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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送旭王出了门,玉玲珑便带着萱草去了账房。
尽管玉玲珑嫁进旭王府才没多久,可是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这位新王妃脾气刚烈,与旭王感情又好得很,是位既不好惹又得罪不起的人物。
因此她忽然驾临账房,账房里的管事们赶紧站起身来,个个垂手侍立,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萱草将抱来的锦褥设在上首,扶着玉玲珑坐下,又沏了杯热茶,这才站在玉玲珑身后,满屋子的人凝神屏气,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玉玲珑的神色。
素手轻舒,将茶盏端起来,轻轻撇去漂浮着的翠绿色茶叶,玉玲珑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把王府的账本拿出来,我要看看。”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将账册明细捧了出来,奉给玉玲珑。
旭王年纪不大,产业却是极其可观,捧出来的只是近来一年多的账册,竟然大大小小就有上百本,仅账本的明细目录,就有七八本。
玉玲珑随意地翻了翻,不由得也是暗暗吃惊,来账房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旭王府竟然有这么多的财产,京城里的当铺、酒楼、钱庄、宅院这些就不必说了,账册里竟然还有矿产、盐场等产业,这些东西在现代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古代,这可都是垄断行业,尤其是盐场,只要有小小的一处,就可以日进斗金了。
合上账本,玉玲珑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难怪那天自己说要用银子,旭王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一口答应下来,原来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只看这些产业的出息,估计就够她挥霍百八十年了。
玉玲珑原本想用自己的嫁妆为资本,在古代做一番事业,现在看来,她能把旭王府里的产业打理清楚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不过,有钱自然也有有钱的好处,守着这些金山,她的计划就会更容易实施了。
玉玲珑看着账本,半晌沉吟不语,下面这些管事等得时间越久,心里越是忐忑,都不知道这位新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
许久,玉玲珑才开了口,说的话却完全让大家出乎意料。
“我要买一片山。”
负责山林矿产的管事赶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话道:“不知王妃是想要做什么?是想买矿山呢,还是想种果林?”
玉玲珑却摇了摇头,语出惊人:“我要买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条件越艰苦越好,越恶劣越好,只不过,位置要离京城近一些。”
管事听得一头雾水:“这……”
置办产业不都是指望着有出银子的吗?谁不是想着土地越肥沃越好,环境越优美越好?谁会去买那种穷山恶水,这不是倒搭银子吗?王妃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心里虽然腹诽着,王妃的吩咐却无人敢违拗,管事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一脸迷惘地答应了下来。
玉玲珑继续吩咐道:“给我准备五万两银票,要零碎的,一百两到一千两的都要,预备好了送到我房里去。”
众管事们齐声答应,玉玲珑又抽出酒楼名目的账册,翻看了一会儿,将几个规模较大的名字记在心里,便起身出去了。
送走了玉玲珑,管事们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依照玉玲珑的吩咐去做事了。
……
玉玲珑缓步走在旭王府的花园里,一路默默思索着,萱草跟在她身后,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打扰了她的思绪。
此时已是三月,花园里樱桃初绽,桃李芳菲,春色无边,玉玲珑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只是专心着想着自己的计划。
回到院子,玉玲珑便唤道:“灵儿。”
灵儿应声跑了出来:“王妃有何吩咐?”
玉玲珑却不说话,顿了顿才开口:“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出门。”
萱草忙去准备出门的衣裳,却被玉玲珑阻止了:“不用麻烦,给我找一件寻常的衣裳换上就好。”
萱草便知道玉玲珑是要微服出门了,赶紧应了下来,便匆匆进了房。
玉玲珑刚坐下,刘妈妈就走了进来:“启禀王妃,前阵子王妃命奴婢调教几个丫鬟,奴婢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王妃何时有空儿,要不要亲自相看相看?”
玉玲珑淡淡地一笑,说道:“不用了,妈妈做事一向谨慎,我是很放心的。房里如今正缺人手,直接叫她们上来便是。”
刘妈妈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玉玲珑点点头,叫萱草过来,当面吩咐道:“一会儿刘妈妈把人带上来,你安排一下她们的分工。”
萱草答应了,服侍玉玲珑换了身衣裳,玉玲珑便带着灵儿出了门。
这些日子,灵儿长高了不少,此时她穿着一身银杏色掐花短衣,耳垂戴着两颗豆粒大小的珍珠耳坠,显得十分精干伶俐。
玉玲珑则穿着一件寻常的莺羽黄并蒂莲纹云锦春衫,头上梳着如意髻,只随意插戴了两根海水纹黄玉簪子,右鬓围着半簇宫制芙蓉花,雨锦为瓣,水晶为蕊,十分精致剔透,给她增添了几分小家碧玉般的美态。
主仆二人坐了一辆青篷黑油车,也不带护卫,静悄悄地出了门。
狭窄的车厢里,灵儿手里拿过一张短毛灰鼠皮袄,替玉玲珑小心地围住脚,说道:“天气虽暖和了,还有几分寒气,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顿了顿,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略带伤感的笑容,道:“小时候,我娘总是告诉我,女孩子家可不能着凉,要不然以后会生病的。”
玉玲珑垂眸看着她,心底划过一抹不忍,声音和缓了下来:“灵儿,你从前家里的人,现在可还能找得到吗?”
灵儿摇摇头,情绪似乎十分的低沉:“若不是有王妃,我连自己弟弟都找不到了,更何况是其他的人。”
她垂下头,玉玲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能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何况,我的家人早就死了,一个都没有活下来,都被杀死了。”
玉玲珑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阵发紧,灵儿跟了她这半年多的时间,她几乎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妹妹,眼看着灵儿如此悲怆,她忍不住开口道:“别难过了,以后,你有我。”
声音不大的三个字,却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灵儿抬起头,冲玉玲珑笑了笑,似乎打起了不少精神:“奴婢不难过,奴婢能服侍王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怎么会难过呢?”
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灵儿转过头向窗外看去,顺便揩去了脸上的泪珠,说道:“王妃,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玉玲珑坐正了身子,说道:“去仙客来酒楼。”
“去仙客来?”灵儿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意外,方才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那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啊,咱们是去那儿吃好吃的吗?”
玉玲珑忍不住微微一笑:“算是吧。”
灵儿两眼发亮,兴奋地说道:“听说那里的水晶肘子做得可是一绝啊,而且每天只做三十份,许多人从头一天夜里就开始排队等着,都不一定能买到呢!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个口福?”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心急起来,撩起帘子催促车夫:“快点儿赶,哎,我说你倒是快点儿啊!”
玉玲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侧过脸去看窗外的景色。
这小丫头,还真是够嘴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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