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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黍脑海中这场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深沉地望着西北,尽管一空乌云,他还是专注异常,眸光深不见底:“这是朕平生最大的赌注,程恩,你莫负我。”
千里之外的西北,黄沙漫漫,一轮血月暗示着不祥征兆,在据城池二十里的地方,数不清的营帐就地扎根,此时正是晚膳之后,主帅的营帐里,程恩肩头披着一件外衣,在忽闪的烛光之下仔细看着来信。
徐松之大气不出站在一边。自他的视角,程恩自从在信使手里接过这份信之后就没有舒展过眉头,徐松之双手拢着袖子,目不转睛。
这是由程谦雅的名义送来的信。
与其说是家书,倒不如说是招降信更为贴切。
“吾儿程恩,见字如面,今上李黍无德无能,秦王胜之黍十倍有余,吾儿快快弃暗投明,进城与我和你母亲一家团聚,辅佐秦王,匡扶正义……”程恩捏了捏眉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疲倦感,好似灵魂被抽空,他仰着脑袋闭目养神,半晌方喃喃苦笑:“父亲啊父亲……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将军?”徐松之做好了一个军师的本分,出谋划策,他低声道:“投秦王程家定能发耀,况且皇上多疑,伴此君如伴虎,此举全凭将军决定。”
程恩站起身反手相握,向来清秀有着少年容的脸竟染了一层凉薄,他淡淡且不容违抗地道:“我出世二十三年,从不知造反为何,也从未有过一丝逆心,此次,亦不会。父亲做错了事,程家做错了事,可我不会一错再错,猪油蒙了良心。”
“卑职知令。”徐松之心底由衷敬佩,他伏地行大礼。
“报——将军!城池中冲来一队人马!”
“准备迎敌。”程恩迅速穿起甲冑,拿着□□,跃上牵来的红棕马,一马当先。
西北的风沙哪怕是夜深人静依旧呼啸,茫茫间只见几百人马停在遥遥远方,程恩皱了皱眉,命弓手作势,却又吩咐道:“先莫射箭。”
对面一人长声吆喝:“镇远大将军,卑职杜伊超奉当今圣名斩逆王李攸人头来见!”
“杜伊超……”程恩暗自思忖,这杜伊超是李攸的心腹,为何会斩李攸人头投诚。几个思量之间,程恩回喊:“杜将军,请带贼王人头上前。”
“大将军……恐是阴谋诡计。”徐松之捻着羽扇在旁提醒。
程恩不发一言,扬着马蹄向前两步,正挡住徐松之,若真是阴谋诡计,哪还真是小瞧他程恩了,他手中的双剑看似松弛,实则已做好了最不幸厮杀的准备。
对方越过层层黄雾,当首的将领浓眉大眼,一丝不苟,双手奉着雕花木盒,大小正好装下人头。
程恩识得那将军确实是杜伊超,但仍然不松懈片刻。
杜伊超脸色肃穆,在离程恩十步远处,像是下定决心,一手伸入盒中,拿出一样东西……
程恩这边所有人神经一紧,一瞬之间一阵兵刃出鞘的声响划破静默。
程恩挥手阻止,因为晃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杜伊超提着的竟是一个人头!而那人头,程恩怎会不记得,秦王李攸!一方枭雄!若造反成真,这李攸说不定还真会坐在金銮殿接受万朝来贺,然而成者王败者寇,此人竟也做了血球。
若……若这是李黍。
若……若输的是李黍。
程恩心里打颤,即使面对死亡与血海刀山他都从未畏惧,此时此刻,却因为一个假设,一个若字而心悸。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直到杜伊超又吞吞吐吐摸着鼻子道:“那个……啊……镇远大将军,圣上有言,西北平定,他在京中买了糖葫芦等你……”
两队军马:“……”刺激。
程恩心头一动,脸上依然不动声色,道:“杜将军,请入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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