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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晅辰时便被大将军叫去了营房,此刻已近巳时,还不曾回来。季语深深皱了皱眉,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季语没等到谢晅,却等来了来势汹汹的韩衍。

季语漫不经心问他:“有事?”

韩衍走到她面前,恼怒道:“圣上将国战一事托付于你,不想你狼子野心,竟与辽国皇子暗通款曲,通敌卖国。幸得有哨兵于半路拦截了书信,否则齐国危矣!”

“将军如此笃定,可有证据?”

韩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得意洋洋道:“这封送往辽国军中的书信,正是御史大人的笔迹。大人如何献出城池,辽人如何赏赐金银,信里写的明明白白。”

季语接过书信,眉眼低垂,眸中情绪半遮半掩。这封信不是她本人所写。她确实写得一手端正颜楷,但她的笔意太过妩媚,锋中无骨,实在没学到颜楷浑厚强劲的精髓。

季语轻笑一声,眼神是近乎冷漠的沉静:“这封信出自他人之手,绝非本官所写。此人虽仿写得几可乱真,但只学得本官笔法,不曾学得本官笔意。”

“大人此话怎讲?”

“本官每每写完一字,笔锋都要藏墨暗挑。这笔字与本官亲手所写相比,只是形似罢了。”

韩衍冷笑一声:“证据确凿,御史大人休要推脱狡辩。”

季语一张脸隐在阴影里,让人辨不清喜怒:“本官并非推脱狡辩,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有人故意描摹了此信,存心陷害本官。”

“你自己做出这种没出息的叛国之事,何人会栽赃于你?”

季语轻笑一声:“将军对本官通敌一事如此笃定,岂不是有扰乱军心之嫌?”

御史大人素日是爱笑的,给人一种亲切可近的错觉。她唇角的小梨涡很深,笑容甜得似乎一舔就化。她说这话时依旧在笑着,一双微弯笑眼里却裹挟着无尽杀意,无端让人寒毛直竖。

韩衍越发恼怒,大声喊道:“如今证据确凿,御史大人还要血口喷人!来人啊,把这个叛国通敌的逆贼绑起来!”

一帮事先埋伏好的士兵涌了上来,手持凶刃围住季语。山穷水尽的恐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季语心里颇有些不安,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韩衍闲闲理了理衣袖,一派悠闲模样:“御史大人,一个人可以不懂别的,但至少要懂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可别怪本将军心狠,你从京城孤身一人来到这边疆,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得早早找好靠山。”

“我就是她的靠山。”

季语下意识转过身去,却见谢晅眉目冷戾走过来,手握长剑的身影孤傲而挺拔。日光有些昏暗,背对着光线的谢晅笼罩在阴影中,冷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谢晅?!你不是被关在营房里了?”

韩衍话音刚落,远处已有人大声呼喊道:“走水了!营房走水了!大家快来救火!”

韩衍狠狠咬了咬牙。他早已计划好这一切,先将谢晅哄骗至营房,将门和窗都封死,把他困在里面,再拿了那封伪造的书信找季语对峙,将她一举拿下。却没想到,谢晅撞不开门和窗,便直接用打火石烧了营房,待木头被火烧得松软之后,硬生生顶着火苗破门而出。

见谢晅衣服的边角已被烧得焦黑,面上也是灰头土脸,韩衍恨恨道:“用火烧?!你不怕死么!”

“放开她。”

谢晅平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季语一颗没着没落的心却莫名踏实下来。

季语被人绑住双手,神情有些狼狈。谢晅看了她一眼,便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只有不曾舒展开的眉心,昭示着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无动于衷。

也许是光线太过昏暗,季语恍恍惚惚,竟然从谢晅那双淡漠清冷的眸子里察觉出几许掩藏的温柔与担心。

韩衍见他油盐不进,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利诱:“谢晅,我敬佩你的忠义,只可惜,你跟错了主子。不如跟着本将军,保你一路平步青云。”

谢晅慢吞吞掀开眼皮,眸色冷冽如刀,透着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的狠戾:“你是什么东西,仅凭一面之词,就敢绑朝廷亲派的御史?”

韩衍一张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来人,把这个辱骂当朝大将军的混账绑起来!”

无人上前。

韩衍一时间冷汗涔涔,手心霎时便捏了几处红印子。谢晅不疾不徐走到韩衍面前,轻声道:“将军,在这里,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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