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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剜了一点唇脂,点在唇瓣上,慢慢涂抹开。小荷赞叹道:“小姐真美。”

苏桃凑过来,“小姐不止美,心还善。”

林宝绒不知苏桃为何这样说,也没追问,穿上叶然选的绯色石榴裙,准备出发。

府外,林修意见女儿娉婷生姿地走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娇养的女儿就是好。

来到首辅府,林修意小声道:“看看,还是首辅府气派,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住进来。”

他的意思,自然是自己当了首辅,带女儿住进来。

林宝绒淡笑不语,带着叶然走进去。

门口迎宾的老首辅笑呵呵看着父女俩走来。

林修意送上贺礼,由首辅府管家接过去。

寒暄过后,林宝绒随父亲进门,身后传来老首辅的声音:“淮之也来了啊。”

林宝绒回头,看见闻晏拿着奁盒走来,与老首辅闲聊。

看得出,老首辅对闻晏很是欣赏,话里话外都是赞赏之词。

林修意窃喜,感觉自己得了个金龟婿,完全忘记之前对这位金龟婿的排斥。

林宝绒等闻晏走过来,才挪动脚步。

林修意觉得以后居家过日子,女儿会被女婿吃的死死的,提醒道:“矜持。”

林宝绒“哦”一声,径直朝闻晏走去。

林修意:“......”

当老父亲的话是耳旁风啊。

林修意气哼哼瞪着闻晏。

闻晏没在意,带着林宝绒走进游廊,挑开她帷帽瞧了瞧,眼底划过惊艳,“带面纱了吗?”

“带了。”

“一会儿抚琴不许给旁人看你的脸。”

林宝绒努努鼻子,“日后我抛头露面的机会多着呢,祭酒大人要不要把我藏起来?”

闻晏轻笑,捏了一下她的脸,帮她放下帷帽,“进去吧。”

“你去哪儿?”

闻晏指了指水榭,“太上皇在那边。”

“倾颜公主也在?”

这是林宝绒的第一反应,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她低下头看脚尖。

闻晏又掐了一下她的脸,“不许乱想。”

林宝绒揉揉脸,“你再掐我,我还手了。”

“等什么时候夜深人静,让你还回来。”

“嗯?”她没听明白。

闻晏勾唇,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向水榭。

林宝绒由府中侍女引路,去往后院跟贵女们聚在一块。

一起跟来的叶然不见了,林宝绒找了半饷,在后院的柴房前发现了端倪。

她悄悄推开些窗,通过缝隙往里瞧,登时美目睁圆,捂着脸退开了。

柴房里,叶然与一男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林宝绒不免震惊,叶然那么冷的性子竟然能与男子这般亲热。

想起上一世的孤独的叶然,林宝绒决定寻个时间好好问问她。

水榭内,太上皇让闻晏过来身边坐。

一些人看着这位在皇帝和太上皇面前双双得宠的新贵,艳羡又嫉妒。

其中最不好受的,当数失宠已久的晋王。

晋王昔日刁难过闻晏,如今闻晏得宠,晋王不止嫉妒,还忌惮。

众人纷纷给老首辅祝寿,老首辅看向几个人,眉开眼笑,“你们几个过来,老夫想跟你说说话。”

几人走到人群前。

老首辅看向太上皇,“太上皇觉得这几个年轻人如何?”

太上皇扫了一眼,分别是闻晏、闻成彬、齐笙和太子少保郑桓。

老首辅怕太上皇没懂,提醒道:“内阁缺人。”

太上皇岂会不懂,笑道:“都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之人。

老首辅捋捋胡子,“先恭喜诸位,诸位是陛下钦点的阁臣人选。”

满堂鸦雀无声。

有人惊讶,有人失落。

其中最惊讶的又数晋王,晋王心都在抖,万万没想到,闻家叔侄这么快就接近内阁了。

那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么。

闻晏一旦得势,岂会与他冰释前嫌。

想想闻晏不苟言笑的性子,一定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晋王耷拉着肩,转身往外走,中途还撞到了林修意的肩膀。

一想林闻两家要结亲,就更有气无力了。

谁也没有注意晋王是何时离开的,等老首辅念叨起他时,他已经回到府上独自黯然了。

晋王府不比从前。

风光不再。

晋王最常用的发泄方式就是折磨侍妾。

孙轻罗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又得知闻晏要进内阁,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她要伺候不得宠的老男人,而林宝绒却能嫁给如意郎君?!

孙轻罗尽心伺候着晋王,等晋王沉沉睡去,才捻手捻脚走出屋子,与母亲商议一番,当晚就卷了一大包细软,逃跑了。

再说首辅府。

酒过三巡,微醺的刚刚好。

很多贵女为首辅及众宾客献上了才艺,轮到林宝绒三人,连兴趣恹恹的太上皇都聚精会神了。

想看看猴儿孙女练得如何。

林宝绒坐在琴几前,与乐师对视一眼,拨弄了一下琴弦,随即,水榭里响起丝竹管弦的美妙乐章。

懂行的人对林宝绒和乐师的配合赞不绝口。

闻晏边饮茶,边看着自己的姑娘,身着绯红裙衫,冰肌玉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闻成彬随着乐律敲打手指,好像自己也在抚琴,若非不受待见,他都想上前与林宝绒合弹一曲,想触碰一下女儿家细长的手指。

想法一出,惊讶到自己,即便对音律如痴如醉,也不能亵渎九叔的未婚妻子。

闻成彬暗恼,揉了揉太阳穴,想必是喝多了。

音律由轻缓转为激昂,轻纱飞扬间,有人半空旋舞,艳惊四座。

太上皇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凝睇半空中的孙女。

不得不说,姬初萤的平衡感是常人无法比拟的,走在钢丝上也如履平地。

她长袖一甩,形如九尾。

妖狐乍现。

赢得满堂喝彩。

相比之下,压轴出场的景蝶羽逊色了不少,勉强维持平衡,动作也发挥失常,脚下踏空,坠了下来。

“啊!”

“当心!”

众人惊呼。

看席上,离钢丝最近的人是闻成彬,闻成彬没做他想,上前接住了景蝶羽。

“呃......”

一声闷哼,闻成彬表情痛苦,堪堪抱住她,缓缓蹲下来。

景蝶羽愣愣看着救了自己的男子,男子相貌清俊,如画中走出来的邻家郎君,惹得她面红心跳,都忘了出糗的窘态。

“姑娘。”闻成彬感觉手臂快断了,勉强维持微笑。

“抱歉。”景蝶羽赶紧起身,慌忙问:“公子可因小女子受了伤?”

“无碍。”

老首辅疾步走过来,“快,传侍医。”

他亲自扶着闻成彬去外间上药。

景蝶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被自己父亲拉住,才想起眼下的情景。

林宝绒手指抚在琴弦上,此情此景甚是熟悉。

上一世,闻成彬也是因为救了景蝶羽,才掳获了美人芳心,只是上一世,景蝶羽是在独舞中失误,从头到尾都没有姬初萤的参与。

刚刚的情景,林宝绒也向景蝶羽伸出了手,但闻成彬更快一步。

本以为不会重复上一世的情景......

孽缘。

孽缘。

林宝绒感慨万千,化作一声低叹。

宾客们三三两两去往外间询问闻成彬的伤势,屋里乱成一团。

混乱间,有人忽然握住林宝绒的手,把她拉起来靠近自己。

林宝绒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对方一把。

闻晏纹丝不动,“是我。”

林宝绒舒口气,“没去看看你堂侄?”

“致恒无事,手臂擦破了皮,涂抹了药膏。”

说明他已经去过了。

致恒,致恒。

林宝绒最不想从闻晏嘴里听到闻成彬的表字,好似自己是毒妇,想要离间他们叔侄的感情。

闻晏看她面色不佳,带她出去散步。

林宝绒一路沉默,被带进僻静的假山内。

闻晏看她情绪不高,想逗逗她,摘了她的面纱,俯身靠近她。

“别......”

闻得男人身上的酒气,林宝绒别开头,捂住他的嘴,“你醉了。”

月高风黑,栉比隐晦,像在暗通款曲。

她喜欢闻晏的靠近,又接受不了与他在假山内偷偷摸摸。

酒能放大人的感官,闻晏觉得抱在怀里的姑娘香软甜蜜,舍不得松手,但小姑娘不愿意,他便不强迫,搂着人儿消散了一会儿酒意,拉着她走出假山。

“是我唐突了。”

林宝绒看着他映在月光中的背影,摇了摇头。

闻晏回眸,正好看到她在摇头。

回到水榭,有人拉住闻晏说了句什么。

闻晏对林宝绒道:“诏狱那边有事,我过去一趟。”

林宝绒点点头,“万事小心。”

闻晏把她送到林修意身边,匆匆离去。

林修意忙着交际,让侍女将林宝绒带去后院。

林宝绒路过外间时,外间里只剩下闻成彬和侍医,闻成彬本想起身问声好,哪知林宝绒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侍医是个花甲老妇,笑呵呵道:“姑娘家害羞,大人还需懂得避嫌。”

闻成彬捂住手臂自嘲一笑,林宝绒哪里是害羞才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酒醉上头,他磨磨后牙槽,追了出去。

侍女带林宝绒抄小路去往后院,刚好穿过那座假山,林宝绒心里装着事,没太在意,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回头,见一抹修长身影逼近。

林宝绒眯眸,辨认出对方是谁后,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退了两步就要跑。

闻成彬眼疾手快,拉住她。

“自重!”林宝绒像受到惊吓,嗓音都拔高了。

平日温婉柔美的人儿,此刻像炸毛的猫,伸出了锋利的爪子。

闻成彬感到颧骨一痛,用另一只手摸了下,温热湿滑。

林宝绒抓破了他的脸。

侍女愣在原地,没闹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也不认得闻成彬。

林宝绒小幅度挣扎,“放手!”

闻成彬酒气上来,跟她较起劲儿,没松手,递了侍女一眼,“还想留在府里,就闭嘴。”

侍女看他衣冠楚楚,知他不好惹,没敢说话。

闻成彬:“你可以走了。”

侍女犹豫不前。

林宝绒慌了,偏头对侍女道:“我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你现在就去水榭喊人,说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快去!”

“......是。”侍女赶紧跑开。

假山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旧恨如倾斜的洪水铺卷而来,林宝绒忿忿瞪着他,“放开我,否则,咱们谁也不好看。”

闻成彬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像自己是她的仇家似的。

无奈,深深的无奈。

“林姑娘,在下无意冒犯,但有一事不懂,一直纠结于心,还请林姑娘解惑。”

“我跟你无话可说。”林宝绒脑海里浮现上一世,闻成彬的种种纠缠,心脏突突的跳。

闻成彬听得颤音,知她把自己当成登徒子了,重重叹息,“你答应我不跑,我就松开你。”

林宝绒不语。

闻成彬试探着松开她,谁知刚一松开,她就朝水榭跑去。

他扯住她手臂,把她抵在假山上,“林姑娘!”

“闻成彬,你自重!”

她怒目而视。

闻成彬拧眉与她对视,她眼睛极美,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看上去楚楚可怜。

闻成彬竟心软了。

都不知自己的心软从何而来。

明明是来找她说理的,又没打算做什么!

敛起不该有的悸动,闻成彬沉住气道:“姑娘对在下是否有什么误会?在下来京城赴任前,从未与姑娘相识,姑娘为何如此厌恶在下?”

从来都被人以礼相待,只在她这里受过冷遇。

林宝绒掐算着时间,假山外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估计那名侍女回去后什么也没敢讲。

林宝绒心里一凉,但也知闻成彬不敢动她,不是想要个说法么,林宝绒深呼吸,缓和语气道:“我明白了,你先松开我,我说予你听。”

闻成彬挑眉。

林宝绒偏头看向一边。

闻成彬凝睇她雪白的脖颈,心中乱糟糟的,松开了手,靠在另一侧假山上。

林宝绒刚要开口,假山上方传来一道揶揄声,“呦,月下幽会呢?”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林宝绒心中一喜。

闻成彬脸色一变。

待看清坐在假山上啃果子的晋王世子时,闻成彬微变的脸色稍微缓和。

在他看来,晋王世子还是个没张开的少年,没有半分攻击力。

晋王世子蹦下假山,挡在林宝绒面前,偏头道:“你先走。”

林宝绒没想到他会帮自己,心里感激,点点头,“你小心。”

说完,瞧都不瞧闻成彬,快步往水榭走去。

闻成彬怕被误会,上前要拉林宝绒,被晋王世子挡开。

闻成彬虽是文官,但力气很大。

晋王世子个子比不上闻成彬,被闻成彬一手提溜起来。

“锁喉啊!”晋王世子胡乱踢腿。

闻成彬懒得废话,三步并作两步去追林宝绒,而晋王世子像挂在他手臂上的幌子,飘来飘去。

闻成彬在池塘边拽住林宝绒,林宝绒拔下钗子,毫不犹豫刺向他。

他避开,不可置信道:“我究竟与姑娘有何过节,值得姑娘下狠手?在下实在不知,请姑娘相告。”

听得出,他动了怒。

语气很硬。

晋王世子踢他,“夜里苦苦纠缠人家姑娘,人家还不能防卫了?喂喂喂,看你衣冠楚楚的,怎么这么孟浪?”

孟浪?

闻成彬哑然,若是孟浪,刚刚就下手了!

“世子休要血口喷人,林姑娘是在下九叔的未婚妻,在下尊之敬之,但林姑娘对在下一直颇有怨念,在下想知道缘由。”

晋王世子翻个白眼,“说不定你曾借着酒劲儿欺负她了,是不是啊林宝绒?”

闻成彬觉得晋王世子无比聒噪,手臂一甩,把他丢向池塘。

晋王世子哇哇大叫,“我不会凫水!救命啊!”

闻成彬脸色越来越沉,“别演了,池面结冰呢!”

晋王世子反应过来,左右看看,尴尬地爬起来,哼道:“谅你也不敢谋害我。”

他走到林宝绒前面,张开手臂,像母鸡护着小鸡,就好像面前的高大男人是老鹰似的,“来啊,抓我们啊。”

皮痒痒的啊。

闻成彬秉持不与二货计较,拱手道:“今晚是在下冒昧了,还望林姑娘勿怪。”

晋王世子拂拂衣袖,“少来这套,今儿我要当着众人撕了你的色胚嘴脸。”

他坐在假山上可是看的明明白白,闻成彬盯着林宝绒,就跟他父王盯着有夫之妇一个德行。

闻成彬头大,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意图,今晚他的确借着酒劲儿缠上林宝绒,但并没有非分之想。

林宝绒不理会,朝水榭走去。

看着林宝绒渐行渐远的身影,闻成彬转身望向池塘,抹了把脸,喝酒误事,一会儿该怎么解释为好?

倏然,耳畔传来拉弓声,闻成彬蓦地回头,眼看一支箭羽迎面而来。

他倒退两步。

砰!

另一支箭羽袭来,刺在他的胸膛上。

闻成彬中了箭,表情苦痛,嘴里念着:“有刺...客...”

林宝绒和晋王世子听见动静,回头的一瞬,看见一名黑衣人俯身穿梭在周围暗影里。

林宝绒眯眸,拉着晋王世子,“走!”

晋王世子看见倒在冰面上的闻成彬,先是一惊,随即拿起弹弓,朝刺客追去。

林宝绒心想:坏了!

追了两步停在池边,她速度没有小世子快,肯定是追不上的,必须回去搬救兵。

林宝绒来不及顾及闻成彬,匆匆往回走,每走一步,心尖都在颤抖。

担心周围还有潜伏的刺客,她没有立即喊人,也是怕激怒刺客。

上一世的首辅寿宴上并未发生这样的事。

刺客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冰面上,闻成彬望着林宝绒远去的身影,苦笑一声,见死不救,只顾着自己活命的女人,配不上九叔!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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