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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司徒空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是莫寒云使的伎俩。于是故意装傻道:“这声主子,在下可当不起。”

傅元说得没错,司徒空不会轻信任何人。紫衣婢女只好摸出藏在衣袖里的字条,交给司徒空。

“主子,这是傅公子命奴婢交给你的。”

司徒空接过字条,打开一看,上面的确是傅元的笔迹。他特意做了一个只有他与司徒空知道的符号,他人模仿不来。司徒空确认她是傅元的人后,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敢问姑娘芳名?”

紫衣姑娘倒了杯茶给司徒空,“回主子,奴婢名叫丽水。”

司徒空接过茶杯,没有莫寒云在跟前碍眼,此刻总算有心思品尝这外邦贡茶的滋味。

“你在太子身边多久了?”

“三年。”

三年?也就是说自从司徒空跳崖殒命后,傅元便将她送到了太子身边。瞧她不过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如此美好年华,便要在那等贼子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有后悔?”

丽水虽是女子,却与司徒空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美貌无双,同样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当初傅元看中她,便是欣赏她这点。

“傅公子说过,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等待主子归来。”丽水那双好看的眼眸水汪汪的,叫人我见犹怜。

“他说司徒空是值得誓死追随的主人。”

司徒空心里有愧,三年前的他的确胸怀凌云之志,跟在莫寒云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拜将封侯。但今非昔比,重生后的司徒空,犹如被拔掉利齿的老虎,跟只病猫无甚区别。

“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忠诚错付了人?”

丽水坚定道:“傅公子不悔,奴婢便不悔。”

司徒空恍然大悟,原来丽水忠的不是他,而是傅元。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司徒空在内,心中都住着一个非常向往的人。

“替我转告傅元,倘若此次能够顺利脱身,我定不负众望。”

这些日子以来,司徒空一门心思全扑在莫时雨身上,忘了回头看看那些在他身后默默卖命的人。

丽水听言嫣然一笑,“婢女遵命。”

身陷囹圄,司徒空居然还能睡得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丽水打了盆水进来,替他梳洗,并带来了傅元的消息。

丽水一边为他束发,一边说道:“傅公子已查探到苏先生与周姑娘被关押的地点,正是城郊的吴宅。”

“我会拖住太子,让他尽快动手。”

丽水将傅元的担忧转告给了司徒空,“可是如此一来,太子定会将你看得更紧,到那时若想脱身怕是难于登天。”

不用丽水提醒,司徒空前来赴这鸿门宴之前,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够顺利救出师父与师姐,司徒空就算与这穴中老虎斗个你死我活又如何?

“我自有打算,按我所说的去办便是。”

决策权在司徒空这里,丽水只能听命行事。

“婢女遵命。”

傍晚时分,莫寒云出现了,司徒空见他眉头紧锁,想必是去捉莫时雨的时候,碰了一鼻子灰。有傅元在,想捉住莫时雨,谈何容易?

莫寒云心情越低落,司徒空便越高兴,恨不得跑到莫寒云的手下面前,大声宣告他们主子的无能。

司徒空阴阳怪气道:“原来这天底下还有太子殿下办不成的事情,可真叫在下大开眼界啊。”

莫寒云也是同样,司徒空越是心高气傲,他越是兴奋,因为他有的是法子叫司徒空乖乖服软。

“看我吃瘪,你很高兴?”

“岂敢啊?”话是这么说,但司徒空眉眼间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莫寒云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你那么高兴,不如我说一件更值得高兴的事情给你听。”

“洗耳恭听。”

“我们成亲吧,听雪?”

果不其然,莫寒云看到司徒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知何时起,他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司徒空的痛苦之上?莫寒云反思了很久,或许是因为当年之事,叫司徒空对他心存隔阂了吧。

“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何必自讨苦吃?”

“本宫就乐意尝尝苦瓜的滋味。”莫寒云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司徒空的脸颊,“况且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胆敢违抗圣命不成?你知道后果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莫寒云称心如意了,因为他抓住了司徒空的软肋,知道他再如何随性而为,也不可能置整个巫族于不顾。同时也知道,如果逼得太狠,司徒空很有可能会同他玉石俱焚。

可是那又如何?与其忍受他心里装着别人,不如死了得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他,一如三年前司徒空跳崖身死,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那这堆白骨也是属于他的。

这对于司徒空而言,无疑是灭顶的打击。

“多谢殿下抬爱,司徒空不配。”

莫寒云轻轻拨动司徒空那柔软的发丝,“放眼天下,除了你司徒听雪,还有谁配得上本太子?”

“无耻之徒。”司徒空气得头晕。

很快,莫寒云便命人挂上了红绫,他要在这云汐别院,迎娶司徒空。皇帝那老匹夫不配当他的高堂,只派人去请了皇贵妃过来。

一夕之间,司徒空的傲气不在,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那般,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落叶发呆,偶尔会看到梧桐树上落着一只鸟,鸟儿的鸣叫声甚是悦耳动听。

平时司徒空会因这悦耳的鸟鸣感到心情愉快,可此刻他只觉得聒噪得很,烦躁地扔了一颗石子过去,惊飞了那只小鸟。

原本司徒空以为只要自己装得像半死不活的傀儡那般,莫寒云便会厌弃他,可没有想到莫寒云对他一如既往地嘘寒问暖。

尽管如此,司徒空依旧无动于衷。他的心很小,小得只够容纳莫时雨,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抗旨不遵,巫族族民会受到牵连;杀了莫寒云,不光司徒空自己性命不保,更会将整个巫族推入万劫不复当中。如此两难的抉择,司徒空能想到的只有自我了断。

莫寒云踏进院中,带来了无尽悲哀。

黄昏中,那橙色的光晕照耀在司徒空的脸上,与他那冷冰冰的表情很不相衬。他将枯黄的落叶,攥在手心,捻成了粉末,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快。

“莫寒云,折磨我让你很有快/感吗?”

司徒空的喜怒哀乐,莫寒云全然不在乎,因为他也同样深受折磨。“哪是我折磨你,顶多算是互相折磨。”

“我看你病得不轻。”

司徒空懒得再搭理这疯子,哪怕他哭得泪水将这云汐别院给淹没了,莫寒云也不会心软放了他,还不如省点力气,安静等死好了。

成亲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这样喜庆的日子偏偏飘起了雪来。司徒空身着一袭红衣,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雪花愣神。

他忽然有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莫时雨会冒着漫天风雪而来,将这可笑的婚宴搅得天翻地覆。可转念又想,那人不过是只傀儡罢了,如今已自顾不暇,又岂能前来救他?

司徒空缓缓闭上双目,如扇羽翼般的睫毛轻颤着。那绝望的神情,仿佛这云汐别院里举办的不是婚礼,而是丧礼。

吉时将至,司徒空收拾情绪后,打算去赴一场注定悲哀的婚宴。他将匕首藏于袖中,做好血溅当场的准备。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丽水忽然急冲冲地闯进来。

“主子,我们来救你了。”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厮杀声,司徒空的心猛然一惊,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怒斥了丽水一通。

“你们过来白白送死吗?太子手里捏着整个巫族的生死,我若随你们离开,将巫族置于何地?”

“巫族保得住,主子不相信奴婢,也该相信永乐王殿下。”

莫寒云听到永乐王三字,呼吸猛地一窒,一股酸涩感涌上鼻尖。这三个字仿佛催泪的烟雾,叫他眼角发红。

屋内替他梳妆打扮的丫鬟,打开了个门缝朝外面看去。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有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在与府兵厮杀。浓烈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传进房间里。

“啊!杀人了!”

这些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一个的吓得花容失色。司徒空却淡然处之,不管云汐别院死了多少人,他都满不在乎,甚至还觉得大快人心,最好再一把火将这破院烧光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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