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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讯,赵之正是自杀的。
裴月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就寝,闻言漱口的茶盏都失手打翻了。
她霍地站起:“不可能!!”
赵之正怎么可能自杀呢?
自杀他还传个屁信!传信不就是想通知朱伯谦想办法,让对方救他吗?
不可能自杀,但他还是死了,那就只能是他杀。
谁?
钦差团一路急赶争分夺秒,朱伯谦时间上是绝对赶不上的。
那么,很可能是朱伯谦本还在赵之正身边另放有人,此人见赵之正慌了神传信,干脆将他杀死。
“刺史府怎么说的?”
扮演萧迟的小伙陈云忙禀:“半刻钟前,刺史府飞马使人传了消息,说发现张刺史自尽。”
非常简赅,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一概没提。追问下去,那衙役一问三不知,他只是负责上报消息的。
骤不及防,赵之正就死了,措手不及,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
葛贤急声道:“娘娘,此时我们当立即接掌刺史府,先按住张刺史遗体!”
必须强势介入,反客为主控住局面。
赵之正怎么死的?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幕后有谁?还有赵之正遗体保存等等。
裴月明:“没错!”
然想要接掌刺史府,却没那么容易。
两人急促对话间,边上陈云却想起一事,“娘娘!”
“今儿来了几拨人,要我用印!”
裴月明霍转身:“怎么?”
宁王王驾莅临,拜见的人络绎不绝,陈云作为一个替身,明面上就是替萧迟应付这些场面。
有特地来叩拜的,也有携带公务来了,陈云一律按照萧迟吩咐应付过去。
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来,今天白日,有几拨带公务来的人,呈上公务是需要用印的。
赵之正没死,没人想到这方面去,但赵之正一死,这几拨人的动机立即存疑起来了。
这是在试探“宁王”的真伪?
怀疑宁王早就来了?隐在暗处?或者不在漳州城,而是在继续在查验大堤搜集证据?
印鉴非常重要,萧迟自然不可能把印给陈云的。那公务不急,陈云佯作随口吩咐,就让先搁下了。
他立即跪下,面露懊悔:“是属下疏忽了!”
“先起来吧。”
谁能想到刺史赵之正背后竟然还另藏推手呢?
恐怕就连赵之正本人直到垂死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葛贤急了,蒋弘等人也急了。
本来让陈云出面,就能直接接掌刺史府,可现在行不通了!
“朱伯谦!”
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裴月明骂了一句,直接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打开一看,是一枚白玉小印。
她道:“殿下临行前,写了一封手书给我。”
其实并没有。
这枚小印,是萧迟出京前给她的,就是出门在外预防碰上什么事,让她防身和应变的。
裴月明本没打算用的,但现在幸好有它!
葛贤蒋弘等人大喜,裴月明也不迟疑,立即就返身回了内室。
王鉴急急跟上。
他快速铺纸研墨,裴月明提笔,快速书写了一封“萧迟手书”,晓谕刺史府上下,令钦差卫队立即接掌刺史府。
略晾晾,用上小印。
裴月明匆匆而出,和众人赶往钦差行辕。
这事不能让陈云出面。
她吩咐葛贤蒋弘,立即持手令,去找监察御史贾平夫。
钦差出京,除了葛贤等亲信自己人以外,还有不少钦差团的正常配置,譬如监察御史。
这个监察御史,上监察钦差本人言行,下监察地方州府官吏,现在正好用上!
萧迟是上位,甚至不需要解释,他直接下令即可。
贾平夫领命,立即领着钦差卫队去了。
钦差卫队连同萧迟本人护军侍卫,一共六百余人,萧迟暗下带走近两百,余下的几乎倾巢而出,直奔刺史府。
裴月明也在其中。
“下臣接钦差宁王千岁谕,率钦差卫队接掌刺史府!”
果然,遇上了阻拦。
贾平夫立即亮出宁王手书,上面明晃晃一方印鉴。
虽非钦差大印和宁王宝,但萧迟亲笔,加上贾平夫的身份,足够了。
长史都尉等人及数百衙役一静,贾平夫冷哼一声,立即冲进刺史府大门。
邬常挥手,率卫队冲了进去。
长史迟疑:“这……宁王殿下真有假么?”
大家面面相觑。
“宁王亲笔,咱们谁也没见过,这等大事,为何要用私印?”
“无事倒罢,若有事,我们便是失责!”
“我们如今所为,不过尽职尽责罢了,便是无假,日后也追责不到我们头上”
都尉陈炎皱了皱眉:“进去!”
众人一想也是,跟着冲了进去。
……
裴月明已经看见赵之正尸身了。
面皮嘴唇发乌,指甲发黑,显而易见,他是“服毒自尽”的。
她皱了皱眉。
这就很棘手了,他们没有专业仵作,一时没法马上证明赵之正是他杀的。
用这刺史府的仵作?
他们不放心。
这赵之正的尸身必须暂存起来,谁也不能碰。
外面传来喧哗声,是刺史衙门上下和邬常在对峙。
她吩咐:“告诉邬常,赵之正的尸身不能交给任何人!”
裴月明吩咐问讯赵家管事仆役,平时赵之正和谁走得最近?换而言之,赵之正的亲信下属有哪些?
她招来陈云:“来让你用印的有哪几个?你再仔细想想,谁言行最可疑?”
陈云仔细回忆:“是都尉陈炎。”
“他拿出的是河堤公文,最急,言语中,也有些咄咄逼人!”
问讯也很快有结果了,这个一问就知,侍卫禀:“众口一词,言道张刺史最信重的,是都尉陈炎!”
“陈炎?”
裴月明大步出了厅门,火杖熊熊,偌大的前庭邬常正率卫队与刺史衙门的人对峙,贾平夫吐沫横飞正和对方争论。
赵家管事战战兢兢,指了指:“……那就是陈都尉。”
领头的其中一个,三旬许的中年男人,武官打扮,其貌不扬,却很沉着。他站在为首七八人的最后面,盯着前面的邬常,偶尔说了一句,刺史府诸人的情绪立即一变。
这人很敏锐,倏他往这边望了一眼,目光正好定在裴月明的位置,目光很锐利,像鹰隼。
“果然。”
果然是敢直接下手把赵之正杀死的人,够当机立断的。
见陈炎侧头低声吩咐两句什么,身侧人飞奔往大门而出。
“不好!”
这陈炎是个都尉。
都尉管辖州兵营,州兵用于维护一州安宁,不多,但也不太少,鄣州这么一个繁华大州,两千是至少的。
陈炎这是见势不好,要调动州兵了。
“我们不能让他成功调动州兵营!”
裴月明立即下令:“备马,我们出城!!”
去州兵营!
他们得抢先一步。
陈炎是朱伯谦心腹无疑了。他是,但州兵营不可能是。哪有一两个副尉护军是他的人,其余大部分也不可能是。陈炎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私下的勾当告诉这么多人。
这等事情,一碰即死。
裴月明也不求州兵营肯听她号令,这可能性太微。她持萧迟私印,告知州兵营此事,必须让州兵营按兵不动。
裴月明领着二十余人,一路飞奔至刺史府后门,翻身上马,直奔南郊州兵营。
这事她必须亲自去,萧迟私印,她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一路疾奔,半个时辰后望见州兵营辕门。
州兵营警戒,陈云大喝:“钦差宁王殿下有谕!都退开!!”
甲兵们愣了愣,乘着空隙,裴月明等人飞马冲入。
直奔大营前堂。
营内大小武官齐聚,陈炎的人已先一步赶至,正在下令。
陈云高喝一声:“都停下!”
嘚嘚马蹄风一般卷至,翻身下马,该怎么说,裴月明已经口述过,陈云厉喝:“都尉陈炎,涉险私通刺史赵之正,欺上瞒下筑空心大堤谋巨利!如今宁王殿下察,他铤而走险,杀死刺史赵之正!”
“宁王殿下有谕,州兵营谁也不许妄动,违者视同谋论处,诛三族!!”
前堂一寂,陈炎的人倏地回头:“胡说八道!……呃!”
陈云“刷”一声长刀出鞘,此人颈间鲜血喷洒,嗬嗬两声,蓦地倒地。
这消息这画面震撼人心,前堂一下死寂。
好几息,副尉才找回声音,他皱眉:“你们这是……”
裴月明二话不说,掏出裹了小印的丝帕,直接扔过去。
一群武官手忙脚乱,赶紧接着丝帕,打开。
“……真的假的?”
“陈大人有命,要是回头,……”
“可这印是真的!”
古代印鉴即代表人,非常严格,尤其官印,私造者与谋反同罪,不管什么原因,一律诛九族。另外,还有森严等级,特殊的花纹和材质,没有伪造的。
“情况紧紧,殿下也知你们一时为难。”
裴月明立在正堂阶上,缓声说:“殿下也非不通情理之人,也未曾要你们立马听令出兵。”
“你们可先了解清楚,再行定断不迟。”
“不过!”
裴月明提高声音,“汝等亦不得听令陈炎!”
她扫了前堂一眼,冷声道:“但凡有听命者,视同谋论处!!”
萧迟代天巡狩,是钦差,他先处置了州兵营再上禀,也不是不行!
掷地有声一句话,副尉等人面面相觑,低声商量两句,最后还是决定,佯作不知,按兵不动。
回头把这尸体给处理了。
“标下等谨遵宁王殿下之命!!”
裴月明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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