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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道目光都落在赵公主谢玉璋的身上。
她手持金刀,一身孝服。人明明纤细得不得了,可震慑得古尔琳指甲抠紧了女奴的手臂,却不敢再上前。
乌维、当当、詹师庐、屠耆堂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格外的久。
阿巴哈道:“宝华说的是正理!乌维,叱骨邪呢?野利刺邪呢?把他们都叫来,我们一起来问问!”
阿巴哈不仅是国师、大萨满,还是阿史那的亲弟弟,王子们的亲叔叔。此时老可汗身故,新可汗尚未继位,他站出来主持大局,正合适不过。
叱骨邪是阿史那的私人管家,几乎不离身。野利刺邪是一员大将,可汗亲卫队的大统领。这一次的事件,他们都在阿史那身边。
这两人立刻便被唤上前来。
叱骨邪嘴巴利索,给大家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不等阿巴哈开口,谢玉璋便上前一步,抢先问道:“乌维殿下说,‘可能’是赵人,你们是有什么证据?”
叱骨邪看向野利刺邪,野利刺邪粗声道:“只能是河西的人。”
谢玉璋心头一凛,质问:“抓到活口了吗?”
“没有。”
“可有尸体?”
“没有。”
“那,箭矢上有特征、标记?”
“没有,就是普通的箭。”
“对方遗落了什么表明身份的印记?”
“没有。”
“马身上有烙印?是河西马?”
“没有烙印,是混种马。”
李固行事从来缜密,他们潜伏漠北也不是头一次了,内衣外衣、箭矢钢刀到马匹,是绝不会留下破绽的。
谢玉璋自不知这一切,但这一串问下来,她放下心来,柳眉倒竖,叱道:“那你凭什么说是河西人干的?”
她咄咄逼人。野利刺邪也不禁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他们太厉害了!”
“这伙人太厉害了!”他说,“能跟我们可汗亲军一样厉害的,除了河西铁骑,我想不到别的人!”
他嘴巴不是那么灵巧,有些感觉说不出来。
那些控马的技巧,射箭的姿态,唿哨的节奏……其实都是细节。但到了嘴边,就笨拙地变成:“我觉得就是河西人!”
谢玉璋险些气笑。
“你觉得?这样大的事,可以凭你觉得吗?“她说,“所以什么证据都没有,全是你觉得?”
野利刺邪争辩说:“可我觉得……”
谢玉璋打断他说:“我还觉得古尔琳汗妃生得比我好看呢!可大家为什么说我才是草原第一美人?”
这种时刻,绝不是应该发笑的时候。以至于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年轻、自控力差的人,不得不猛地咬唇低头,把脸孔藏了起来。以免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遭到训斥。
古尔琳气得面孔发青。
可谢玉璋举的这个例子,有力地说明了主观感觉的不可信。
阿巴哈终于开口道:“宝华说的有道理,除了你觉得,可有别的证据吗?”
野利刺邪只能实话实说;“没有。”
阿巴哈点点头,把乌维等几个有权势的大王子召到身边低声商议。
谢玉璋也不再说话,她也不理会那许多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和那些嗡嗡的议论声。将金刀还鞘,她和自己的护卫们站在一起,等着男人们下定论。
扎达雅丽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儿子。
咥力特勒的目光一直停在谢玉璋的身上,年轻人的眼睛闪闪发亮。
扎达雅丽微哂。
过了片刻,王子们闪开身,阿巴哈木杖在地上咚咚敲了两下,人群安静下来。
“可汗为人所害,我们不知道仇人是谁,这事先放下。等以后查清楚了,必要为可汗报仇雪恨。”他说,“眼前,先迎了可汗回账,让长生天接走他的灵魂。”
人群静了静,再一次哭声四起。
女人们哭得尤其响。
有人偷看谢玉璋,看到赵公主只是微微地垂首,目光落在地上。
“看,她不哭呢。”她们说。
阿史那汗的遗体在灵帐中停灵三天,王帐并未向各部落发出消息——在新可汗继位之前,这样做才是稳妥的。
阿史那的身体清洁过了,遗体上涂满了油脂。
他的儿子们、亲人们各自屠宰自己的牛羊马匹,作为贡品献上,堆在灵帐的周围。
女人们是可以不必这样做的,因为女人就和牛羊马匹一样,是男人的财产。
但那些格外有头脸的女人可以。
如扎达雅丽及几个来自大部落的公主,不管她们年纪如何、是谁的妻子,都象征性地献上了少量的贡品。
赵公主谢玉璋惊掉了大家的眼球,她献上的贡品多得几乎要赶上乌维和屠耆堂几个大王子了。
要知道,这贡品的数量,本身也喻示着献祭人的财富多少。王子与王子之间相互较劲,女人与女人之间相互较劲。
谢玉璋却打破了中间的屏障。
几个大王子中,当当献上的贡品最少,谢玉璋献上的竟然似乎要和他的一样多了。
当当忍不住说:“宝华汗妃,你不必献出这么多的。”
谢玉璋却看着这些王子们,冷冷地说:“我的丈夫给我的,比这多得多。他死了,我还给他多少,不需要别的人来指摘。”这两天,那些白发苍苍的老汗妃们都很镇定。她们很多人都经历过不止一个丈夫了,那些有成年儿子的,更是可以依附儿子生活,不用再嫁给什么人了。但那些年轻的、没有成年儿子的汗妃们,已经开始不太/安分,私下里都在偷偷向自己看好的王子、贵族们示好,表达投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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