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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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朝衡睡着的时候，顾湘去街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姑婆去了个电话，告知了她一声。

姑婆显得极为担心，但仍旧是在内疚自己忙着工作没顾得着她。

顾湘安慰了几句，姑婆欲言又止，叮嘱了她早些回来才结束了通话。

等她回去病房时，容朝衡正下床找鞋。

顾湘连忙跑了过去，“你要去哪儿啊，我帮你找鞋吧。”

她弯下腰去床底瞧，却有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容朝衡的双眸在厚重的刘海下，深深望着她，“我在找你。”

顾湘恍然，慢慢直起身子，“不好意思，我刚刚出去给我姑婆打了一个电话，我怕她没看见我会担心。”

容朝衡沉吟，转头看了看钟，“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顾湘将他脏污的鞋放在床脚，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我说了要送你去三院的。你伤成这样，万一路上被人撞到了怎么办。”

容朝衡眸子定定地，“三院很远。”

“远怕什么，又不是没钱。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刚刚打电话用了你几块钱……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又不太好叫醒你……不好意思。”

容朝衡微微点头，“没关系，事实上……你帮了我这么多，这几块钱的事情……你都不需要

跟我说。”

顾湘望着他吞吞吐吐，好似越说越没底气的模样，莫名被戳中萌点。

她没想到，当容朝衡卸下冷酷的盔甲时，竟会是这样一幅木讷呆愣的模样。

原来冷漠疏离的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战战兢兢，很需要人保护的孩子罢了。

顾湘弯了弯眼，完完全全把容朝衡当成了弟弟。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今后都不跟你客气了。”

容朝衡闻言抬起眸，睫羽微颤，仿佛顾湘比阳光还要刺目。

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又听顾湘说，“那你也不要和我客气。”

容朝衡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仍然只是重复刚刚的动作，点头。

像个呆呆的机器人。

顾湘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表达方式，于他而言，已经是耗费了极大力气。

“那你休息好了么？我们现在出发。”

顾湘看着容朝衡，毫无意识到自己笑容渐深。

之前的她原本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甚至在原先的世界里，好多人还在背后评论说她是故

作高冷。

顾湘知道后也并不介意，心态仍然是很佛很稳。

可如今看到容朝衡，却是情不自禁想要释放出温暖，让一个冰冷的世界，变得春暖花开，甚至她都会忘了，自己的世界曾经也如此冰冷。

或许这就是“给予”的力量——你在保护他人的时候，自己也会变得光芒万丈，勇往无前。

容朝衡看着顾湘眼睛里的光，心里温暖。

世界上最令人感慨的帮助，不是强者帮助弱者，而是自己都深陷泥潭，还不忘拉他人一把。

一路前往三院，波波折折。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是抵达了目的地。

容朝衡好像是很久没见到他外婆了，一进病房就迫不及待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抚摸老人层层叠叠的皱纹。

他沉默地守在病床旁，从顾湘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无力塌下的肩背。

容朝衡微垂着头凝望着老人，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容颜，整个人一动不动好似雕像，浑身散发的气场沉郁而茫然。

顾湘看他这麻木无神的样子，像是头顶罩了一片乌云，都不敢开口打扰。

过了半晌，才听容朝衡说道：“这是我外婆，从小跟着我在容家生活，三年前突然晕厥，之后就再也没醒来过。”

他语调平缓，毫无起伏，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但并不是容朝衡不伤悲，而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伤悲。

顾湘很遗憾，无言上前一步，陪在了离他更近的地方。

容朝衡眸光微移，瞥见身边一抹阴影。

他几不可查地往后靠了靠，却未触碰，小心保持着距离。

容朝衡并不知顾湘此时的想法。

顾湘眼睛发红，她记起了小说中一段情节。

不久以后，这个老人便会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永远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