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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亭一边猜测,一边在吴观玄的身前坐了下来。

“吴兄今日怎么有空前来?”陆长亭问。

吴观玄爽朗一笑,道:“颇为想念沅茝,便前来了。沅茝不会是嫌我烦了吧?”

从前都还好,但自从确认吴观玄与白莲教有关系以后,陆长亭还真有两分嫌弃他。当然,此时陆长亭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于是陆长亭淡淡一笑,道:“怎会?”

吴观玄问:“陪我手谈一局?”

“不了。”

吴观玄倒也不失落,反而还极为自然地笑道:“沅茝日后若是得空,叫我来教你下棋便是,何必每次提到下棋便苦着脸呢?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陆长亭只是笑,却并没有作答。

吴观玄喝了口茶水,道:“信国公府上的人可来找你了?”

这回陆长亭微怔了:“怎么了?”吴观玄说的应该不是他拿走六铜钱的事。

“那信国公府……”吴观玄的话才说到一半,外面三子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便也正好将吴观玄打断了。

“主子!”三子高声叫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陆长亭这会儿更加怔忡了,不是才在宫中见了不久吗?怎么朱标这么快便又来找他了?难道真的是身子骨好了很多,便想在外面走一走了?

陆长亭只能先抛下了吴观玄,大步走出去:“太……大哥。”陆长亭在见到朱标以后,及时改了口。陆长亭同时顿住脚步,简单打量了一番朱标,他可以肯定的是,朱标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转好,不仅没有转好……瞧着似乎还不如在宫中见面的时候。这是怎么了?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朱标没有要与他寒暄的意思,他抓着陆长亭的胳膊,便将他往门外带。

陆长亭回头看了一眼吴观玄,与吴观玄点了点头,算作是示意他自己要先行离开。吴观玄端起了手中的茶盏,冲陆长亭淡淡一笑。陆长亭却从中看出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朱标没留给他仔细打量吴观玄的机会,朱标拉着他大步朝外走出,很快便跨出了大门,随后将他推上了马车。

“到底出了何事?”陆长亭这才终于得了机会问。

朱标叹了口气:“长亭……信国公府出事了。”

又是信国公府!

陆长亭不得不想到了刚才吴观玄的未尽之语,他也提到了信国公府。信国公府还能出什么事呢?连朱标都来了?吴观玄刚才的表情,是否说明吴观玄已经知晓他们的作为了,那一笑不过是心照不宣的味道罢了?

“汤晟险些死了,被人带回来的时候,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请了大夫,还求了太医去瞧……这命算是勉强吊着了。”朱标冷声道。

朱标是深受白莲教在风水中动了手脚的苦。

就是因为受了苦,朱标才会格外对信国公府的事上心。

“怎么会如此?”陆长亭皱眉,很快想起了那日那下人说的话:“汤晟是被人从青楼楚馆抬回来的?”

朱标惊道:“你怎么知晓?此事传出去着实不大好听,信国公府上下都严令不许将此事讲出去。”

“吴观玄在铜钱上做了手脚,汤晟会撞几日的桃花运。我见那下人神色畏惧躲藏,那汤晟便多半是去青楼楚馆了。只是当时老夫人在场,我便没有捅破。但此事应当不致死才是……”陆长亭暗暗皱眉:“除非是吴观玄还留了后手。”

朱标脸色更沉。

陆长亭见他如此,倒也不好出言安慰。毕竟这种伤痛,并不是轻飘飘两句伤痛便可抚平的,如此倒还不如不说。

很快,马车停住了。

陆长亭又一次见到了信国公夫人,这次信国公夫人见了他,便差点在陆长亭跟前软了腿脚,幸而身后好几人忙将她扶住了。

“……有劳,有劳给事中。”信国公夫人颤声道。

陆长亭点了下头,快步朝里走去。

这时候寒暄显然是不必要的,与其在这里寒暄,倒不如快些进门去瞧一瞧汤晟。

等进了屋子,陆长亭便闻见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腐烂混合着血腥的味道。陆长亭险些转头呕出来。

“太医呢?”陆长亭问。

“在此。”说着,一个老人站了起来,这人是认得陆长亭的,倒是极为配合陆长亭的问话。

“他的病不是风水上的问题。”陆长亭斩钉截铁地道:“不过病情加重,确实与风水有关。”

“何意?”信国公夫人颤声问。

屋中早已挥退左右下人,只剩下太医,陆长亭一行人,以及信国公夫人与汤晟的娘亲。

“还记得那日我来取六铜钱吗?我给出来的时候还是好的,但之后却被人做了手脚。上面的手脚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会叫人撞些烂桃花,因而当时我才不曾出声提醒。没想到,这人没在风水上做大手脚。却是在那烂桃花身上动了手……”

太医此时也才淡淡道:“汤公子身上所染,乃是花.柳.病。”

信国公夫人一听,登时险些晕厥过去,幸而朱标从后面一手扶住了她:“夫人先莫要慌乱。”

信国公夫人点点头:“是、是……可,可那钱是我亲手挂上去的,之后我也叮嘱晟儿,莫要让别人接近。这怎么会……”

“有人动了手。”因为此时还要靠吴观玄钓大鱼,朱标便只是简单提了下,却并未往深了说。

信国公夫人也不是个蠢人,从那日陆长亭取走钱,却并未多说什么来看,可见这背后还有些暂且不能说的东西,信国公夫人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也装作不知道一般没有追问。

反正只要能救下汤晟便好。

“汤晟身上应当早早就被人用过风水了,那时没什么事,但却能在他重病时,致他于死地。”

“那、那该当如何?”汤晟的娘亲颤抖着道。

陆长亭想说很难救了,但是想到当日自己没有说出来,也有两分责任,陆长亭便没将这话说出来。

他看向了汤晟的娘亲:“夫人可曾给汤公子绣过些荷包香囊?”

“有、有的。”

“都取来。”

“是、是。”妇人忙不迭地出了门,令丫鬟去取东西了。

过了会儿,便有各色的荷包香囊放到了陆长亭的跟前。多数为母者绣此物给儿女,都带着浓浓的祝福之意,此物也可作风水物。

陆长亭挑了几个出来,放置在了汤晟头顶,胸口,脚底,和床下。人身上之上,有几处极为紧要的地方,便是头顶之穴、脚底之穴、以及胸口之穴。因而搁在这几处,是镇住煞气。而放在床下便是避免二黄五黑煞的。

“剩下的便不必了。”

“可还需要做些别的?”信国公夫人问。

陆长亭摇了摇头:“不了。”剩下也得看汤晟的造化了,其次还得靠大夫医治。

“这是病,太医便能处置。”陆长亭道:“夫人放宽心吧。”

信国公夫人虽然心底仍旧惴惴不安,但也不敢再追问。只颇有些不舍地将陆长亭送了出去。她恨不得将陆长亭留在府中,能随时瞧一瞧才好。

“这样容易便好了?”待走出来,朱标不由低声问。

陆长亭点头:“他如今已是濒死之态,别的风水阵、风水物,他都承受不来。便只能挑着温和简单的法子来了。其实汤晟之症,还得瞧他自己的身子和太医。还有,当初他身上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年代已久,很难得知。”陆长亭说到这里顿了顿:“如今更可以肯定吴观玄身上的嫌疑了,他从前与汤晟关系不错,若是他要动手,想来容易得很……”

朱标脸色一沉:“走吧,去你家中,便让我瞧一瞧,这吴观玄还能如何掩饰自己的嘴脸。”

马车回到陆家。

朱标收敛起脸上的冷意,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仍旧带出了属于太子的威仪来。

待跨进门去,陆长亭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吴观玄居然还是没走。

吴观玄的胆子是顶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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