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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让开道路,分在两旁,拱手为僧王爷请安。僧格林沁挥挥手,示意罢了,却急切切地走到武全面前,郎中起身,对僧王爷致以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僧王爷伏下身来,摸了摸武全的额头,说:“武全,王爷来看你来了,你醒醒,有啥话对王爷说。”
僧王爷问郎中:“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这样了?”
郎中说:“他这些日子一直空腹,忽然间暴饮暴食,便引发血脉积塞,阻止了心脏活动,得了急症崩发,看来是难救了。”
武全大喘着粗气,已到了断气的时刻。
说来也怪,经僧格林沁一叫,武全好象从朦胧中醒来,他的喘气声比原先均匀了一些。
僧格林沁此时动了情,老泪纵横,说:“武全呀,你打小没有爹娘,我在雪堆里把你捡回,你为我家放羊,跟着我的家丁学艺。我带着亲兵南征北战,你在我鞍前马后孝劳,每次作战,你都是冲在前头,护着王爷与敌厮杀。王爷我也知道你有个毛病,心脏不好,急起来犯晕,几次差点要命。这次派人打探捻匪军情,我本不想让你去的,不想你为王爷着急,争着要打头功。几天下来,你餐风宿露,几经折磨,终于打探到了捻匪最新动向,不辱王爷使命。王爷我赏了你一碗庆功酒,你刚喝下不时就犯了病,呜呼,是王爷我害了你呀!”
说罢,涕不成声。
其他将领和士兵也纷纷掩面而泣。
就在这时,武全努力地睁开了双眼。
“武全,武全,你醒了?”
武全用他那失去光泽的双眼看着王爷,看着四周,认真地辩别着周边的人,那些他过去非常熟悉的将士,他象在梦中,象从一个从遥远的地方走来,终于,他看清了,看清了王爷老泪纵横的脸,喃喃地叫了一声:“王爷、、、、、”便又闭上了眼睛。
僧格林沁起身,对陈国瑞说:“集合队伍,给武全送葬!”
在那荒野的土岭上。一串长长的由僧兵组成的送葬队伍出发了,白翎、白幡、白带,哀乐齐鸣,鞭炮声声。初夏的山野里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观。
葬礼完毕,僧格林沁站在一处高岗,面对武全的坟墓,他抽出了皇上亲自送给他的纳库尼素光刀,刷刷刷,将一排枝叶茂盛的幼杨树拦腰砍断。他对着将士们喊道:“科尔沁草原的英雄又走了一个,武全是好样的,虽说他不是死在厮杀的战场上,却是入敌后立特功的功臣,我们为他而骄傲。连日来,你们跟着我南跑北奔,杀敌无数,却也有许多优秀将士战死在沙场。看着你们跟着我,吃苦受累,冒险征战。九死一生,我也不忍心啊!你们是草原上的雄鹰啊,你们本该在美丽的科尔沁草原上,打着呼哨,拉着马头琴,看着肥美的牛羊吃草。欣赏蓝蓝的天空和白云,绿绿的草地美景,唱着蒙古优美的歌曲,享受天伦之乐啊,可你们为了大清,为了消灭乱党贼叛,保我大清一方平安,你们勇敢地出征,你们就是忠心无二的武全!”
话刚落音,部将陈国瑞大呼:“王爷圣明。我们要以武全为镜,立功杀敌,效忠王爷,报效大清!”
众将官也跟着大呼:“效忠王爷,报效大清!”
僧格林沁挥了挥他的纳库尼素光刀。接着说:“武全探得情报,捻贼就在山东曹州一带活动,并要与我们决战,我们多少天来就是要和贼众决战,他们却东躲西藏,使我们抓不到机会,疲于奔命,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大家说这一仗打不打?”
“打!打!打!”“杀!杀!杀!”“杀它个片甲不留!”
“好,既然我的草原雄鹰们有这种豪气,我们就一鼓作气,打,坚决地打好这一仗,将捻贼张宗禹、毛贼赖文光一举消灭在黄河故道,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打仗就要死人,当年我们在八里桥对付洋人枪炮,我们的英雄们一排一排地倒在洋人的枪炮之下,我也立在枪炮的前沿,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飞,我们若变一下脸色就不是科尔沁草原留下的种,今天还是那句话,这一仗,愿意参战者,论功行赏,本王在战斗结束后进行设晏庆功,不愿参战的,卷铺盖回家,路费照发,本王决不追究和强求,愿跟本王作战的就举一下旗,立一下誓。”
“跟定僧王,坚决剿匪杀敌!”
欢呼声响彻山野。
僧军正要集合部他出发,忽然钦差送来皇上御旨。
一行人马飞奔到僧格林沁大帅帐前,钦差高声叫道:“皇上有旨,五省兵马统领僧格林沁王爷听旨。”
僧格林沁不敢怠慢,走出帐外,双膝跪下,低头听旨。
钦差宣读皇上诏书:
“僧格林沁自统领五省剿捻以来,战功卓著,当将褒奖。自灭捻贼老巢雉河集之后,余捻甚为器张。枣阳会师,捻贼与毛贼结为死党,加之各地匪首乘机加入,贼势如烈火再燃。僧军追剿虽然卖力剿杀,但屡遭贼游击暗算,败多胜少,当责。今闻捻贼首赖文光、张宗禹十万匪众聚集山东曹州高楼寨一带,僧军将与其决战。为防患于未然,望僧格林沁王爷要谨慎行事,既不失战机,又严防我军被损。僧王为五省兵马统领导,不可孤军作战,皇上已督河南、山东各军紧密配合,曾国国藩湘军调兵助战,不得有误。”
“臣领旨。”
僧格林沁起身接旨,便邀钦差帐内歇息。
钦差大人道:“谢过王爷,小臣还要赶路,还有几道圣旨臣要准时送达,望僧王爷保重,早日剿匪成功,班师回朝。”
送走了钦差,僧格林沁便召集各路将领会集在主帅大帐,讨论这一决战。不一会儿,部将陈国瑞、成保等都来了。僧格林沁不拘礼节,让他们免礼坐下,商讨落实皇命计划。
陈国瑞说:“王爷,几次打探张宗禹、赖文光都要与我们决战,这一次上真决战还是假决战呢,别上了鲁山之战的当。”
还没有研究作战方案,陈国瑞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让僧格林沁心中不乐。但说什么呢?自从灭了张乐行,僧格林沁骄气大增,谁的话都听不进了,他在朝中的位置。不是一般,而是重中之重了。但骄兵必败,他听不得别人劝告,仗着他的亲兵英勇无敌,一意孤行,常常干的都是有勇无谋的事。就在四个月前。他就是用这句话激怒了另一位爱将,使他命丧鲁山。原来,自捻军整编后,僧格林沁一败邓州,再败南阳,又败嵩山。但僧格林沁并不接受教训,依然对张宗禹、赖文光等所率的十万部众进行追剿,结果在鲁山进入了捻军设下的伏击圈。僧格林沁尾追着捻军的队伍,但他还没有追到,捻军就在离鲁山县城外十里的地布好了阵势设下埋伏。僧格林沁求战心切。当即命翼长恒龄等分左中右三军同时向捻军阵地发起进攻。恒龄和陈国瑞是僧格林沁手下的悍将,僧格林沁特别器重他们。特别是恒龄,外号“恒老四”,嗜杀成性,一日不杀人,浑身都痒痒。被部众称之为“黑煞神”。但这一仗,捻军把僧军逼到了水推磨的地步,恒龄就不得不劝僧王爷退兵。僧格林沁也知道这阵势对僧军不利,但他相信自己的蒙古亲军,个个以一挡十,只要勇猛冲杀,捻贼不就是拿着大刀的农民吗,经不起草原英雄的勇猛撕杀的。同时,自八里桥与英法联军交战那次撤退,革职丢官不说。还有人参奏其为惧死。这让僧格林沁特别不能接受,他说,这是对我僧王爷的奇耻大辱,我僧格林沁身经百战,每每都是冲在阵前。何时怕过死?从那以后,每遇战事,别管有利没有利,他总是一律前冲,从不言退。所以,当恒龄向他提出退兵时,他便带着嘲弄的口吻问他:“恒龄,你怕死吗?”恒龄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恒龄不怕死。”不怕死还不得继续打下去?结果这一仗,不光击毙了翼长恒龄,还击毙了副都统舒伦保等一批良将。如今,跟着他的良将已损过半,虽说北方各省的兵马任他调动,湘淮也有部分军队由他指挥,可那都不是自己的亲兵,用起来总是不顺手,个个磨磨蹭蹭,懈怠不从,他一气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调他们的兵,真能依赖的,还是他的三万亲兵。可这三万亲兵,虽说个个都愿与他同死,但眼前个个累得疲惫不堪,自己的手都拉不住缰绳了,何况部下呢?
僧格林沁没有发火,却平静地对陈国瑞说:“这一次是真的与我们决战了,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成保见陈国瑞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对陈国瑞使了个眼色,知道僧王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面,就是不能侮辱了他的名声。他最怕别人说他怕死,可就是有人说他怕死。所以,他要打一个个的胜仗,而且自己冲锋在前,让世人看看他这位王爷,这位科尔沁草原上的雄鹰,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可他这个弱点却被捻军将领张宗禹抓住了,专门利用你爱虚荣的心理,绕着弯子、装作败走不堪一击的样子与你周游,待瞅准时机,打你个措手不及,让你吃个大亏。僧格林沁心急如焚,就是要打个胜仗来回报朝廷,却一直没有机会呀?现在机会来了,你怀疑这,他怀疑那,这还打啥仗?婆婆妈妈的,啥时能打光捻贼?啥时能挽回面子?
说是研究军事,实际上就听僧王爷一人作安排。虽说皇上让他不要孤军作战,但他心里却不这样想。谁是五省兵马统领?我僧王爷是,谁是剿捻主力?我僧家亲军是。皇上虽然让山东、河南督军协力作战,让湘军、淮军配合,这些国之栋梁之臣谁肯真心咱我僧格林沁的?他们表面上称我为五省统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明白?他们的品位又不比我低,立的功又不比我少,朝中也各有各的后台,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实力,大清衰弱成这个样子,朝廷的话顶个屁用?两宫太后还貌合神离呢。
僧格林沁以五省统领的名义,督河南率军从西、往东、南包剿,山东军从东阻击,湘淮军距离较远,力争调兵援助,协助僧军从正面进攻,这样,张宗禹虽有十万捻众,也难逃我布下的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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