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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给两个新堂弟的封号分别是“安”和“定”。

这意思十分明显。

而那两兄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反正从明面上看,还算是安分。

每次都有乖乖将谢容甩手丢过去的作业……不是,是政事,好好处理完。

虽还有些不太妥帖的,不过也差强人意了。

谢容对此还算满意。

他努力扒拉着回忆。

他和那两兄弟只寥寥见过几面。印象里,那两人都挺好看的,尤其是缺月,那张脸简直是令人惊艳……性子也算可以,谢容几次见他,他都乖乖巧巧的。

梨园里出来的小美人儿总是格外惹人怜惜。

不妙啊,沉砚好像就喜欢这样的。

谢容每次作哭唧唧状使劲儿卖惨的时候,就是沉砚最纵容他的时候,除了喝药这事不能商量,别的简直是有求必应。

谢容心里究极警觉,他拽了拽沉砚的袖子:“前几日胡太医送来的新香……还有没有?”

……

屋里很快充满了清冽的冷香。

谢容催着沉砚去燃了一大块胡太医调配的新香。

然后估摸着缺月可能会站的位置,让沉砚将小香炉挪了挪位,摆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

保准让缺月一进门就能猛吸一大口。

这熏香大概就和现代的风油精有异曲同工之妙,只需燃一小块,便满室清凉,提神醒脑。

绝对能让人头脑冷静,也让那些不该生的念头统统都原地消失。

这其实是谢容鼻塞胸闷不舒服,胡太医特意调配来给他专用的,现在倒是有了别的用途。

不过谢容平时用这香时,只需要一小块,现在分量翻了几倍,冷香太浓烈了,他有些受不住,连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打了个冷颤,觉得浑身发凉。

谢容拿被子将自己卷成小肉卷,眼巴巴看着沉砚,哆哆嗦嗦地求抱:“砚之快过来,朕有点冷。”

沉砚将香炉盖子掩上,擦净了手走过来,哭笑不得:“陛下若是看他不爽快,随便用什么法子都能收拾他,就算现在拒见他,也无人敢置喙。怎么非要用这种让自己难受的法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榻边侧身坐下,朝谢容伸手。

感受到热烘烘的躯体靠近,谢容立刻钻进沉砚怀里,拉着沉砚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猫儿似的在他胸前蹭了两下,理不直气也壮:“不行,朕得见,不见他就老惦念着……得叫他死心。”

“惦念着什么?”

沉砚本以为谢容是说缺月惦念皇位,但看谢容平时的态度和此时的语气,又觉得不太像,于是随口问道。

谢容却又不说话了,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磨蹭半晌,抽了抽鼻子缓过气来,才又坐起身,端正了一下姿态,命人请缺月进来。

缺月一进屋,清凌凌的熏香扑面而来。

他险些被呛到闭气,目光呆滞了片刻,才匆忙行礼,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锦盒:“陛下。”

他面上是十五岁少年该有的胆怯和乖巧,分毫不差:“陛下身子不适,臣弟日夜担忧。不知陛下现在可好些了?”

谢容的端正姿态只坚持了几息,就重新靠回了沉砚怀里。

此时他大半个身子覆着薄被,微微垂头,手伸出被子,疏懒地把玩着沉砚环在他腰间的手,冷冷淡淡的,眼皮子都不抬,不咸不淡道:“朕尚可。”

他眼角扫见沉砚转头,像是要往缺月那望去了,抿了抿唇。

虽然觉得沉砚不会被别人吸引,但谢容还是莫名吃味,不想让沉砚太关注缺月。

他将沉砚的手摊开,屈起小尾指,轻轻挠了挠沉砚的掌心。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微凉,触感像羽毛一样柔软。挠完了掌心,又慢吞吞地舒展了手指,和沉砚掌心相对,覆在上边,和沉砚比大小。

……嗯,轮廓上小了一圈。

砚之的手真好看啊。

沉砚被这只手撩得心里微动,挪了一半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停在谢容稍显苍白的脸颊上。

他手指一收拢,就捉住谢容捣乱的手,顺势与之十指相扣,不轻不重地握了握,低声问道:“喝不喝水?”

谢容与他牵了手,又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心满意足地不动了,美滋滋地弯了弯眉眼:“不喝。”

帝相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被无视了个透彻的缺月:“……”

他握着锦盒的手猛然用力。

缺月他王爷爹渣是渣,不肯带他们兄弟俩认祖归宗,钱财方面,倒是没亏待过他们母子三人。

吃穿用度都是照好的送来。

在他王爷爹死之前,他也算是不愁吃穿、被亲娘捧着兄长哄着的矜骄小少爷。

虽说后来惊变突生,短短几日间他相继没了爹娘兄长,但没过多久,朝堂局势尘埃落定后,他就和苏秉之搭上了线。

在苏秉之的暗中帮助下,顺利成了梨园背后的主人。

尔后暗中掌管梨园,收集消息,韬光隐晦伺机而动,还有珏月悉心照顾着他日常。

比不得以往,但真要说起来,也没受过太大的委屈。

何曾被人这样彻头彻尾无视过!

缺月想到来这里的目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被那可怕的清冷熏香刺激得一个哆嗦。

他忍不住看了眼飘着袅袅轻烟的小香炉——是他鼻子有问题还是这两人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他屏住了呼吸,缓了好一瞬,才上前一步,将锦盒奉到谢容面前,鼓足勇气道:“陛下……这是臣弟亲手雕的玉,寓意福满安康,还望陛下能……能收下。”

在梨园那等地方待久了,他对表情管理拿捏的很好。

这副姿态活脱脱就是小少年在仰慕权高位重的兄长,胆怯着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满目儒慕。

或许能骗过谢容,但骗不过沉砚。

沉砚终于转头瞥了缺月一眼,这一眼他便判定缺月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因为这神情也太恰到好处了些,完美的叫人挑不出一丝破绽——而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谢容的手指。

谢容会意,不太耐烦地瞥了眼锦盒:“有心。”

他漠然道:“还有事?”

每个字音里都充满着的“没事快滚”的潜台词。

缺月神色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旋即恢复自然,他失落地低了头,讷讷道:“没、没有……”

他将锦盒放在桌上,再次行礼告辞,走到门边时又转过身来,犹豫着问:“陛下这儿的熏香很是提神,臣弟斗胆,能不能求陛下赏一点……”

他话说出来,似乎也觉得莽撞,忙不迭改口:“臣弟鲁莽失言,陛下请当臣弟胡言乱语。”

……效果这么好?

谢容到没想太多,他见缺月从进来后几乎都没怎么看沉砚,只道是这熏香起了效果。

于是龙心大悦,说话间态度就松了些:“寻常熏香,你若要便命人自去取。”

缺月很快离开,只留下个锦盒。

沉砚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出什么,脸上微微一凉,谢容捧住他的脸,将他转过来,不满道:“你看他做什么,看朕。”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小皇帝最近几天格外黏他。

沉砚莞尔,先命暗卫进来,连着锦盒一并带了下去。

等暗卫离开,沉砚戳了戳谢容的脸颊。这几日一病,小皇帝脸颊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小肉肉又清减回去了。

他叹口气:“陛下瘦了。”

这几天这句话谢容听了无数次,每次一听到,就意味着沉砚又要给他吃各种补身子的药膳了。

谢容飞快松手,一翻身从沉砚怀里离开,卷着被子骨碌碌滚到床榻里侧,背对着沉砚,无声抗拒。

沉砚笑吟吟去扯他的被子。

两个年纪加起来四十多的人了,也不嫌这拔河游戏幼稚,闹了好一会,知道暗卫回来才消停下来。

谢容气喘吁吁地卷着被子,听暗卫禀告:“回主子,是普通的玉雕,熏过凝神静气的香,隐约带点儿香气。并无别的不妥。”

锦盒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巴掌大的一块玉雕。

谢容瞄了一眼,发现那雕工并不算精致,肉眼可见的瑕疵,不过也能看出雕琢之人却是用了一番心。

暗卫禀告完毕,又悄无声息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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