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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号公寓楼下。
季游潜架势十足地把他那辆贴着水钻反光条的动感小电驴往路边一停,将墨镜摘下挂在上衣侧兜,转过头:“到了。”
裴乾被他这一路流星赶月似的速度颠得头晕,缓了几秒才说:“我的卡刷不开二十号楼的门禁……”
“我知道。”季游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才是那个行为怪异举止乖张的家伙。
裴乾莫名其妙:“那你找我做什么?”
“找你当探测器,”季游潜将车停好,冲他抬抬下颌,“准备好。”
裴乾一头雾水:“准备好什——”
很明显他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季游潜像拎包一样直接把裴乾扛上肩头,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踩着树梢直接跃进了二十号楼六层一间宿舍的阳台。
“这是江达明的寝室,”季游潜将裴乾放下来,透过阳台门向室内张望,“他那天出事就是在寝室里。”
裴乾扒拉开晾在阳台的一堆衣服袜子,好容易从恐高加反胃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又陷入了私闯民宅的罪恶境地。
然而来都来了,总不能转身从这六楼跳下去。他叹了口气,扶正眼镜,小声问:“为什么说江达明死得蹊跷?”
“因为他阳魄不全,”季游潜不知从哪儿变出根铁丝,开始兢兢业业地撬门锁,“黑白无常工作失职急得跳脚,但他们也找不到那一魄在哪儿,就来找我帮忙。”
裴乾看着这位号称守护一方水土的土地神娴熟地撬锁,感觉有点魔幻。他想了想:“江达明丢失的那一魄会不会和毛球有关?”
“不是那个头发精,我已经把它消灭了;但应该是其他更强大的‘祟’。”
“嗒”的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季游潜转过身,看向他:“如果是某个强大的‘祟’导致江达明的死亡,它会非常擅于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同时肯定也会留下痕迹。”
裴乾了然:“你想让我一起帮忙找找这些痕迹?”
季游潜对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机灵劲儿感到非常满意,推开阳台门道:“你天生阴气重,能看到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他们俩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男生寝室。几双球鞋连带着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地横在过道之间,地面上乱七八糟地摊着些废纸片,洗漱架上除了洗漱用品什么都有,一把吉他、一个脏兮兮的足球躺在架子旁的空地上。
季游潜站在房间里吸了吸鼻子:“你闻到什么了没有?”
裴乾跟着深呼吸了一口:“好像有辣条味儿?”
季游潜沉默地看了眼垃圾桶里罪魁祸首的残骸:“……我想说的是有一点铁锈味。”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目光在室内逡巡,想要找到这个房间里的异样:“肯定和‘祟’有关。”
裴乾也打量着这间寝室。江达明的床位是三号,靠近门口。他走得突然,所有东西还都保持着前一晚的样子。
内裤和袜子晾在床头,书包咧着嘴躺在座椅里,吸在栏杆上的一盏小台灯还开着,垃圾桶里塞着些果皮和零食包装袋,桌面上的茶杯里是已经有些干涸的咖啡残渣。看起来好像他只是短暂地出了趟门而已。
书架上的书不算多,裴乾一眼扫过去,感觉没有一本是他能看懂的,倒是很符合他对数学系学生的刻板印象。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是江达明在书架上养了一个盆栽。
裴乾曾经也尝试过在寝室养点绿植,但即使是空气凤梨这种号称新手存活率百分之百的植物,落到他的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当他看到如此健康壮硕的宿舍盆栽,感觉有点新奇,况且江达明种的是一株少见的槐树盆景。小小的树干盘曲蜿蜒,刚生出的新绿嫩叶让凌乱昏暗的寝室也显得有几分生意盎然,看得出他生前是个对生活很有热情的人。
好像并没什么异样。裴乾正这么想着,却听见季游潜在一旁正色道:“在这里。”
裴乾闻声转过头,看见土地神正蹲在地上,就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些滴落状阿暗红色痕迹,断断续续地一直到门外。
季游潜皱紧了眉头:“是血。”
裴乾与他对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隐隐的危机。季游潜从虚空中抽出那柄长戟,谨慎地将宿舍门打开,回头对他低声说:“小心点,跟着我。”
此时正是第二大节课的上课时间,宿舍楼里安静得连脚步声都显得有些聒噪。他们跟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跟到三单元楼梯旁的水房。
水房里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好像还有人在时不时地发出叹息。虽然是青天白日的晌午时分,但幽暗的楼道里却让人觉得莫名有些胆寒。
土地神紧贴着墙站在水房外,长戟紧紧地握在手中。
忽然水声停了。
裴乾感觉自己的神经都绷紧了。
水房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从水房里走了出来。他穿着身睡衣,披了件外套,龇牙咧嘴地用纱布摁着手指,表情有些扭曲。
他刚走出水房,就和守在门口的裴乾撞了个正着。他吓得身子一抖,大叫一声:“我靠谁啊!大白天蹲这儿干嘛呢?”
裴乾万分尴尬:“……思考人生。”
男生抬手“啪”地把走廊灯打开了:“那弄得亮堂点儿嘛,吓死我了,差点撞上你。”
男生继续敷着纱布走远了,裴乾看向蹲在墙角的土地神:“好像血迹和‘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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