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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一路走过去的心路历程,就如那山间小道般九曲十八弯。
他思索着究竟如何才能从容而不露痕迹地打探出余菁那丫头的消息。
谁曾想,世子殿下纠结了一路的说辞根本没用上。
桑淮这边刚迎上余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余征满面春风地与自己打招呼:
“阿淮,几日未见,你还是如此钟爱八珍坊的菜色啊,一来此处,准能碰上你。”
世子殿下不动声色:“呵,你不也一样。”
余征摇着头,状似苦恼:“不一样,家里阿妹闹着非要吃这八珍坊的酱猪蹄,着实缠人,我这不是为了耳根子能清净些嘛,只能来买,实属被逼无奈啊。”
话说的无奈至极,其实只有余征自己知道此事自己心中那美滋滋的情绪简直要溢出来。
御史府的众人都以为,这几日余征因着妹妹的病情甘愿做牛做马是委曲求全。
其实他们都错了,余征对近几日的一切简直甘之如饴,因为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有阿妹的感觉。
同窗们家里的阿妹,无一不是爱娇娇软软说话撒娇、无比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模样。
唯有自家的阿妹,从小就是倔驴般横冲直撞的性子,平日里心情好的时候倒也是个活活泼泼、古灵精怪的性子,除了恼怒时说话声音太过洪亮了些,似乎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但是私下里,他的这位阿妹却从未向其他小姑娘那般娇娇软软地撒娇求过他什么,别说是面对他,就是面对爹娘亦是如此。
余征表面上笑得风光月霁、浑不在意,却没同任何人说过,他其实打心眼儿里羡慕那些同窗。
余征不服气也不甘心,他自恃不比任何一个同窗差,自家阿妹长得又是整个京都小姑娘里最标志最惹人怜爱的,简直没道理在这种地方比不上旁人。
他那时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做兄长的,他不知道心头的这点苦闷该如何排解。
他只是一次次地出现在自家阿妹面前,与她斗嘴,甚至故意耍些小手段捉弄她。
他美滋滋地期盼着自家阿妹斗不过自己时,能眨巴着一对水灵灵的杏眼委委屈屈来找他服个软、撒个娇、求一求他,他必定能为她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可是他盼啊盼啊,却始终没盼到他那个娇软可人的阿妹出现。
他的阿妹,始终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一副誓死与他斗争到底的刚强样,每每气得他口不择而言、甩袖而去。
她连眼泪都没在他面前落过一次。
直到有一天,她为了那个挺身而出的世子殿下落下泪来。
那时余征第一次见到自家阿妹落泪,也是从那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用错了方式。
他的这位看似娇花一般的阿妹啊,其实心中最是刚强,你愈是与她硬碰硬,她就愈是满身盔甲,你若用温暖包裹她,她亦会展露自己心底那份独特的柔软。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硬生生将这一份兄妹情拉扯到如今这般田地。
站在一旁的世子殿下:“……”
桑淮这边并不知此人在短短片刻内心中的风起云涌,他只是觉得此人说话时若能把那满脸的“我有阿妹你没有.羡不羡慕嫉不嫉妒?”的优越感稍稍收敛一下,这所谓被逼无奈的说法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世子虽然心中不悦,眉头跳了几跳,最终还是决定抓住重点不和他一般见识:“她怎么不自己来买?”
余征的脸色瞬间少了些许欢快,带了些隐隐的忧虑:“前两日病得严重,近日就没让她再出门胡闹了。”
世子的眉头皱了起来:“病了?”
余征接过店小二送过来的油纸包,叹息一声:“前日昏睡了一天,大夫只说是染了风寒,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不多说了,我先回府把东西给她送过去,不然那丫头又得嚷嚷了。”
余征说完抬步欲走。
世子殿下在其身后急急问道:“等等,我上回想与你借的那杂记孤本你带了么?”
余征一脸懵然:“今次出来的急,没成想能与你碰上,自然是没能带在身上的。”
世子顿时眉目舒展,一挥手表示无妨:“说的有道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此番如此凑巧,不若我就随你去府里取一趟吧。”
余征只道世子殿下求书若渴,也没多想,爽快道:“也好。”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默默望着屋脊的常穆,只觉心中那源源不断的腹诽都快把自己的肚皮填饱了。
说好的晾一晾、冷一冷、不在乎、没在等呢?
他真是信了自家世子的邪了!
余征把人带到府里的时候,摸了摸手中的油纸袋,决定先让家仆带世子殿下带去书房,自己正好去把酱猪蹄送过去给自家阿妹。他如是吩咐家仆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世子殿下陡然黑下来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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