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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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淑华因为心情好，就决定拿半只肉来炖了给肖家众人吃，另一半则是留着等小儿子肖天北回来一起吃。

冬天温度低,新鲜的肉还能放个几天。

她早就收到了肖天北寄回来的信，说是部队今年给了年假,可以回来过年。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肖天北先是坐火车到县里,然后再从县里坐客车到公社。

他到了县城车站,问了客车售票员发车时间,见时间还早，就把东西放在车上,准备去买点东西。

这个年代的人大都比较淳朴，也不用担心东西被丢。

客车售票员见肖天北一身军装，知道这是个当兵的,常年在外保卫国家。对肖天北很是热情,还说待会要帮肖天北占个座位。

“谢谢大姐,占座就不用了，我是个当兵的，理应为人民服务。”肖天北一脸正义地对售票员说。

售票员心想不愧是当兵的，一心都是为国家人民，对肖天北更敬佩了。

肖天北从李淑华寄来的信里知道家里几个侄子侄女都上学了,便准备去买点铅笔、本子和书回去，心想几个侄子和侄女都用得上。

还给肖晚晚买了罐麦乳精，李淑华在信里不只一次提过这事了,这次刚好看到了，就一起买了。

肖天北用的是军人专用票，这个票不像普通的布票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而是是全国通用的，买东西也好买。

买好东西肖天北就准备去坐车回红河公社，到了公社再走路回双丰大队。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兄弟听说肖天北要回来了，也不到处跑着玩了，天天都带着肖晚晚去路口等着，就想肖天北早点回来给他们讲部队的事情。

十多岁的小孩对部队有种向往，总想着自己也能上场杀敌，做大英雄。

肖天北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上一次回来还是肖晚晚出生那年，这一转眼都五年了。

看到记忆中的双丰大队出现在眼前时，肖天北才终于有了种归家的感觉。

“小叔，小叔！”

肖天北还在感慨，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肖黑娃和肖大柱几个拉着肖晚晚边喊边向自己跑过来。

肖黑娃几个生怕肖天北不认识自己，跑到肖天北面前就报自己的名字。

肖黑娃：“小叔，我是黑娃，你还记得我不？”

肖二柱：“小叔、小叔，我是二柱，这是我哥大柱。”

肖大柱：“我不用介绍，小叔肯定认识我！”

肖跃进：“小叔，我是跃进。”

肖晚晚见他们都说了，也跟着说：“小叔，我是晚晚。”

“小叔都记着呢，没忘了你们。”肖天北听到几个孩子给自己说他们的名字，赶紧解释。见就只有几个娃在这里，又问道：“你奶他们呢，怎么你们几个娃在这里。”

“奶他们都在家里，我们是专门来这里等小叔你的。”肖黑娃回答得飞快。

“走，咱回家，外面这么冷，可别冻着了。小叔给你们都带了东西，回家咱就打开看。”肖天北说着把手上的包裹拿给肖黑娃几个拿着，自己则是一把抱起肖晚晚。

早就听李淑华说肖晚晚如何乖巧，五年前回来的时候肖晚晚还小，李淑华怕肖天北这个糙汉子不会抱孩子，硬是不让他抱。

现在看到白白嫩嫩，胖嘟嘟的肖晚晚，肖天北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这是自己的闺女。

肖晚晚：原来小叔是个侄女控。

“耶～小叔最好了！”几个孩子一听到肖天北给自己带了东西回来，都高兴地叫了起来，都想赶紧回家看看是啥东西。

从路口到肖家有一段距离，双丰大队的队员看到肖天北和肖黑娃几个孩子回来了，都热情地和肖天北打招呼。

“哟，这不是老肖家的天北娃子嘛，这是当兵回来啦？”

“没呢，叔，我就是回家过年，看看我爹娘，过完年就得回部队了。”肖天北解释到。

“天北这娃可真孝顺哩，看这大包小包，肯定是给他爹娘带好东西回来啦！”

“哎哟，不是我说，天北这身军装穿着可真精神。”

“那可不，你看这当兵的就是不一样，看这身板，多壮实啊！”

“你看他还抱着侄女哩，一看将来就是个疼媳妇疼娃的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肖天北。

肖天北听着大伙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一个一个回答大伙的问题。

看到一身绿军装的肖天北，精神抖擞，大伙都觉得肖天北这是出息了，心里都有些羡慕李淑华和肖老头老两口。

要知道这年头能去当兵的那都不差，家家户户都想把娃送去部队当兵，去了部队至少能吃饱饭。只是农村的娃普遍都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偏弱，去了也很难被选上。

因着肖天北是家里老幺，上面有几个哥哥惯着，加上李淑华从小又养得好，身板看着就比生产队的其他小伙子强壮，这才被选上了。

于是，见肖天北自身条件这么好，肖家壮劳力多，还疼爱女娃，很多家里有闺女或者侄女的婶子就开始动心思了。

此时的肖天北只觉得老乡亲切，全然不会想到这些婶子在不久的将来会抢着给他介绍对象的场景。

肖天北带着几个孩子一到家就把自己在县城买的东西和从部队带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肖大柱几个孩子知道肖天北给他们买了东西，都围在桌子旁边，很是期待。

“我听娘说你们几个都在上学了，所以给你们买了些文具和书，听说县里那些孩子从小就看这些书，说是对学习有帮助。这些都是带拼音的，晚晚也看得懂。”只见肖天北先是拿出了给几个孩子买的书和文具。

肖晚晚、肖黑娃和肖跃进看到这些书都很高兴，连连向肖天北道谢：“谢谢小叔！”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书很贵不说，在公社的供销社有钱都很难买到。

肖大柱和肖二柱看到肖天北拿出的文具和书后就开始嚎叫了：“不是吧，小叔，你不会全给我们买文具和书了吧？”

肖天北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不是，这不是听你奶说你们都在上学，我就想着这些书你们肯定需要嘛。咋地，你俩小子不喜欢？”

肖天北常年不在家，也就不知道肖大柱和肖二柱不爱学习这事。

“喜欢，喜欢，要是有连环画就更好了，嘿嘿。”肖大柱和肖二柱赶紧回答，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他们哪敢说不喜欢啊，上次因为没考好被肖天东追着整个生产队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买回来你们用不上呢。”说罢，肖天北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罐麦乳精递给李淑华，“对了，我还给晚晚买了罐麦乳精，娘不是说这东西吃了对身体好嘛。”

“可不是嘛，这东西我们晚晚吃了就可以变得更聪明了。”李淑华转身就把麦乳精拿去放在柜子里锁着，又说：“咱天北就是孝顺，还知道给咱晚晚买麦乳精哩。”

肖家众人赶紧说：娘（奶），我们以后也孝顺你，对晚晚好！

“谢谢小叔！”肖晚晚脆生生道，对肖天北露出甜甜的笑容。

肖天松和侯秀娥觉得肖天北这东西太贵重了，连连向肖天北道谢。

肖天北看着自己几个哥哥嫂嫂，一脸感激道：“哥哥嫂子，我平时常年都在部队，很少回家，家里爹娘还多亏了你们照顾。这些东西不值啥钱，你们就收下吧。”

说着就把包裹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李淑华和肖老头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都很高兴。

相比肖家这边的其乐融融，陈家可是闹开了花。

周大双自从在山上听了陈苏氏的话，回家就天天找丈夫陈德贵闹，说陈苏氏狠心，在山上看着她挨打也不帮忙。

又说陈苏氏对女儿不好，还让她带着女儿滚出这个家，就撺掇着陈德贵要分家。

陈德贵听说自己媳妇受了欺负，有些埋怨陈苏氏，连带着陈苏氏和他说话也不大理。

而老二媳妇听到周大双说想分家，也忍不住了，也回房劝陈家老二陈德福分家。

就这样，陈家两个媳妇都想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对陈苏氏的话也不听了，干活更是不上心。

陈苏氏也感觉到了儿子儿媳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刚开始她看在儿子的份上还能忍，后来周大双提出要分家后就忍不住了。

“你这个恶毒婆娘，咱老陈家哪点亏待你了，整天就闹着要分家，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呀！”陈苏氏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娘，要我说，咱分家过也没得啥影响嘛。我和德贵还是照样给你和爹养老，是不，德贵？”周大双用手薅了陈德贵一下。

“啊，就是啊。”陈德贵附和到。

他从小就被陈苏氏宠着长大，本来不想分家，但又不想周大双天天在跟前闹，这才同意了周大双说的分家。

“德贵，我的儿哟，你咋被这个恶婆娘蒙了心，你可是娘的命根子啊，你分出去了我和你爹咋过啊。”陈苏氏听到陈德贵的话更埋怨周大双了。

“娘，我……”陈德贵看到陈苏氏哭得伤心，想到从小到大陈苏氏对自己的好，顿时就不想分家了。

“娘，你要是不想分家也可以。但是咱得先说好，以后你可不能随便啥事都让俺闺女做。还有，得让俺闺女去上学！”周大双见陈德贵一脸不想分家的样子就知道这家分不成，赶紧为自己闺女谋点福利。

“你闺女就是个赔钱货，迟早都要嫁出去的，她不干活，难道还想我老陈家把她当祖宗供着她咋地？我老陈家咋出了个恶婆娘哟～一天天的就劝我儿子分家，我……我不活啦！”陈苏氏说着就假装往墙上撞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拉住陈苏氏，劝到：“我说大双，这都要过年了，何必闹分家呢。”

“就是啊，难得你和张晓芬今年养猪养得好，让大伙多分了些肉，可以过个好年，你说你这好好的提啥分家啊？”

“就是，现在的媳妇哟，一嫁进来就恨不得马上分家，这不是造孽嘛。”

“这家里的闺女咋能和男娃比，男娃那可是要传宗接代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周大双不要分家。

陈苏氏见大伙都站在她这边，顿时闹得更起劲了：“唉，我这媳妇从嫁进来就一直想分家，这些年我是劝了又劝，最后还搞得我们家德贵和我离了心啊。”

人群中不乏有相同遭遇的大娘，听了陈苏氏的话后，直骂周大双是个恶婆娘。还有人劝陈德贵休了周大双，让她滚回娘家。

“娘，你干啥要这么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平时是咋对我、咋对我闺女的？我不奢求我闺女也能像别家闺女一样有鸡蛋吃，但是我和我闺女天天干不完的活，到头来就是挨不完的骂。”周大双听到陈苏氏这颠倒是非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歇了口气，周大双又道：“队里今年建了小学，也不要学费，但你让俺闺女在家整天的干活，不让去上学是不？还有，刚刚有大娘说了，今年多分了猪肉，可是我养了一年的猪，一口肉没吃到，我和我闺女每次都只能闻着味看着别人吃，这些事你咋不说！”

大伙一听还有这事，都觉得是陈苏氏做得太过分了。虽然大家都觉得闺女没儿子好，但都是自家的，差别对待也没这么大的。

“不是我说，陈苏氏，你这样可不行啊，那孙子孙女不都是自家的吗？”

“就是啊，还有，你说这大双去养了一年的猪，到头来一口肉都没吃到，这是个啥事儿啊。”

“要我说，下学期还是得把你孙女送去上学，这好歹也念个小学啥的，将来说婆家也好说啊。”

听到大伙的话，陈苏氏有些尴尬，只能道：“我……那……那肉我可也一口没吃呢。”

大伙虽然早就知道陈家非同一般的重男轻女，但看到陈苏氏和两个媳妇还有孙女都是一副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只能摇了摇头，感叹这陈苏氏是真傻。

再喜欢男娃也不至于这样啊。

最后陈苏氏没办法，只能同意让孙女去上学，周大双这才没有闹分家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陈家今年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第二天，肖天北听到李淑华说准备去公社的供销社扯点花布和棉花来给肖晚晚做件新棉袄，想到肖晚晚没去过公社，于是就决定带着几个侄子和肖晚晚去公社逛一逛。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平时很少到公社来，此时到了公社都很兴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平时看惯了山坡土地土墙房子，看到公社里的两层的青砖房都觉得是豪宅了。

又看到公社的人穿的衣服不像队里都是灰色黑色，还有穿蓝色工作服的，一看就是厂里吃供应粮的工人。

肖大柱和肖二柱心里很是羡慕，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在公社的厂里干活该有多好啊，也能吃供应粮。

肖晚晚上辈子见多了几十层高的高楼大厦，此时看到公社的房子倒没多大感觉，只是感慨这个年代确实很艰苦。

公社的路倒不像队里的路都是泥巴路，都是用水泥打了的，走起来很是平坦。肖晚晚走起来倒也不觉得累，毕竟从大队到公社一路都是肖天北背着来的。

李淑华到了红河公社就直奔供销社，本来平时布料就抢手。现在要过年了，公社很多条件好点的家庭都要给家里做新衣服，布料就更抢手了。

不过李淑华他们来得早，此时卖布的柜台还没啥人。

李淑华一到柜台就让人给她拿几尺花布和棉花，说是要给孙女做棉袄。

柜台站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婶子，看到远处穿军装的肖天北，又见李淑华拿的是军人专用票，也没藏着掖着，态度很好的就给李淑华拿了布和棉花。

还笑着问李淑华：“大娘，那个穿着绿军装的是你儿子吧，看着可真精神。”

要知道这个在供销社工作的那都是铁饭碗，都是买东西的求着卖东西的，所以态度不好是常态，态度好的倒是很少见。

“可不是嘛，这不是部队休了年假，回来过年来了。”李淑华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难怪呢，这当兵的看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柜台婶子说完，又悄悄问李淑华，“我说大姐，你这儿子说亲了没有？”

“他一年到头都在部队，我们也就没帮他说亲。”李淑华听到柜台婶子的话，心里就知道为啥这柜台的今天对自己态度这么好了，感情是为自己儿子说亲事来了。

“要我说，大姐你这儿子看着就是一表人才。你给他选媳妇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别啥人都说给咱大侄子。”柜台婶子一听肖天北还没说媳妇，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和李淑华套近乎。

“那是，我们家老四眼光可高着呢。”李淑华回答到，心里盘算着。

“大姐，不瞒你说，我家有个侄女，初中毕业，现在在服装厂当临时工，不过开年可就能成正式工了。和咱大侄子年龄也差不多，要是你觉得可以的话，咱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一下？要是成了的话，以后你家要用多少布都有，都不用来供销社买了。”柜台婶子听了更高兴了，心想这家人还挺有责任感，就开始说正事了。

“大妹子，不瞒你说，我们也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我这儿子常年在部队，暂时也没结婚的打算。”李淑华装作一脸无奈，又说：“这样，大妹子，要是我们老四到时候要说媳妇了，我一定第一个找你！”

“要得，大姐，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听了李淑华的话，柜台大婶知道李淑华这是变相的拒绝了，也不恼，还送了点布头给李淑华，再高高兴兴地送走他们。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柜台婶子也明白，这种事也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