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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双樨乐了:“你认不出我来了?”李在德傻乎乎地摇摇头。
邬双樨挫败:“你前两天还揪着我不放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我去跟摄政王殿下求情。”
李在德还是一脸迷茫,他当时真没看清。
邬双樨道:“你这傻样吧,特像我们辽东那边的狍子。傻了吧唧只会瞪着眼看人,被人抓了也只会瞪着眼求饶。”
李在德不高兴道:“你才像狍子。”
邬双樨看他有意思,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自己压了上去。李在德唬得往后挣扎,邬双樨的臂力跟俩铁钳子似的,纹丝动不了。于是李在德只剩下屁股和腿瞎扑腾。邬双樨蹙眉:“别瞎闹!看仔细了!”
李在德头一次跟人离得这么近,邬双樨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烧起一片红来。一对狭长而凌厉的眼睛,带着笑意望他。
“看仔细了,我长这样,傻狍子。”
李在德低头啃鸡腿,时不时噎两下。邬双樨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看墙壁:“你这一堆玩意儿真是造铳用的?”
李在德微微点头。
邬双樨笑道:“那这墙得供起来。你那个德铳真造好了能用,你就是真神菩萨了。”
李在德嘟囔一声:“哪有那么严重。”
邬双樨低声道:“当兵的命苦,傻狍子。当兵的命苦。”
李在德被他的声音弄得心里一酸,抬头茫然地看他。
邬双樨狠狠地揉了他的头一下:“有了更好的铳,我们就能少死人少受伤。傻狍子,好好做吧,我替辽东的兵们谢谢你。”
李在德脸又烧起来,非常不高兴地嘟囔:“我才不是傻狍子。”
不过,狍子是什么?
摄政王受伤,在家休养。皇帝身边的富太监带着御赐的药来过,李奉恕和他应付了几句。太后身边的管家婆也来,李奉恕打发大承奉出去接待,自己在书房里看书。
手上疼痛,李奉恕胃口不好,也不大吃东西。王修让厨房做了酸甜口的小菜,端进书房。李奉恕抬头问:“管家婆走了?……你这穿的什么?”
王修穿着有些怪,翻领束腰对襟高腰靴子,大滚边的色彩又疯又野性,简直像在互相撞击撕咬。
王修放了早餐:“唐时的胡服咯。”
李奉恕看他的腰一眼。王修从小挨饿,个子却没少长,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比如说他的腰,较一般男子细,但是又很周正,硬腰带一扎特别有样子。
“你穿得出门么?”
王修满不在乎:“时兴如此,前两天你在马车里不是还看到一队穿着红裙的书生?你还说他们跟妖怪似的。现下大家都不知道穿什么好了,老百姓穿仿官服,官老爷们拿朝鲜的马尾裙当罩衫。帽子拔高挂把银锁,衣服撕开当斗篷。街上到处都是,你每次在街上都看哪儿了?”
李奉恕半天道:“……这都是怎么了,太祖还规定过……”
王修道:“现在不是太祖时候了我的殿下。大家吃要吃新花样,穿要穿新花样,这么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腻味了。有个事儿你知道不,你这鲁王府的房子样子在江浙特别受欢迎,被叫做‘京王第’,做生意有钱的都要盖一个和鲁王府一模一样的院子,要么就是没面子。”
李奉恕道:“都没违制这回事了?”
王修道:“你这鲁王府吧,盖得简朴,但是又很气派,繁复的花巧全都没有,那帮做生意新富起来的特别喜欢这种又气派又简练最重要还是省钱的。”
他轻快地说:“行了,赶紧吃早饭,我今儿休沐,出去买点笔墨书籍什么的。要我喂你不?”
李奉恕道:“赶紧去吧,别在我眼前晃。”
因着摄政王殿下提高官员基本俸禄的想法,督察院忙碌起来。四个左右佥都御史分别领着人开始刷卷,即是检查各衙门文书。文书凡有不细致,不工整,有涂抹者,皆作废打回,衙门管事的到跑腿的,一应文档全部重做,为着稍后京察官员考评做准备。督察院多久没有刷卷,刷得一应官员叫苦不迭,督察院左都御史李至和,右都御史洛谦斗志昂扬,斗天斗地斗同僚。监察参奏,绝不手软,仿佛终于找着自己这么个人。督察院有事可做,宫中便忽然松快下来,没人盯着皇帝是不是小跑几步仪态不正。连着李奉恕早朝总是爱上不上的,也顾不上参他了。大家忽然找着事干,朝野上下,被督察院驱赶得如火如荼朝气蓬勃。
摄政王的评价是,都找着事做就好,走地鸡就是比笼养鸡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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