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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着太子殿下,不,新皇陛下咣当一声扔下手中长剑,弃了那个混乱战场,拾阶而上,至丹陛中层,从已经殒命的晋王身上,抱起他那个吓得晕了过去的女师傅,继续拾阶而上。
广场中仍旧是一片喧嚣动静,挣扎拼杀。不过,显然,晋王大势已去,新皇已成定局,剩下的只是收拾残势,清理战场,还有接下来的论功行赏,论罪责罚。
“鹿鸣,传太医。”
元重九大喊,也不回头,径直抱着人步步登阶,却像后脑上长了眼睛似的,喊得阶下紧跟上来的鹿鸣止住脚步,调转方向找太医去了。
苏蓁其实没有晕,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晰,只是不想开口说话而已。
昨日在这云龙陛石旁,她自尽以自保,逼得晋王上来救她,那人也是这般亮了嗓门传太医,今日,仍旧是这丹墀香鼎边,她自残以自保,却是……
太过难堪,她一时难以接受。
幸好,元重九将她扔至偏殿,貌似也没有心情与她理论,只是黑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昨日替她处理肋下伤口的老太医进来,一边轻托起她的双手端详,一边叹说,苏大人这是命犯煞星呐,去了刀口,又来剑伤。
苏蓁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尚还觉得木木的,没甚感觉。虽然,掌心一道深深的口,血肉翻飞,血渍早已模糊了玉色,看起来,惨不忍睹。
老太医一边吩咐身旁的助手去打清水,一边转头过去开药箱,又忍不住叹息,说是这双握笔生花的手,以后可就不好看了。
苏蓁这才突然重新找回那种剧烈痛感,复涌心中难堪,泪水哗啦一下,就淌了满脸。
先是抽搭,后来索性放声哭开来。
之前的两日,情到极处,凝神灌顶,紧弦欲崩,身与心都行在那浪尖儿上,欲哭也无泪的,而此刻,终于放松了,泪水才淌得出来,才哭得出声儿来。
哭这几日的艰难,也哭这一生的际遇,哭自己,也哭那些逝者,哭得声音哑了,仍止不住抽泣,哭得老太医没撤了,一碗安神汤给她灌来,终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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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安静地醒来,整个崇政殿也安静下来了,叛军已伏,朝臣已散,夕阳残照里,场中旷寂,宫殿安详。
苏蓁睁眼,不见殿中有他人,索性下榻出殿。
一路绕行至前方大殿,也未见一人。直至行到正殿廊下,才瞧见鹿鸣缩着身子,立在殿门前廊柱边伺候。
苏蓁径直走到他身侧,才瞧见朝殿正门大敞着,殿中无人,而殿前玉阶旁,倒有一人,一身素孝,负手玉立,正在出神地……看夕阳。
鹿鸣见了她,刚要开口,被她噤声示意打住,鹿鸣又瞅了瞅前面的自家主子,便心领神会,开始自觉地默默后退。
退啊退,退得远远的,将那根廊柱让给了苏蓁。
苏蓁回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便顺势靠上那根朱漆大柱,接替了鹿鸣,继续欣赏那个正在认真地赏景的背影。
也许那人后脑真长有眼睛,没见他回头,却听他在问:
“你来了?”
“怎么知道是我?”苏蓁低头去看自己那双被缠得如熊掌般的手。
“这崇政殿里,没有其他人,我令他们全部出去,我要在这里静一静。”
“哦……”苏蓁顺口应和着,心想,从今以后,这位小爷的身份更不同了,那些曾经收敛的霸王本色怕是又要见天之日了。又听那人唏嘘叹息:
“苏莲心,我终于走到了这里,站在了这里。”
“是的,陛下!”苏蓁顺口答他。
是的,我终于陪你走到了这里,陪你站在了这里。只是,却不能相伴而行,不能并肩而立,而且,该称你一声陛下了,而你,也将要习惯于一个人间独有的天子自称。
元重九回头来看她,见她侧着头,看向天边余晖,一副漫不经心,很是敷衍的样子,不由得恼怒,呵着气轻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陛下,只叫我名字?我听着害怕。”
“可以,陛下。”
苏蓁随口答到,其实她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思绪反应却只停在了“可不可以”几字处。且听他一口一个“我”,她不觉又找到了做师傅的自觉,想要规训一下帝王的言行:
“天子自称当曰‘朕’!陛下……”
“苏莲心!”
新皇陛下终于忍无可忍,几近咆哮。
苏蓁这才正了脸,认真而带些恭敬的神色,去看他。
听他冷笑声更重,又别开头去,冲着那天边云霞说话,才知道原来是醋味与小意:
“你可真是重情重义,跟他处了一夜,便要为他开脱罪名,要死要活,他都把剑架你脖子上了,还要为他哭得死去活来,那我呢,我真心实意待你多年,又该如何?”
总归是听说了她昨日假拟遗诏,又谎称晋王奉旨进宫护驾吧,又瞧见了今日她伏在晋王身上哀哭亲吻,这小气之人,如何忍得这些,可她也懒得解释,就着他的话反问道:
“他待我两日,我都可以为他哭得死去活来,你待我多年,你说,我会如何?”
见元重九沉默,苏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还有怒气,嘴上也不把风了,窝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倾倒出来:
“你待我好,我便可以连命都给你,你若回不来,我下去陪你,一旦知道你回得来,我便费尽心思,拼着性命,去做所有能帮着你的事。可你呢,我自问也是真心实意待你,你又如何?”
元重九见她有些激动,便转身两步,上前来抱她,想将她拥到怀里,苏蓁一把将他推开,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倾倒那满腹怨气:
“你们明知晋王欲反,却又没有把柄,无从下手,所以,你们……先皇,太后,梁总侍,皇城禁军,还有你……你们所有人,设着套地,诱着他谋逆起变,闯进宫来,变成瓮中鳖……这样一来,从内宫到外朝,京畿守军的,宫廷禁卫的,宗亲权贵的,朝堂百官的,所有的反骨隐患,一网打尽,尽数血洗清除,是不是?将我蒙在鼓里,是要让我自然反应,不露马脚,是不是?让我留在御前,是知道晋王对我有意,让我牵制他,乱他心神,是不是?”
今日晨光中,三千率卫军蜂拥进宫,再见文将军变魔术一般,拿出先皇的遗诏一读,苏蓁便觉得这几日的事情,不似她想象与看到的那般顺序,后来在偏殿里哭了一场,哭得脑中空灵,将这夏日里的事情,从皇帝命太子去东路巡察开始,重新捋来——
太子离京东巡,皇帝病倒,太子遇袭,率卫送信,皇城守军开城门,放京畿驻军入城逼宫,晋王控了宫禁,却硬是没有办法拿到一道合法的传位诏书,然后,突然间,皇城禁军又改变了立场,放归来的太子和率卫军进城,率卫军一夜反攻……
这当中有晋王毒计,也有将计就计,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吃素的羊。
老太医那碗安神汤,并没有让她入睡,两日来喝下乱七八糟一堆汤药,估计在体内紊乱抵触,药效微弱了,不过,倒让她灵台清明,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计中之计。
元重九听她淡唇翻飞,说得飞快,问得凛然。他却又应答不上来,只是不停地伸手来,想要拥住她。
苏蓁见着这般光景,便知猜测为真,越发激动,双手乱挥乱舞地挣扎着,继续说来:
“今日我被晋王扣在手里,制在剑下之时,你上前说话,分他心神,牧言则在一边,伺机举箭,射杀他,这其实是你们在进宫门之前,便合计好了的,是不是?你手不沾血,他一箭成名,你做你的仁德明君,他做他的肱骨能臣,是不是?不管我当时有没有躲开,那箭,也是要射出的,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牧言一箭射偏,或者晋王一不小心手下使劲,怎么办?”
彼时千钧一发之际,只求寻一线生机,浑身充满的,都是无比的勇气与机智,此时想来,方觉后怕。
“没有万一!没有,绝对没有!”
元重九似有些不忍再听,终究是上来强抱住她,将她按在胸前,深深吸气。
“当然没有万一,因为那个万中之一,本就没在你的考虑之中,你宁愿等它发生以后,再用一辈子去后悔,也不会因为害怕发生,而放弃冒险。”
苏蓁脖子一硬,抬起脸来,盯着他说。
说得元重九心沉:“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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