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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寻闻言一滞甚至拿茶杯的手都不知什么时候端上了酒。

也跟着退了宴席。

众人见都散了,也都各自回府去了。

待周寻赶到程府时,程府早已经是一片火海了,火势冲天,那光亮甚至将夜幕的郧都半边天都映亮了。

只有一个姑娘趴在地上狼狈的哭得撕心裂肺,若不是身边人拉着拦着定然早早的就不顾性命冲进去了。

锦书不知晓是如何在那里看着人去救火的,只是抬出来的人都变成了具具焦尸盖上了白布,她便只能跌坐在地连伸手去揭开看一眼的勇气甚至都没有。

那一晚,她坐在府门口眼泪哭了又干干了又哭。

最后索性晕了过去。

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人背上,他身上带着好闻的熏香味道,脊背宽厚而温暖莫名的就让她感到安心。

她迷迷糊糊的双手就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嗓音因为哭的太久了已经哑了,开口依旧是哭腔抽抽噎噎,听着就让人难受不已。

“我,我好想他啊。”

周寻背着她:“他是谁?”

锦书趴在他背上,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也不顾他看不看得到:“我不记得了……”

周寻步子没停:“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呀,他可好可好了,是锦书心里最最好看的,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

锦书思考了一下:“不过,你长得也很好看,只是还是他更好看些。”

周寻停下步子偏过头问:“他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锦书没回答,周寻将她往背上托了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胸腔空落落的少了什么,而心上却觉得酸胀堵的闷闷的,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背着她,在月夜下,在长街上,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忽然飘了雪落下来,落在锦书脸上,一会儿就化成了冰凉的水,她被冰得醒过来抬了抬眼喃喃着:“下雪了。”

“我第一次见他,好像也下雪了。”

少年已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明明是隆冬腊月他身上所着却依旧是单衣薄衫。

一步一步踉跄着,步子也更加不稳,寒风呼啸,针一般刺进他的皮肤。

寒风瑟瑟吹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出簌簌声响,周围没有一点儿人声,他在这环境下不停的抖,又是一阵风,一只乌鸦飞出向天长叫仿佛哀怨。

他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右膝跪在地上磕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而今落魄如他,谁又能将他与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人联系起来。

他扯着嘴角笑,很是讽刺,嘴唇因为寒冷早已没有血色。

周寻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倔强的继续往前。

他要报官。要诉不平,要申冤!

几日前,他正于学堂上早课,先生捋着胡子讲的起兴,他却早全然不顾就着窗边透进来的阳光渴睡了。

“周寻!”

先生气得怒不可遏大呵他名字一声,偏偏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先生何事?”

先生被他气的指着他:“你……你……仗着家中是富商子弟就如此不求进取,浪费光阴实在是令人可恼,可恨呐!”

另一边儿的一个少年转过去看周寻,说出的话毫不避讳,调笑着:“先生有所不知,他可不止仗着家中有银两,他还仗着自己的母亲是个贱妾胡姬得意不已呢。”

此言一出,一堂之中的学生都开始哄堂大笑。

不错,周寻身上流着一半胡人的血,他母亲是位胡姬,被他爹从外买回去当婢女,后来见生的好看便又扶了做侍妾。

只是他家中已有妻室和子女,自然百般不待见他们母子二人。

可也是因着他母亲,他面容生的极为好看风姿俊朗,端的是眉清目秀。还有一对瞳色极为特别的眸子,加上生了双桃花眼,左眼下一点泪痣又为他平添几分风情。

可他这副皮相久了也成了被迁怒的理由:明明是个少年郎却平白一副妖媚相,活像了那么个狐媚的娘。

这句话是自他幼时起,家中大夫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而方才挑事的正是大夫人的儿子,家中嫡子,只是却从来不承认他这个弟弟的存在。

先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又担心周寻心里颇为介怀,忙两手在空中晃了晃:“好了好了。”

先生这会儿子有意想要息事宁人,周寻听了他那话看着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轻飘飘的道:“先生昨日教了一首诗,今日好似是要默一默的?”

先生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想到方才带头起哄的周往便:“周往,你来默一下。”

周往看向周寻的目光不禁怨怼,周寻抱着臂大大方方迎上他目光挑了下眉。

周往走过前桌时悄悄:“我上去记着想法子帮我啊。”

前桌做了个手势,周往这才放心。

周寻漫不经心伸出一只脚去,周往一回身不注意就栽了个狗吃屎。有些憋不住的直接笑出了声,周往咬了咬牙:他就知道,周寻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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