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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带着率卫军,奉旨抄查耶。合该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掌控一切如捏蝼蚁。于是,牧将军很是威风地转了身,有些天真地,等着身后的跟随。身后是一阵可怕的沉默,然后,一个清晰而妖娆的声音,幽幽地问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牧言觉得后脑门发麻。早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了。琼英公主是天底下最难应付的人,他曾经在她身上,栽过最大的跟头。也曾经,将她一再得罪。
“日出之前,找不到秘库,太子殿下将会被西营的蜀军所挟制。”牧言耐着性子,还是想跟这个天底下最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哈!”琼英公主一声失笑,有些尖锐,一边推开寄奴递过来擦脸的绢子,一边没好气地反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公主……不念骨肉血亲之情吗?”明明说的是正理,可牧言觉得,自己快要理屈词穷了。
“寄奴,扶我起来!”元瑛掀开身上薄被,伸手去抓住寄奴,让她搭把手,牵着自己站起身来,抖抖身上衣裙,便绕到牧言跟前去,横着柳眉,将他左右审视一番,才开始咄咄数落:
“牧将军此话差也。大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是已嫁之人,凡事自当以夫家为重。如今夫家遭难,我不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已经深感惭愧,哪还有胳膊肘外拐,跟娘家兄弟合起伙来坑夫家的道理?”
言不由心的一通辩驳,可是元瑛觉得痛快极了。还不用声色俱厉地,去计较他往日之过,就这般好言好语地,与他讲道理,就可以将他说得哑口无言,真是过瘾。
牧言别开头,他真的不擅长唇枪舌剑,打口水仗。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娘家兄弟有难,我这做亲姐姐的,袖手旁观也说不过去。”
琼英公主又自行把说到绝路的话给绕了回来。细条细条的身形,亦跟着那话中的迂回弯绕,就在牧言面前,左右地晃。披头散发,本是很没仪态的,但青丝如瀑,自然垂顺,竟不显凌乱,一身居家常服,睡得皱巴巴的,还被茶水浸湿了衣襟,本是很邋遢的,但纤腰猿臂,莲步蹁跹,竟有种天真的娇憨,自然的风流。
牧言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心中砰砰跳得难受,又不知她究竟要哪般。正觉不耐,突然见着她微微弯腰倾身,蹙眉抬眸地看向他,啜唇欲言。
他觉得纳闷,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至于用这种俯瞰的姿态与他说话吗?下一瞬,才彻底领会了这个姿态的含义,但听那刁钻公主得意说来: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牧言怔住,觉得面皮上火辣辣地,灼得生疼。可少息转念,便扔了面子包袱,时间紧迫,为了太子殿下,他能屈能伸,什么都做得,不就是向琼英公主低头吗?当下低下头,努力地答到:
“求……你……”
声如蚊蝇,低不可闻。
“没诚意!”琼英公主侧过头,夸张地抬手廓耳,表示不满意。
“公主想要怎样的诚意”牧言决定彻底低头,认输,服软。也许,心中有些隐隐的怪异期待,就像是,想要上赶着受她折腾,才舒坦一般。
“嗯,等我想想啊……”琼英公主仰头,望着虚空,眼珠子骨碌几转,尽情挥洒着那种将人玩弄于鼓掌间的自鸣得意,估计是在脑中将无数个折磨人的法子逐一肖想了一遍之后,才从中挑选出一个最带劲的:
“做我的马夫?怎样?不多,为期三月,如何?”
“好!”牧言竟一口答到。答完之后,就有种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嘴巴的冲动。答话那刹那间,似乎脑子不是自己的,心不是自己的,嘴巴也不是自己的,像是入了魔障。
可是,时不待我,容不得他反悔,那边厢已经在往板上钉钉了,琼英公主几乎是跳着走开的,一边拍手叫好,一边伶俐吩咐:
“寄奴,马上写契书,让牧大将军签字画押,免得他事后赖账,我先去换件衣服。”
于是,在元瑛入内室更衣的当口,寄奴飞快地写就契书——牧将军卖身为琼英公主的马奴,以三月为期。
牧言心中念着正事,便草草签字画押。他本就是以微末之身,入的行伍,脖子后面的飞雀刺青犹在,所以,也就安慰自己,不就是马夫吗?比这更低贱的事,他都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便整理心情,等着那丽人梳理整齐,环配叮当,艳光四射地,从内室钻出来。
“走吧!”
牧言催促着,旋即拔足,让她快步跟上。等率卫军开了地库,他就可以拨人马回西营,通报查获之物,并护太子周全。
行至门口,牧言便驻足,支颌示意,等那磨磨蹭蹭的华服美人儿行到前头来。还得等她来带路,不是?
“等等……”琼英公主款款行上来,却是一脸懵懂,仿佛才搞明白他的用意,赶紧出言澄清: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有说,我要带你去开地库吗?”
“……”牧言猛地回首侧目,双唇哆嗦,已经不能言语。难道不是吗?闹了这么半天,把他往地上使劲踩,关键是,他还五体投地,等她踩……
琼英公主报之一笑:“我刚才只是答应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而已,喏,我这会儿就告诉你,我不知道这侯府上有什么地下密库,更不知道入口在哪里。我这会儿要出门,是因为昨夜我与夫君和离了,准备过几日就离开这里,回大梁城去。这会儿,我要去拜见我的公公锦侯,作个辞别。”
牧言听着那妖娆女声,如绵绵山泉水,汩汩而来,浸得他全身,僵如寒冰硬石,心中却只有一个怒不可揭的疯狂念头在奔涌——
这个女人,欠.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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