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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庭月视线锁着陈是,一声未吭。
她的颏肌像小核桃那样紧了几秒,而后舒展开来:“好啊,我们回头。”
反正已经这样,他不介意自毁形象,那她破釜沉舟又何妨。
归根究底是无法相信。
相由心生,声如其人,真正吊儿郎当的人,不可能敲出那样鼓舞人心、意气风发的声音。
心绪触底反弹,归庭月决定做最后的试探和挣扎。
陈是以为她会羞愤离去,不想女生的目光竟在短暂颠动后归于平静。
好似袒腹遭创后迅速更改战略,她套起坚实的盔甲,重新应敌。
勇气可嘉。
陈是微偏了偏头,刚要启唇再说两句混账话,归庭月快他一步出声:“要不来我家吧?”
陈是怔了怔:“你家没别人吗?”
归庭月说:“还有个阿姨。”
陈是露出冰冷而荒谬地笑:“那我过去干什么?”
归庭月目不转睛:“吃饭。她做饭挺好吃。”
陈是眉心起皱,不跟她卖关子:“你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
归庭月抿平唇线,少晌才道:“以假乱真。”
陈是被逗笑了。
破功的一笑,很实在,很坦荡,因而看起来极少年,如春回,似雪霁。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归庭月催问,字句夹枪带棒,约架一样:“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陈是敛容,过长的睫毛洒下两片薄薄剪影:“走啊。”
—
李婶婶瞠目结舌地迎接了归庭月以及——她领回来的一个陌生男人。
她找出一双新拖鞋,好奇低声问这是哪位。
归庭月言简意赅:“敲鼓那个。”
李婶婶震撼到失语,这小姑娘平日里不动也不语,结果一出手效率惊人,这才多久就带人上门了。
陈是眉微挑高,对这个敷衍的介绍不置可否。
女生家里是典型的美式装潢,墙纸繁复,雕花木几,金属吊灯如高挂的暖色花骨朵。
——他最讨厌的风格。
陈是不太舒适地皱了皱眉,跟着走进。
李婶婶和蔼可亲:“小伙子怎么称呼?”
归庭月侧头,借机:“问你呢,你叫什么。”
李婶婶:“……”
陈是说:“陈是。”
归庭月一惊:“你还真叫陈是?”
陈是:“不然?”
见他们平白有杠上趋势,李婶婶忙将话茬引向别处:“陈是啊,晚饭吃过了吗?”
归庭月回头:“他就是来蹭饭的。”
陈是说:“不是你非得请我来么。”
归庭月不否认:“哦,自便。”
李婶婶默住,姑且看作是年轻小男女在打情骂俏吧。
归庭月去盥洗室洁面卸妆;陈是没有到处乱看乱摸,只走去客厅窗边。
这间屋子碎花当道,视效冗杂,但好歹风格统一,唯独不合理的存在就是客厅落地窗外密集的银灰围栏,似冷窖里的花园。
一看就是后来装上的,家中也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动小孩,那么只有一个理由。
陈是心情复杂起来。
此时归庭月已走回客厅,见陈是背身立在窗后,跟勘察犯罪现场似的,脸不自觉浮热,高声唤:“吃饭了——”
陈是回头,一张难泯于众的脸次次看到都会有新惊艳。
李婶婶揭盖,家常饭菜香顿时盈满屋子。
她将两双筷子摆放齐整,同样招呼:“是啊,过来吃吧,不早了,肚子肯定饿坏了。”
陈是入座,道谢,瞥了眼饭碗,欲言又止。
李婶婶一眼即知,长辈口吻规劝:“你太瘦咯,多吃点。”
对面归庭月抬眼,瞥到他面前堪比雪丘白塔一般的米饭,忍不住轻笑出声。
陈是亦掀高眼皮,视线冷而利。
归庭月若无其事夹菜,附和:“嗯,别客气。”
陈是拿起筷子,卡走一大块米饭尖尖,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李婶婶也坐来桌边,但她不想掺和打扰,所以吃得很快,和汤三两下解决,走去自己房间,给两位小年轻腾空间。
“味道怎么样?”目睹陈是的“饭山”被夷为平地,归庭月这般问。
陈是回:“还可以。”
归庭月说:“不亏吧。”
陈是看她:“什么不亏。”
归庭月握着汤匙:“来我家吃饭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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