏住了北辰头上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带你偷偷见你娘亲，抓好了！”

捏着北辰耳朵的小团子一脸严肃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北辰口中诵念法咒，刚捏了个起手式，身体还未化作妖气，忽觉得身后有人挥来一袖，带着精纯的灵力气息，将他周身的灵力打散，破了他的法咒。

回身看去，却见五步开外，无声无息地站了个白衣翩翩的神官大人，眼上缠着半透明的白纱，长长的黑发和系在脑后的白纱眼带随着微风轻轻飘拂着。

“扶鸾神君。”扶鸾眯了眯狐狸眼，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别看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走过千般算计，想着如今扶鸾已经失了神格，又丧失了诸多寿元，灵力薄弱，就算两人现在打起来，这扶鸾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来，北辰自然是有恃无恐。

扶鸾的情绪全隐在白纱后的那一双通透的眼睛里，别人更是无法分辨，也从他素来温和的面容中窥探不出什么，只听得他声音浅淡，问道：“此处是真神大人闭关修炼之地，北辰君在这里，意欲何为？”

北辰微微一笑，故作不知，道：“原来如此，我原不知小帝君在此处闭关，实在是瞧见此地清幽，才来这里教我族太子一些法术。”

扶鸾对北辰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行为看破却也并不说破，笑盈盈道：“既然北辰君要教小太子术法，自然是该寻一块清幽之所。神宫西角便有一处偏厅，那一处荒草掩径久无人往，想必是一处十分适合北辰君和太子的地方。”

扶鸾说话的时候，视线不自觉便要落在北辰肩头的红爻身上。心道，这便是玄谷那个传说中和妖王太攀生的孩儿，眉眼果真肖似曾经的玄谷。除了对那个孩子生父的妒意外，对这个孩子，扶鸾心中还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关于太攀和玄谷之间的事，扶鸾自然也是错过，并不知情的。当年他舍了生机神格，只略略占算得出一个模糊的画面，玄谷会被卷入一场可怕的大战之中，“身死”而入凡界。当时他还看到了帝灏的结局——重伤濒死。还有那画面中魑魅魍魉横行，上古凶兽肆虐的惨象，金龙翱翔刺破了天空……当时扶鸾并没有解出那条金龙真正的意象，因为那是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变数，而且那条金龙的样子很模糊，显然是涉及到了天道那一个层次的力量，是不可被窥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