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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

她一哆嗦,心中的恐慌无以复加,这一刻,她心底的防线几乎溃散,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是、是她!是她偷了?许姐姐的玉佩,我是无辜的,不管我的事!”她死?死?地抓着身边的孙嬷嬷,脸色白得?吓人?。

永宁侯夫人?完全没有想?到,刘氏轻易就把自己?给?出卖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氏就扑了?过去,拉扯她的衣袖,恨声?道:“快拿出来啊!就在你的袖袋里,我亲眼看见你放进去。”都怪永宁侯夫人?,要不是她,老天爷怎么会怪罪!

永宁侯夫人?面上涨红,神情份外难堪,她死?命想?要推开刘氏,但是刘氏的力气比她更大,两人?争打了?起来。

都是娇生惯养的贵妇人?,平日里就算再不和,最多也就是嘴上刺来刺去,但现在却打得?鬓发?凌乱,衣襟大开,刘氏娇嫩的脸颊上还被永宁侯夫人?的护甲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玉佩?

盛兮颜皱拢眉头?,永宁侯夫人?费尽心机竟是为了?一块玉佩?

哗啦啦!

酝酿了?许久的瓢泼大雨终于倾泻而下。

昔归适时地撑起了?油伞,挡在盛兮颜的头?上,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谁能想?到刚刚还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突然就会有雷雨呢。

然而冰冷的雨水也没有让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冷静下来,反倒是盛兮颜生怕玉佩一不小心被她们弄碎。

她向昔归使了?一个眼色,昔归领会了?,惊慌地喊着:“夫人?!夫人?!快来人?啊,没看到有人?在打夫人?吗,快把她拉住!”

昔归喊归喊,半点没有上前的意思,尽职尽责地给?盛兮颜打伞。

正被扯住头?发?的永宁侯夫人?简直惊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的人?,到底是谁在打谁啊。

孙嬷嬷和琥珀都看呆了?,闻言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去拉扯永宁侯夫人?,琥珀还把那些粗壮的粗使婆子们也一块儿唤了?过来。

这是在盛府的地头?,永宁侯夫人?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徐嬷嬷。

倾盆的暴雨中,几个人?一涌而上,三两下就把她制服了?,连扑过来护着永宁侯夫人?的徐嬷嬷也一并拿下了?。

刘氏顾不得?她贵妇人?的形象,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亲自从永宁侯夫人?的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刘氏讨好地把玉佩给?了?盛兮颜:“就是这个,是她偷的,不管我的事。”她心神不宁,脸上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时不时地还抬头?看看天。

盛兮颜拿过玉佩,来不及细看,一步步慢慢逼近了?永宁侯夫人?,淡声?质问:“不知夫人?拿了?我娘的玉佩,是要做什?么?”

永宁侯夫人?的脸色又青又白,胸口不住起伏,也不知道是羞的,怕的,还是气,就好像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更大了?,永宁侯夫人?鬓发?凌乱,狼狈不堪,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说!”

盛兮颜高?喝道,伴着她的声?音,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轰隆隆!

轰呜不已的雷声?打在了?永宁侯夫人?的心口,一下又一下。

她的脑子轰轰作响,理智彻底炸开,她怒视着刘氏,说道:“是她拿了?本夫人?两万两银子,把这块玉佩卖给?我的。”

她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不是自己?偷的,这雷不应该劈自己?。

盛兮颜的杏眼一眯,再次看向掌中的玉佩,玉佩入手?温润,洁白无暇,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但是,它值两万两?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盛兮颜向前逼近了?一步,直视永宁侯夫人?,问道:“这玉佩有何玄机?”

雨越下越大,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

天空彻底暗了?,明明是正午,但好像已经到了?酉时。

刘氏和永宁侯夫人?全身上下早就已经湿透,但是心神惶恐地又好像想?不起来要躲雨,任由自己?在暴雨中淋着。

谁也想?不到,随便?发?个誓而已,居然会应验啊!

“说!”

盛兮颜再度逼近,永宁侯夫人?一哆嗦,她的心防几乎快要溃散了?,但她好不容易终于在最后的关头?,死?死?咬住了?牙关,硬声?道:“本夫人?只是喜欢这枚玉佩,你母亲贪墨了?你娘的嫁妆,主动把这个卖给?我来抵债的。”

永宁侯夫人?含恨地看了?刘氏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来啊,相?互揭穿啊,看最后丢脸的人?是谁!

她豁出去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该丢的脸也都丢完了?,这玉佩她也别想?得?到了?。

两人?怒目互视着彼此,一柱香前还和乐融融的两个,现在都恨不得?从对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雨越来越大,就算盛兮颜有伞,在这暴雨中,也不免湿了?衣裙。附近只有那间库房能躲,但雨这么大,她身上的湿气会毁了?娘亲的那些药材和字画,盛兮颜想?也不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永宁侯夫人?,你为什?么要这块玉佩?”

盛兮颜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刚好能压过雨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夫人?喜欢。”永宁侯夫人?下巴一抬,她想?表现出狠辣,但是,在大雨中,她的动作只显得?有些滑稽,她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本夫人?是出了?真金白银买的,是这盛家的当?家主母卖给?本夫人?。谁奸谁滑,你们盛家自己?去解决啊,管本夫人?什?么事!”

盛兮颜面无表情。

永宁侯夫人?一口咬定是从刘氏手?里买来的,就不太好办了?,就算告到衙门?去,她也是从刘氏手?上“买”来的。

这是堂堂侯夫人?,永宁侯府又一向颇得?盛宠,绝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让衙门?对她用刑逼供的。更何况,大荣朝的衙门?也没有这么公正清明。

雷雨快停了?,再用天打雷劈这一套,估计也不管用了?。

盛兮颜捏了?捏手?中的玉佩,眸光一动,冷哼道:“来人?,去报京兆府,就说侯夫人?跑来我们府上偷东西,还要冤枉我母亲。”她似笑非笑地朝刘氏看了?一眼,说道,“母亲,您说呢。”

永宁侯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动不动就要上衙门?的!她丢不起这个脸!

“盛大姑娘。”永宁侯夫人?咽了?咽口水,强硬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大雨中,她发?丝凌乱,被淋湿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已经半点没有了?侯夫人?的雍容贵气,只有狼狈难堪,有生以来,她从没受过这样大的罪,话也说得?委屈求全:“这是你娘的玉佩,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反而去向盛夫人?买是我的不是,两万两银子就当?作是我的赔罪了?,这件事,一笔勾销,你觉得?可好?”

说到“一笔勾销”四个字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心里像是哽了?根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这玉佩!这天大的机缘,足以让他们永宁侯府富贵不衰,让她儿子位极人?臣的机缘。她真得?不想?放弃。

但是,玉佩已经到了?盛兮颜的手?里,换作是她,也绝不可能再把玉佩交给?别人?。

现在不但玉佩拿不到,她还得?白白给?出去两万两银子。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盛兮颜也不知道这玉佩代表了?什?么,以后、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的。

永宁侯夫人?不甘心,刘氏更加的不甘心,拿到手?上的银子再拿出来,简直就跟挖她的心肝似的。但是,在永宁侯夫人?眼神的逼视下,她也只能慢吞吞地把装着银票荷包摸了?出来。

两人?直到这会儿才觉察到自己?已经淋得?湿透了?,哪怕时值盛夏,全身湿透的站在雨中,风一吹,还是会冷得?直哆嗦。

孙嬷嬷把银票带着荷包都给?了?盛兮颜。

刘氏放得?极好,孙嬷嬷又是用帕子包了?几层才拿过来,荷包只湿了?一点。

永宁侯夫人?紧张地看着盛兮颜,简直快要跪下去求盛兮颜收下了?。

终于,盛兮颜轻飘飘地抬起手?,收下了?,她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是大通钱庄的银票,足足两万两。

永侯侯夫人?如释重负,她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襟,说道:“盛大姑娘。若是没旁的事,我先告辞了?。”

这一次,盛兮颜没有拦她。

永宁侯夫人?顾不上还在下雨,脚步蹒跚地跑了?,她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跑得?这么快。

雨已经渐渐小了?。

阿嚏!

刘氏在雨中打了?个喷嚏,又干笑着巴了?上来:“颜姐儿,那……”

她想?问她可不可以走。银票已经还给?了?盛兮颜,玉佩也还了?,说起来,盛兮颜也没吃亏啊,还白赚了?两万两银子呢。想?想?她就眼馋,要是换作自己?早就乐疯了?。

“母亲可知道永宁侯要这块玉佩有何用?”盛兮颜试探着问道,尽管她觉得?永宁侯夫人?肯定也不会让刘氏知道,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刘氏欲哭无泪,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永宁侯夫人?发?了?什?么疯,非盯上这玉佩,把自己?给?害惨了?。

盛兮颜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而是含笑道:“父亲应该快回来了?。母亲不如与我一起等等吧,父亲若是看到家祠被雷劈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哎,我有点怕。”

刘氏又哆嗦了?一下,瞧盛兮颜这笑眯眯的样子,怕得?哪里是她,是自己?啊!

家祠被雷劈了?。

等到盛兴安回来一问,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刘氏的心似是掉成?了?万丈深渊,如这雨水般,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刘氏真得?后悔了?,她不该为了?这区区的银子,去答应永宁侯夫人?做什?么交易。她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雨渐渐停了?,天空渐明,这就是一场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刘氏的惶惶不安中,盛兴安很快就赶了?回来。

现在还没到下衙的时辰,但是家祠走水可不是什?么小事,一听到府中管事的回禀,他什?么也顾不上,放下手?上的差事,急匆匆就请了?假。

这一回来,他就看到刘氏浑身湿透地跪在家祠前。

盛家宗祠在老家,如今这家祠里只供奉了?他们这一支的牌位。

白墙红瓦的家祠塌了?半边屋顶,祠堂里头?乱糟糟的,断开的木头?瓦片散乱在地上,门?前的一棵苍松也拦腰而断,树干上都是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

家祠的白墙上一片灰一片黑,还留有明显烧焦的痕迹,一看就是着过火,只是所幸雨水大,火被灭了?,不然若是家祠被烧了?,祖宗牌位都保不住,自己?就真要成?了?不孝子孙了?。

想?到这里,盛兴安就有些后怕。

见盛兴安脸色阴沉,刘氏的心就发?颤,她本能的就想?装弱,装晕倒。

结果,还没等她晕,就瞥到盛兮颜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刘氏的心头?一阵乱跳,都快得?心悸了?,她告诉自己?:不能晕,要是晕了?的话,指不定盛兮颜会逮着自己?不能辩解,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呢!

盛兴安沉着脸,质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刘氏的声?音一波三折,像唱戏一样带着腔调。就是这腔调做得?太足,“爷”字还没念完,盛兮颜就已经慢条斯理地替她说了?,“父亲,母亲偷偷把我娘亲嫁妆给?卖了?,结果被雷劈了?。”

盛兴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实在听不懂。

刘氏咬了?咬牙,这次没敢拿腔作调,抢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说了?,不知道是不是怕再被雷劈,半点都没敢隐瞒。

她越说,头?就低得?越低。

最后,又说了?一句:“老爷,妾身知道错了?……”眼泪也跟着哗哗地流了?下来。

她哭得?楚楚可怜,白玉般的纤纤手?指捏着帕子拭过眼角,就如那风中弱柳。

但她现在鬓发?凌乱,衣裳不整,脸上的妆容也被雨水冲刷的全都花了?,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带不起盛兴安的半点怜意。

盛兴安几乎惊住了?。

他的妻子不但私吞了?原配的嫁妆,甚至还跟永宁侯夫人?勾结,私自变卖原配嫁妆,还被盛兮颜给?逮了?个正着,他的脸火辣辣地烫!

还有家祠,家祠竟然是被雷给?劈成?这样的!

盛兴安自觉不是那等乡野村妇,听风就是雨,但是,这事也实在太巧了?,巧得?连他心里都不由犯嘀咕。

他们盛家原本只是普通的读书人?家,也就是自打父亲入了?仕途后,门?第才渐渐水涨船高?,盛兴安心怀雄心壮志,要让盛家在他手?上崛起,到了?他儿子、孙子那一辈,也能成?为大荣朝的簪缨世家,门?名?望族。

但是现在,雷居然把家祠给?劈了?!

虽说这是刘氏贪婪之?过,但是旁人?不会这样想?啊,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要议论,是不是他为官不正,为子不孝,才惹来惊雷示警?!

礼部尚书明年就要致仕了?,他对这个位置本来也是有争一争的希望的,但是现在,这件事一出,难免不会有人?拿捏着来攻讧他,说他品行不端。

一想?到自己?的前程会被影响,盛兴安的心痛如刀绞,他看向刘氏的眼神越发?憎恶,恨不得?生剥了?她。

“老、老爷。”刘氏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妾身知错了?,是永宁侯夫人?非要买下那块玉佩,妾身是一时贪心。”

愚蠢!盛兴安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差点就想?一巴掌扇过去。

他怎么会看在刘家是书香门?第的份上,把这个蠢妇给?娶回来的?!妻不贤祸三代,岂不是连他盛家的子孙都要被这蠢妇给?养歪了??!盛兴安乱七八糟的想?着。

“父亲,”盛兮颜淡淡地说道,“当?着祖宗牌位的面,父亲不觉得?应该把这件事跟祖宗交代一下吗,免得?他们也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挨雷劈了?呢,哎,想?想?就为他们感到心塞。”

盛兴安:“……”

他总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偏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祖宗没心塞,他自己?都要心塞了?。

他忍了?又忍,斯文的面庞上目眦欲裂。

在盛家举家搬到京城后,盛老太爷就把家祠也搬了?过来,后来,盛兴安的官位渐高?,几年前刚对家祠重新修缮了?一番,但如今却已成?了?这副破败的样子。

盛兴安原本还有些庆幸牌位还好好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眼望过去,一块块漆黑的牌位就仿佛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控诉着他这个不孝子孙,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一团火在胸腔中不住地燃烧着,快要把他焚为灰烬。

盛兴安紧紧地捏着拳头?,喝问道:“刘氏,你到底挪用了?多少?”

“一万……一万两千两银子。”刘氏抽了?抽鼻子,支支吾吾地说道。到了?如今,根本就瞒不下去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认了?。

盛兮颜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她娘亲的那些铺子田庄,每年的出息最多也就一千多两,八年加起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呵。”盛兴安从喉间发?出冷笑,刘氏头?低得?更低了?。

盛兴安深吸一口气,向盛兮颜说道:“这笔银子,由公中填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出了?门?子后,也不许到处乱说,听明白了?没?”

盛兮颜问道:“原样补吗?”

盛兴安点了?点头?:“对。”

盛兮颜轻轻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道:“女儿觉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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