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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的接风仪式后,魏文昭彻底忙碌起来,泰祥经济繁华官场复杂,不由他不认真。
程望焕如同回归大海的鱼儿,每日在码头奔波,记录各种货物多寡,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还要详记各老字号特色,程望焕恨不得把自己分开用。他们褚家现在虽然算不上什么,但货通南北的志向不可更改。
说起来倒是青娘最轻松,捡着几家知名老店逛,比较他们经营特色,然后置办衣料首饰,碰到稀奇的小玩意儿,也会买一些准备给孩子。
日子倒很惬意
三四日后青娘开始安静待在后衙,孩子们在院里玩耍,两个母亲在屋里做针线,偶尔向外看一眼。
日子静谧的,像海棠叶间揉碎的阳光。
又是一个傍晚,程望焕从外边回来,他已经在泰祥跑了七八日,眼睛一天比一天精亮,整个人精神焕发,生出无限朝气。
“主子,小人今天碰见一个故旧叔伯!”
能让程望焕称一声故旧叔伯的,只能是北地生意人,大生意人!青娘笑着吩咐:“阿谭,给望焕倒杯茶。”
程望焕满满一路的兴奋,这会儿不用在压抑满脸放光:“燕州蒋家大掌事蒋成海,和我父亲相熟。”
褚青娘没听过燕州蒋家,程望焕却打心眼儿里敬佩,眼睛里都是虔诚的光:
“家主没听过是正常的,蒋家现任家主蒋溪山,今年三十七岁,十五岁挑担卖祖产,二十年时间,把一个落败家族带到燕州第五。”
心里有敬佩、有跃跃欲试、有热血,程望焕一口干掉茶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脚伸到南边来了,第五恐怕已经拦不住他们。”
从卖祖产燕州第五,褚青娘没说话,望着自己茶杯。茶叶一根、一根,从杯底慢悠悠,不偏不倚浮上来。
“要是能搭上他们……”一把大火在程望焕胸膛燃烧,烧的热血沸腾。北地生意他父亲要人脉有人脉,要经验有经验,褚家生意立刻天翻地覆,可惜……
细白瓷杯青色茶水,干涩不知多久的茶叶,一点点膨胀,褚青娘淡笑:“魏文昭不过四品,就算钦差威风,就算天子近臣,可毕竟没实权,蒋家看不上咱们。”
是的,蒋家看不上,大火一盆水熄灭,程望焕徒留遗憾:“不是小人吹嘘,当年小人父亲在窦家,不敢说最能干,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个早有预感,褚青娘嘴角微弯语气温和:“猜到了,不然新任家主也不会恨得明放暗卖,卖了你们全家。”
有多少能力才会遭多少嫉恨。
说到这件事,程望焕就只剩下沉默和冰冷。主子虽然猜到父亲不凡,却不知道,当时父亲本来能成事,四公子却被人做手脚害掉性命。
褚青娘不知道程望焕在想什么,她却在盘算蒋家,这条线很重要。北地有程先生二十多年的生意人脉,这笔财富就是挖之不尽的金山。
蒋家必要勾住他,若是来日有机会……褚青娘微笑,褚家前程就不是一个‘富’字能形容的。
这份利益岂能放过,心里思量不过几息,青娘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对程望焕说:“你这样……”
程望焕侧耳听完,惊讶的看向家主:“多从衙门出入几次,在外边给魏大人问安?”
“对”褚青娘收回身子,正色道:“蒋家在这边做生意,必然要和官场打交道,魏文昭也会常由官员陪着出去,你只要确保蒋家知道,你和魏文昭的关系就行。”
褚青娘眉目间平静而浅淡:“只要知道关系就行,不用搭上。”
程望焕明白了,剩下的就是等,如果有一天魏大人手握重权,蒋家人自己就会寻来。
这件事对他们没有坏处,能成最好;不成,也可以按照原计划,继续做运河生意,那边还有百年陆家支撑;胜水程家的茶叶生意,已经开始做第一笔了。
心里豁然开朗,程望焕对青娘抱拳:“小人明白。”
魏文昭穿着里外三层官服,背上湿浸浸,衣领上浅浅黄色汗渍,显是狠狠忙了一天。
衣服黏在身上潮湿沉重,还有一点异味。这让魏文昭不舒服,但他领着吕颂、魏奇行走如仪。
不过表面虽然风轻云淡,但魏文昭心里是焦躁厌烦的。
“大人,大人请留步。”魏文昭还没进后衙,一个花白胡子,干瘦的绿衣官员赶上来。
魏文昭忍着不舒服,停下脚步转身辨认:“……盐司催煎吴大人。”
“下官叩见大人。”吴有为撩袍跪下磕头。
魏文昭脸上颜色亲和:“今日本官在盐司盘查许久,各位大人都辛苦了,吴大人不回家歇着,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起来吧。”语气也很和蔼。
吴有为又磕了一个头,才擦汗站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显然魏文昭今日的盘查,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没有大事也不敢来打扰大人,”吴有为先讨好,才接着说“大人处事公允,如青天在世,只是下官来偷偷给大人提个醒。”
“怎么?”和颜悦色
吴有为被魏文昭脸上温和鼓励,悄悄进了一步,心腹一样低声:“章大人不能抓。”
魏文昭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冷下眉眼:“章昌邑作为支盐官,弄虚作假偷卖官盐,按律鞭笞流放,有什么问题?”
吴有为再小心靠近半步,瞄瞄左右无人,才低声:“下官也是为大人好,章大人……”大拇指冲天比了比,从嗓子里撕出点暗哑声音“是太子的人。”眼神一抽一抽示意魏文昭。
蠢人多作怪,魏文昭忍着淡淡不耐,眼睛里好似有些吃惊,微微皱眉似乎不太信。
“真的,章大人年初,刚把千金送到太子府做侍妾。”吴有为抖抖自己二两肉的肩胛骨,昂起脖子似乎自家女儿一样与有荣焉。
魏文昭眉头淡淡拧起,似乎有些烦闷,沉声:“本官知道了,吴大人先回去吧。”
魏奇听得心事重重,跟随看主子回到书房,实在发愁:“人抓都抓了,现在怎么办?”
事情在旁人看来实在棘手:进不得,太子未来天子,进了,将来秋后算账;退不了,当堂定案的事,退一步律法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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