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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绯英的身上常有这种味道,是因为司璟南认识沐绯英之时,沐绯英的就过了双十华年,身上的合欢蛊已经定型,常年散发出这种体香,而容珩此时还在合欢蛊成长阶段,只有动情时才会突然冒出浓郁的体香。
“这是合欢蛊……”司璟南倏地瞪大眼睛,沐绯英曾经跟她说过自己的体香是因为家族一个古老的传统,为嫡长女种下合欢蛊,合欢蛊无毒无害,成年之前可以吞噬毒物保护主体,成年之后会催生情-欲促进子嗣繁衍。
合欢蛊?容珩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他很快就联想到自己尾骨上那个红色的胡蝶纹。
自从苏二丫发现那个蝴蝶纹之后,她就每日观察,发现那东西竟似活物,每日舒展一点,蜕变的越发美丽,连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都秋毫毕现。但除了令他酥麻难耐以外,不疼不痒,不像是害人毒药。他们也渐渐将这蝴蝶纹抛之脑后。
难道这东西竟然真是合欢蛊。合欢乃指男女相合之事,他身上竟然有此种蛊毒,怪不得每每碰触尾骨他都……
“公子不必担心,据我所知这种蛊毒对身体无害。”
司璟南仔细的观察着容珩,发现他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一种沉思的状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容珩身上果然有合欢蛊。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女帝的鸠杀没有夺了他的性命。
容珩见司璟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眉头一皱,刚才没有立刻反驳,倒像是让她抓住了把柄似得。这司璟南好生难缠,容珩一翻身,背对着司璟南,不耐烦的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合欢蛊,明日还要赶路,司夫人还是快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容珩死活不承认,她也实在拿他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一叹气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司璟南又回过头来说到:“你是因为司朗空不肯原谅司姨吗,他背叛了沐王府,我已经他从司家族谱中除了名,他死后魂无归处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司朗空背叛沐王府……
容珩背过身假寐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的记忆错漏的那部分,是司朗空的背叛吗,原来司朗空并不是在保护他逃亡的途中死的。
司璟南将门阖上的声音,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格外干涩,吱呀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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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容珩做了一个梦。
十二岁的司朗空穿着月白的长衫,已经出落的风骨出尘,清俊磊落,带着熟悉的微笑正从远方一步一步的走近。
他像是在说什么似得,嘴唇微动,但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叫人听不清楚。
你,再走近点,再走快点。
司朗空一步一步走近,那眉眼笑如春风,仿佛触手可及。可就在此刻,司朗空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冷光乍现,尖锐而锋利的长剑从他胸口穿胸而过,仿佛身体里多了一个缺口,鲜血涌动而出,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长衫。
司朗空的呼吸声声,仿佛就在容珩的耳边,他的呼吸越来越薄弱,仿佛在漏风,那一见刺穿了司朗空的肺部,连呼吸都是钻心的疼痛。
“珩儿,你别看……”
司朗空伸了伸手想要捂住容珩的眼睛,最终却因死神的步伐太快,而无力的垂下手,整个身体向前栽倒。
而在司朗空身后,长剑脱手的人,是一个身穿绯红战衣,傲然独立。
娘亲,杀了司朗空的人是娘亲。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司朗空死前不希望让他看见的,到底是他自己的凄凉的死状,还是容珩奉若神明的娘亲手染鲜血的残忍。
“容珩,容珩你快醒醒。”苏二丫的声音突然如天边的阵雷,将容珩从梦中惊醒。
容珩浑身淋漓的冷汗,他的手还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
他的记忆全部串联了起来。
那时司璟南被任命为前锋将军,在镇南与蛮夷的战役中身陷陷阱,女帝却压制援兵迟迟不出。其实这一切都是女帝的圈套,以母亲的性命要挟司朗空,指使他先是在沐王府布置谋反的龙袍,而后又偷来沐绯英行军布阵的部署图,另南岭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在南岭最后一个城池被攻破那日,也传来司璟南平安还朝的消息,司璟南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南岭剧变。司朗空知道母亲已经平安,就一心求死,当众自首,其实沐绯英早就知道这一切是司朗空所为,却也体谅他的苦衷隐忍不发,但司朗空当众自首,沐绯英不杀他难解众怒。
自己最亲的玩伴司朗空,被自己奉若神明的母亲杀死,容珩的世界也当场崩塌。那是七岁的他,第一次触摸到死亡,而这仅仅是个开端,有越来越多人死在他面前,外城的将士,王府的老仆,母亲,而后就是手捧毒酒的自己。
“做噩梦了吗,我听你一直喊着‘娘亲’,真是把我吓坏了。”
苏二丫支起身子,摸了摸容珩的额头,又帮他梳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我刚才……”容珩有些迟疑,他已经决心当沐珩已死,此生只为容珩这个名字而活着,梦里的情景当然要对苏二丫隐瞒,正费心思想要编一个谎将噩梦圆过去。
“别说别说。”苏二丫用手指堵住了容珩的嘴巴:“在我们家乡,把这东西说出来很不吉利的。”
苏二丫对着枕头吹了三下,又拍了三下,仿佛要将晦气赶走似得。
“在我们家乡要这样,吹三下,拍三下,再将枕头翻个个睡,那么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苏二丫用胳膊抬起容珩的脖子,手扶着容珩的脑袋,另一只手飞快的把枕头翻了个身。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打了个哈欠,又缩回被褥里,搂着容珩的腰,轻声唱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摇篮曲’,哄着容珩入睡。
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没错,南岭的噩梦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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