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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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来了后,沈智生在画室的说话量明显增加了。两个黄毛前几天不敢招惹沈智生，聊天声音都压的很小,生怕打扰到这位专业水平高又不和他俩瞎聊的大佬。

姜云虽然看上去不是不良学生，但实际上和两个黄毛是一丘之貉。他在从中调和，这个四人的小班迅速熟悉起来，两个黄毛也学着姜云，经常缠着沈智生给他们改画。

陈光合在画室里转悠，经过小班一次，沈智生在给姜云改画。又经过一次,沈智生在给张紫灵改画。他转悠了好几回,沈智生一直在给别人改画。陈光合幽幽的进来搬了个小凳,也坐在一旁看沈智生给人改画，他不说话,这四个学生也不敢说话,半响,撂下一句：“唉,我觉得我要给大耳朵发工资。”说着,就慢腾腾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陈光合给沈智生塞了一盒画室里买不到的冰淇淋。

周五这天晚上，沈智生写完作业下楼倒垃圾，刚出楼梯，一道黑影闪过，此时已是夜黑风高,月亮也不甚明媚。

他知道是张林和张紫灵两个黄毛要出动了,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大树后面，见来人是沈智生，便松了一口气,给沈智生打手势。

沈智生一副全然没看见的样子，扔完垃圾径直上了楼。

姜云知道两个黄毛已经成功翻墙，在去往夜店的路上后。忿忿不平的画着陈光合单独给他布置的速写作业，嘴里嘟囔着为什么沈智生改邪归正了，他也想去玩。

第二天早晨沈智生和姜云进小画室后，两个黄毛破天荒的早就来了，一身酒气，张紫灵的妆甚至还在脸上，两个人呆愣愣的画着昨晚的作业。

“哟，起这么早。”姜云打趣他们。

“唉，别说了。”张林用粘着铅笔灰的手揉了揉脸：“一晚上没休息。”

“呵呵。”姜云笑了，他踏踏实实睡了一晚上，干劲十足：“以后还敢不了？”

“虽然很累。”张紫灵闭着眼皮说：“但是昨晚见到了我对象，以后还敢。”

“嗯？”姜云惊了：“你和张林每天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谁和他一对。”张紫灵撇撇嘴。

两个黄毛体会到了身在学校却犹如在无人之境的感觉，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每周翻墙出去玩一次。

有的人就是很奇怪，被禁锢在一个全封闭的地方，不论这里好与坏，是天堂还是地狱，就是狗洞也想钻着爬出去，外面的世界总是好的。

沈智生表面上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是这一整天画着画，都在不动声色的盘算着翻墙出去找贺山的事，他没有打算真正去做，只脑子里一想都觉得刺激的不行，好像这是多么一件浪漫至极的事情。

想来六天都等过来了，明天下午画完画就放学了，也不急这么一天。但越是快等到了，越是着急的按捺不住。

这天晚上上的是物理课，有个知识点沈智生没搞明白。走流程似的询问姜云，他如沈智生所料，一问三不知，正要去楼下倒垃圾。

“我去。”沈智生率先拎起垃圾袋。

这个时候已是深夜，庭院里空无一人，沈智生扔完垃圾，好像有个什么声音冥冥之中召唤着他，引领着他。沈智生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室内餐厅的门。里面是闷热昏沉的，月光从窗户中洒进来，像是自由之光倾泻进黑暗之地，仿佛在说——

-来啊，跨过我，跨过我你就自由了。

-快来翻我，翻过我，你就可以见到贺山了。

云顶的公寓里是空床独眠的贺山，沈智生眼前是一个一步就能跨过的窗户。让他做一百次选择，他都会利索的翻过这扇窗户。

回家见一见贺先生，讨教一道物理题，第二天早上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回来继续画画。

“去云顶公寓。”沈智生跑出小巷子，打了一辆出租车。这一次的夜奔，比往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有意义，都要心怀小鹿。

沈智生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着，穿过人海与车流，穿过霓虹灯与高楼，怀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家门。

他这一刻才感到怕，怕贺山并不欢迎逃学夜袭的自己，怕贺山真的收拾自己，怕贺山当即将他遣返回画室。

敲门的声音细不可闻，沈智生踌躇了片刻，用指纹解开了门锁。收拾就收拾吧，大不了给贺山打打屁股。

“哥哥？”屋里熄着灯，沈智生脱下鞋子，试探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家里好像陷入了沉睡，沈智生轻手轻脚的走向主卧，房门紧闭着，门缝处泻出一丝微光。

贺先生一个人在家关屋门干什么？沈智生因着想给贺山一个惊喜，没有敲门，轻轻的拧着把手推开了屋门，贺山戴着耳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怀里抱着嘻嘻，却把小黑猫的眼睛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