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NB通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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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看一眼手表,这会是晚上的十八点五十七分，距离十九点还差三分钟。

中央电视台新播的电视剧要十九点才开始，连着播放两集，一集四十分钟。

全场寂静无声,等待着叶蓁按下电视机的按钮。

十八点五十九分,叶蓁按下电视机的开关,电视屏幕上出现黑白雪花。

她轻轻扭动电视机按钮,将按钮扭动七十度后停下。

电视机响起音乐声，只听电视机唱起：“为了胜利，为了祖国,我们团结一致一起对抗外敌……”

片头曲唱了一分多钟，随后屏幕上出现三个大字：《双木仓手》。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全都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影响电视声。

叶蓁看一眼电视剧名字，她上辈子看过类似的电视剧，《双木仓手》讲的是双木仓手抗战英雄李阳的故事。

电视剧开头是一个长镜头，带出荒凉凄冷的群山,紧接着响起马蹄声,一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从山顶跑下。

一动一静的对比衬托得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英气十足。

这时镜头转到马背上，《双木仓手》的主角李阳双手拉动绳子，策马狂奔，镜头从马背转到李阳的脸上。

镜头下的李阳眉头紧蹙,脸上带出肃杀的神色。

镜头再次拉远，骏马跑出屏幕，留下一个萧瑟的画面。

男主角李阳的出场非常帅气，人马合一，仿佛他就是骏马，骏马就是他。

男同志都爱看这种剧情，以大队长为首的男同志们全都瞪大眼睛，一脸敬佩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女同志爱看感情类的剧情，她们更想知道出场的人物是谁，他要去做什么，女主角是谁，男主角会跟女主角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忽然，电视机响起沉重的音乐声，天空瞬间变暗，男主角李阳拉住马绳。

棕红色的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鸣叫。

这时李阳从后背拿出两把木仓，右脚踢一下马肚子，高头大马再次奔跑起来。

他举起双手，左右手开弓，开木仓击倒埋伏在屋里的敌人。

叶蓁上辈子看过几十部谍战剧，对于这种打斗场面已经免疫了，为此觉得有些枯燥无味，背过身打了个哈欠。

人群中响起抽泣声，叶蓁看向人群，看到一半以上的同志在抹眼泪。

难道男主角李阳受伤了或者是死了？

她转身看向电视屏幕。

男主角李阳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他仅凭一己之力攻破敌人的埋伏，正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原上奔跑。

叶蓁拉过凳子凑近黄嫂子：“姐，你们哭什么？”

黄嫂子使劲抹眼泪：“李阳好惨，他刚才差点被打死了。”

“不是没死吗？”

黄嫂子叹息一声，激动说：“刚才多凶险啊！子弹咻的一下从他耳朵旁边飞过，他要是没有弯腰，这会子弹已经打进他的脑袋了！”

叶蓁看向电视屏幕，屏幕上出现新的人物，男主角李阳到达抗战基地，正跟基地领导开会。

剧情发展得很快，只用一分钟男主角李阳便完成开会任务，接到新的任务。

这次他要去一个叫甜水镇的地方潜伏，截取密报。

画面一转，男主角李阳成为了甜水镇一名以拉黄包车谋生的黄包车师傅，他拉着黄包车在街道穿梭，寻找甜水镇中的大人物。

男主角李阳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东边的某条小巷子，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他拉着黄包车跑向那个小巷子，似乎要去跟某个人碰头。

这时音乐响起，第一集电视剧全部结束。

黄嫂子猛拍大腿：“第一集播完了？”

叶蓁刚喝一口水，被黄嫂子拍大腿的动作吓得打嗝：“播完了，一会还有第二集。”

黄嫂子感觉意犹未尽，拉叶蓁兴致勃勃讨论接下来的剧情：“蓁儿啊，你说李阳看到谁了？会不会是J国鬼子？”

大队长越过黄嫂子插话：“不可能是j国鬼子，李阳刚才的眼神特别坚定，可能是看到了战友。”

大叔公放下拐杖，转过身参与剧情讨论：“不可能是战友，他来甜水镇之前从基地领导手上拿到一份名单，领导要他找人。我觉得他可能是发现了名单上的人。”

众人看向叶蓁。

叶蓁已经习惯被众人注视，撩开睫毛处的碎发，拿过水杯喝一口水：“你们都猜错了。”

“不可能。”

大队长心想，他刚才看电视看得可认真了，一定不会猜错。

大叔公没有说话，不过连点了三下头，心里也想按照剧情的发展，李阳肯定要去找名单上的人。

所以他肯定没猜错。

黄嫂子按住叶蓁的肩膀：“蓁儿啊，你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一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

叶蓁慢悠悠说：“他会遇到一个汉奸，然后拿钱跟汉奸交朋友。”

“不可能！”

所有人齐声说，叶蓁指向电视屏幕：“快开始了，你们接着往下看。”

这会的电视剧广告不多，基本上是播完一集后休息五分钟到十分钟立刻开始播放下一集。

不一会，电视机响起歌声，紧接着出现男主角李阳。

有人大喊：“开始了，嘘，不要说话，认真看电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剧看。

男主角李阳拐入有一条小巷子，进入小巷子后停顿片刻，随后拉动黄包车跑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停下。

“赵翻译，您需要坐车吗？”

大叔公小声说：“这个赵翻译一看就不是好人。”

大队长深有同感：“他身上穿的是j国的军装。”

俩人说到这里同时看向叶蓁，叶蓁勾起嘴角：“我又猜对了。”

后面的剧情发展特别快，男主角李阳送赵翻译去军队，到达军队后拿钱买通赵翻译，希望赵翻译可以推荐他当某个领导的司机。

赵翻译看在他给钱给的爽快的份上同意推荐他当司机，于是两天后李阳成为某个领导的司机，负责开车接送这位领导。

一次宴会，他打听到j国准备派遣部队过来甜水镇，急忙发电报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基地。

因为他传递消息传递得及时，基地派军队拦住j国的部队，打赢一场胜仗。

随后赵翻译无意中得知李阳的身份，他急匆匆去给j国领导报信。

就在这时，李阳发现他发现自己的秘密，拔木仓击杀赵翻译。

赵翻译被杀的消息传到j国部队高层，百姓们开始传双木仓手李阳来甜水镇了，他要在今天晚上击杀j国部队高层。

这个消息一出j国部队高层人心惶惶，几位高级别的领导提出撤离甜水镇。

画面一转，天色暗了下来，李阳拿出两把木仓，在昏暗的烛光下擦拭两把木仓。

第二集到这里全部结束。

第二集电视剧虽然结束了，但却留下不少勾子。

大家都在想：李阳会去击杀j国高层吗？

李阳能成功击杀j国高层吗？

李阳会不会有危险？

会不会有人去找j国高层通风报信？

大家抓心挠肝想看下面的剧情，恨不得穿进电视里面观看下一集。

但是电视台一天只播两集，要想看第二集只能等明天。

一群孩子跑向叶蓁，着急问：“叶校长，李阳会去暗杀j国高层吗？去的话能不能成功？”

叶蓁示意他们坐下，环视一圈后再次剧透：“他会去，而且他一定能成功。”

作为男主角，他肯定会成功。

不仅会成功，还会从此扬名，留下双木仓手李阳箭无虚发的传说。

不然这部电视剧就没有跑出来的意义。

黄嫂子插话：“那他不找人了吗，领导不是交给他一份名单让他找人吗？”

叶蓁淡定解释：“找呀，他会换一个身份继续潜伏。”

这些都是谍战剧惯用的套路。

不过早期的谍战剧比较有逻辑，剧情安排虽然带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但不会太夸张，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夸大主角。

钱小花开始赶人：“好了，电视剧已经播完了，都回去休息吧。”

这些人天天来家里看电视，真是烦人。

叶蓁走过去关电视：“今天的两集播完了，大家回去吧，明天同一时间再来看后面两集。”

众人都不想走，大队长很是郁闷说：“蓁儿啊，我们能给中央电视台写信吗？我想建议中央电视台播电视剧时一天播五集。”

赵义建接话：“一天五集哪里够，要我说一天播完最好。”

赵义国接话：“一部电视剧有二十集，若是一天播完，咱们还干不干农活了？”

这话引起所有人的思考，话糙理不糙，若是一天播完一部二十集的电视剧势必要从早上播到晚上。

到时候人人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哪里还有人想起去田里干农活。

大队长点了点头：“中央电视台的领导比咱们想的长远，怪不得电视台只在晚上的十九点开始播放电视剧。”

赵义建接话：“领导肯定是考虑到晚上十九点大家不用干农活。”

大队长拿过拐杖站起身：“蓁儿啊，我看到屏幕上有一行字：谨以此片致敬抗战英雄李阳同志，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叶蓁没留意到这个，不过好些谍战电视剧都有原型：“这行字的意思是刚才的电视剧有原型，根据真实人物改编。”

黄嫂子大声喊：“什么？咱们国家真有叫李阳的英雄？”

叶蓁掸了掸耳朵，黄嫂子说话时往她的耳朵里面喷口水了。

“嗯呐，不过有些是真实人物改编的电视剧，有些是虚构的电视剧，像《哑姑》就是虚构的电视剧。”

大叔公变了脸色：“咱们国家有太多太多的抗战英雄，李阳只是其中一个。”

众人沉默下来。

过一会，大队长问起：“大叔公，下阳叔他们也是我国的抗战英雄。”

大叔公不愿意回忆过去：“唉，不说了，散了吧。”

大叔公拄着拐杖离开，步履蹒跚。

叶蓁小声问黄嫂子：“大叔公怎么了？”

黄嫂子拉叶蓁去旁边说话，压低声音说：“我以前跟你说过咱们长木生产大队以前不叫长木生产大队叫赵家村。咱们赵家村有宗祠，有辈分。现在能往下轮的辈分是礼义仁智信，像你姐夫就是义字辈，名叫赵义柱。

不过赵家村的辈分不仅是礼义仁智信，在礼义仁智信前面还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叔公是天字辈，往下走就是下字辈。”

叶蓁想问为什么生产大队没有下字辈和礼字辈的长辈。

不等她提问，黄嫂子猜到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问下字辈和礼字辈的长辈们去哪里了？”

叶蓁点头，黄嫂子叹一口气：“都牺牲了。”

“都牺牲了？”

“嗯，对于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听你姐夫说当年咱们国家陷入危难，赵家村的族长，对了，那时候大叔公还不是族长。赵族长召集整个赵氏宗祠开会，提出派出下字辈和礼字辈的年轻人下山救国。这个提议得到大部分赵氏族人的同意，于是下字辈和礼字辈的年轻人下山参加抗战。

“唉，他们几千人一起下山，最后只回来一个人。”

叶蓁鼻尖泛酸，为什么只回来一个人，因为其他人都牺牲了。

黄嫂子继续往下讲：“回来的是赵礼的爸爸。”

叶蓁想了想觉得不对，赵礼今年才十九岁，抗战是三几年到四几年的事情，建国更是在四九年，上下一推算，赵礼的年纪最小也该是二十四岁才对。

可是赵礼现在才十九岁。

黄嫂子再一次猜到叶蓁的想法：“赵礼不是大叔公的亲孙子，他是过继的。”

过继的就说得通了，怪不得赵礼跟大叔公家的其他人不太亲近。

黄嫂子压低声音：“你姐夫说大叔公前面那个媳妇生的儿子、孙子都牺牲了，现在天忠叔他们是后面那个媳妇生的孩子。”

叶蓁心想怪不得大叔公的儿子比他小那么多，原来是第二个媳妇生的孩子。

黄嫂子叮嘱叶蓁：“这事你别跟其他人说，咱们长木家家户户都有人牺牲，大家都刻意遗忘那段记忆，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

黄嫂子拍了拍叶蓁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明天见。”

叶蓁扬起手挥了挥：“明天见。”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长木生产大队沉默下来，他们似乎想起了曾经那段刻意遗忘的记忆。

与此同时，他们追电视剧的热情骤减，以前追《哑姑》时恨不得住在电视里面不走，现在只有年轻一辈人继续追电视剧，大叔公、大队长那一辈都不追了。

他们不仅不追电视剧，连广场舞也不跳了。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疗养良药，随着时间的过去，长木人民渐渐恢复往日的活力。

大队长组织所有人一起跳广场舞。

叶蓁跟着他们跳了一个星期的广场舞，体重掉到四十三公斤。

七月初，沈北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百台电视机。

叶蓁看着屋里的电视机问沈北：“四儿子啊，咱家这些电视剧一共花了多少钱？”

她记得沈南说过一台最便宜的国产电视机也要卖一百五十块钱。

现在家里一共有一百台电视机，假设一台花一百五十块钱，一百台岂不是花了一万多块钱？

沈北拉起衣服擦了擦电视屏幕上的灰尘：“我找二狗子买的，一台三百五十块钱。”

叶蓁捂住胸口，好几万块钱没了。

沈北搬起一台电视剧，用这台电视剧跟家里的电视机作对比：“妈，你觉得这两台电视机哪一台比较好看？”

叶蓁看向两台电视机：“咱家的电视机比较好看。”

“为什么？”

叶蓁指向电视机屏幕：“咱家电视机的屏幕是另一部的两倍。”

沈北也发现这个问题：“二狗子说这批电视机比咱家这台稍差一些，但只差了一点点，总体来说差不了多少。”

他抚摸电视机屏幕：“不过我觉着这批电视机比家里的电视机差很多，妈，我不会是被二狗子骗了吧？”

叶蓁拉开椅子坐下：“不会，你二哥没必要骗你。”

“也是，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骗亲兄弟。”

叶蓁拿起水杯喝一口水：“这些电视机你打算怎么办？”

沈北摸了摸下巴：“咱们长木生产大队家家户户都有钱，他们应该愿意掏钱买电视机。”

叶蓁随他去，站起身往外走：“送一台去你大姨家，你大姨一直想买电视机。”

“好，我一会就去送。”

沈北带回来的这些电视机非常好卖，长木人民已经习惯在吃饭后观看电视剧，因此当他们得知沈北带回来一百台电视机，一台电视机卖三百五十块钱时，都来沈家看电视机。

一百台电视机不到一天就全卖光了。

没买到的人都来沈家找沈北，希望沈北能再运一批电视机回来。

沈北巴不得长木生产大队的人都来跟他买电视机，他拿出本子登记人数，登记好人数后连夜离开长木生产大队。

这会儿除去沈家还有另外一百户人家有电视机。

他们不会安装信号塔，找上沈西，跟沈西学习安装信号塔。

傍晚时分。

赵义国买到其中一台电视机，今天他们家的人都没有去沈家，一家人吃过饭后围着电视机坐下，等待十九点的到来。

十九点刚过，赵义国迅速打开电视机，电视上响起歌声。

赵义国作为一家之主占据最好的位置，随时做好调节电视音量、调节电视信号的准备。

然而家里人都沉浸在剧情中，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与之相反，赵义建家因为信号塔没搭好的关系，被风一吹，信号塔随风摇摆，导致电视屏幕一会出现画面，一会出现雪花。

赵义建着急得不行，使唤大儿子去摇动信号塔。

赵义建的大儿子不想去摇动信号塔，他想留下看电视，于是他使唤下面的弟弟去摇动信号塔。

赵义建的小儿子没有弟弟使唤，只能使唤自己的儿子去摇动信号塔。

他们家大的使唤小的，小的使唤更小的，结果谁都不动，全都琢磨着让别人去摇动信号塔。

赵义建气得啪的一下关闭电视：“不去是吧？不去就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