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中秋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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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之间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那些似银似白的花朵仿佛活了一般，每每摆动一下都似乎要挣脱裙摆的束缚，看的人眼花缭乱。外披一层清水淡蓝的薄纱，腰间一抹同色的腰带，颜色刚好与那白九夜的锦袍滚边儿一致。

少女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半梳半落，简单的发髻上只带着一支白玉簪子，纤纤楚腰不盈一握，盈盈双眸秀美天成，脸上轻纱半遮，充满了神秘感，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揭开面纱一睹芳容。

“老九，你又迟了，该罚！”皇帝一声略带调侃的声音，唤醒了大家的意识。寂静无声的千秋殿又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本王不良于行，与常人自然比不得。”话中虽然示弱，可语气却并不觉得他的知错了，反而好像觉得那不良于行四个字值得炫耀一般。

墨灵犀看到皇帝那张有些绷不住的笑容，心里暗暗好笑。

白九夜自然的拉着墨灵犀来到了专门留给他的位置，那是皇帝的下首位。彰显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其实按照规矩来说，墨灵犀应该坐在女眷席的，可白九夜亲自拉她过去的，谁敢阻拦？

二人入座之后，北宫烈和北宫如月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一直都听说夏州楚王天人之姿，北宫烈已经见过楚王白九夜了，可仍旧不免感叹白九夜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她身边那个墨灵犀，那个拆了他马车的墨灵犀，那个胆大妄为丝毫不畏惧他的墨灵犀，今日居然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尤其那宛如秋水的双眸，看的北宫烈有几分心热。

而愣在一边的北宫如月更是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的听闻都不及今日的一见！北宫如月第一次看到这白九夜，就立刻心动不已，心中想着那些形容白九夜俊朗的词都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亲自看上的这一瞥。北宫如月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当即就在心中埋下了非君不嫁的种子。

其实她刚刚入殿的时候看到太子白荣睿也觉得颇为满意。毕竟这姓白的皇室里没有长的丑陋的。可是这人就怕比较啊。白荣睿跟白九夜放在一起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北宫如月当即就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举杯对象白九夜：“早就听闻夏州楚王英姿非凡，今日一见比传闻更甚。如月心悦不已，敬殿下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北陵公主也太没规矩了，一个女子竟然大庭广众夸男子容貌，还表白心迹，人家正牌王妃还在身边呢，她就这么言语豪放，简直败坏门风。

北陵民风开放，这样说话倒并没有多过分，可是北宫烈仍旧很不高兴，他看的出来北宫如月看上楚王了。这可不行，他需要的是有权利的姻亲，这楚王虽然厉害，可是眼下没有实权。无法帮助他顺利继承大统。

北陵公主敬酒，虽然有些鲁莽可为了两国邦交白九夜也应该回应一下。可是众人却看到白九夜在干嘛？他居然在给墨灵犀捋头发，一抹秀发坠于胸前，白九夜温柔的将它别于墨灵犀的耳后，手指还似有似无的碰到了墨灵犀如玉一般的小耳垂！这简直就是在公然秀恩爱啊！

饶是墨灵犀故作镇定都有些坐不住了，太多炽热的眼神看过来了。白九夜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二人的关系根本就没到可以如此亲昵的程度啊！

墨灵犀紧紧握住拳头才抑制住闪开白九夜的冲动。要知道她心中还惦记着那星辰石，万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闹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敬完酒拿着空杯的北宫如月顿时面红耳赤，这楚王是什么意思？毫无顾忌的打她的脸么？北宫如月尴尬不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墨灵犀。

墨灵犀有些想扶额，特么的，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他巴不得白九夜多得罪一些人，好死的快一些。

北宫烈见状，一边恼怒北宫如月的行为，一边又暗恨白九夜的不给面子。无奈之下，北宫烈只好举杯起身，面向白九夜：“小妹年幼，言语无状，还望楚王莫怪！”说罢也一饮而尽，只是他左手持杯，右手立在身侧仿佛不太正常。

身为医者的墨灵犀很敏锐的发现北宫烈的手臂应该是受伤了，想到前几日那孤寒城，墨灵犀暗暗叹口气，看来孤寒城也没吃亏，他只是皮肉伤，这北陵太子可是伤筋动骨了。

白九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下就对当日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明确了。那黑衣人就是北宫烈无疑。再想到黑衣人夜探墨灵犀的宅院，白九夜心底就闪过一抹杀意，对他敬酒的举动便更加不想理会了。

墨灵犀暗自想着，经历入城马车的事情之后，这北宫烈倒是看起来收敛了几分戾气，难道是怕了白九夜了？

就在墨灵犀还神游的时候，满场的目光已经全都唰唰唰射过来，墨灵犀猛地回过神，感受到这些目光的灼热，实在是有些头痛了，再看白九夜，人家不慌不忙的把玩着一个茶杯，面无表情的看着茶杯中的香茗，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白九夜不给反应，众人自然而然的都把目光投向她这个预备楚王妃，墨灵犀心里苦，真是后悔来参加这个宴会了。

一直到皇后也向墨灵犀投来疑问的目光，墨灵犀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暗暗叹口气，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白九夜的大手，示意他赶紧回应，她感觉自己都要被一双双眼睛刺穿了。

白九夜感受到手心传来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微微勾起嘴角，拿起茶杯对着北宫烈抬起示意了一下，便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喝还是没喝谁都没看清！

北宫烈和北宫如月饮的是酒，而且是一饮而尽，但白九夜只是轻抿一口茶杯，喝没喝都看不清，这简直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啊。没错白九夜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北宫烈暗恨，但是也不敢再过多要求，有个台阶就赶紧下了，那楚王行事没有章法，嚣张跋扈，他已经领教过了！

“哈哈哈，好，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宴吧！”皇帝一句话将这场小插曲压了下去。

宫女们衣袂翩翩款款而来，分别将手中的正菜放置于每个人面前的案桌上。

菜色精美诱人，光是看看就让人食指大动，然而墨灵犀却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一是因为她带着面纱并不方便，二是因为实在有太多人注视着她了。

那些眼神中，有温和如玉的沐云初，有不胜欣喜的柴鸿，有炙热复杂的齐王白荣瑾，还有愤恨恼怒的太子白荣睿。除此之外，还有深邃探究的北宫烈和妒恨交加的北宫如月。

就连墨元正也来了。墨灵犀粗略的瞟过去，熟人真是不少，永宁郡主，墨元正，墨灵韵和墨灵巧居然都来了。忽然墨灵犀感觉到一个非常具有杀气的视线在看向自己，墨灵犀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了胡雨菲，原来她今日也来了。

看到胡雨菲脸色灰败，眼底发黑，墨灵犀暗暗窃喜，这肯定是被罚了。自己不过随意挑拨一下罢了，如果他们府上没有腌臜的勾当，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上当。

哼，痛苦么？难受么？这才哪到哪，不及自己当日所受痛苦的百分之一。那柴燕燕都被责令打一百天的鞭子，胡雨菲凭什么置身事外。既然敢对她动手，那就要做好加倍偿还的准备。墨灵犀面纱后面的唇角微微勾起，心中暗暗想着：胡雨菲你就恨着我吧，你恨着我，我便也能记着你，咱们啊——来日方长！

墨灵犀继续转移视线，忽的一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穿着一身官府，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脊背挺直看起来颇有一番傲骨，在哪见过呢？墨灵犀想不起来。

墨灵犀的视线很快被那个男子看到了，男子发现墨灵犀在看他，没有惊讶，而是举起前面的酒杯朝墨灵犀礼貌的致意。这下墨灵犀可糊涂了，看男子的样子似乎认识自己？墨灵犀想不明白只能点头回应。

想不起来便罢了，墨灵犀缓缓低头自顾垂眸不打算与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只想做白九夜身边一个花瓶。她虽然不怕麻烦，但是也不想惹麻烦。可惜世事往往不随人愿，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当下就心领神会，举杯面向墨灵犀。

“宁安啊！上次一别许久不见，本宫都未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治愈了齐王，这杯酒算是本宫谢你了。”

?墨灵犀一愣，皇后叫的是她的封号，她差点没反应过来。也不怪她反应不过来，一是因为她品级太低了，平时根本没人注意她，二是这个县主一没有封地俸禄，二没有家族背景，根本就是个虚名而已。

皇后敬酒总不能抗旨不喝了，墨灵犀无奈的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可是手还没伸出去酒杯白九夜暗暗握住了，墨灵犀疑惑的看向白九夜，白九夜则低声说了一句：“乱吃东西会坏肚子的！”

墨灵犀微微蹙眉，白九夜应该不会无聊到在这种场合跟她开玩笑的，那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担心这酒中有毒？墨灵犀微微一笑，能对她下毒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吧！

墨灵犀轻轻挣脱了白九夜的手心，柔声道：“殿下放心，灵犀肠胃好的很，就是吃了龙肝凤胆，也能消化得掉！”

皇后敬酒，墨灵犀和白九夜还在窃窃私语，顿时让皇后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眼看着皇后就要借题发挥了，墨灵犀立刻拿起眼前的酒杯，柔声道：“皇后娘娘严重了，灵犀谢皇后娘娘恩典。”

墨灵犀轻轻掀开面纱一角，以袖遮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后额角青筋蹦了蹦勉强扯出一抹自以为慈爱的笑容，柔声道：“宁安何必这般见外，都是一家人。瞧瞧你，今日还带个面纱，难道还把咱们都当成外人了不成？”

墨灵犀心中长哦了一声，重点来了，看来皇后是要当众让白九夜丢脸啊。墨灵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背负着一个给白九夜丢脸的包袱表示不服。

墨灵犀款款福身：“皇后娘娘严重了，灵犀样貌粗鄙，今日夜宴怕惊扰了贵客，所以轻纱遮面。”

“唉，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以貌取人实为落了下乘，烈太子和如月公主自然不会是那等肤浅之人。而且你带着面纱如何享用这一桌美食？还是摘下来吧。”皇后循循善诱着。

白九夜一直不理会，静静的抿着茶水，仿佛置身事外的高人。墨灵犀心中暗暗叹口气，虽然本来也没指望白九夜为她解围，可是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墨灵犀就觉得没来由的气闷！自己明明是为了他才来参加这个破宴会的啊，真是没良心的臭冰块！

“回皇后娘娘，灵犀能扶纱饮酒，自然也可入食，灵犀只怕拿掉面纱之后，坏了众位的食欲。皇后娘娘与灵犀熟识自然不觉得有差，可烈太子和如月公主毕竟第一次正式见面，灵犀实在害怕影响了贵客的食欲。灵犀罪不敢当，还望娘娘体谅。”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皇后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如果继续要求墨灵犀拿掉面纱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皇后怯懦的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冷眸微垂显得很不高兴。

然而皇后的话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却起到了非常好的提示作用。

先是对墨灵犀恨之入骨的胡雨菲忽然起身：“墨姑娘此话差矣，烈太子和如月公主久居高位，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怎会因一点小事就食不下咽，我看墨姑娘是没有待客的诚意吧。”

胡雨菲暗恨，别以为她刚刚没看到，那柴鸿对着墨灵犀款款微笑，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情意。胡雨菲可管不得那情义是感激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只恨不得撕碎了那个丑女。

牛鬼蛇神？墨灵犀一愣，这胡雨菲是受罚受的还不够啊，居然公然挑衅。

墨灵犀缓缓开口道：“诚意与否但看人心所想，可礼数不周便是一眼便能看出，这位。谁家的谁谁谁啊，往大了说你得称呼本王妃一声王妃娘娘，往小了说，你也得尊称一声宁安县主，这般没有礼数，没得丢了我夏州贵女的颜面。”

墨灵犀这话的意思就是有没有诚意，全看别人怎么想了，如果对方觉得你没有诚意，那你捧下九天明月相赠，对放也只会觉得是一块顽石。可礼数这种东西都是死规矩，有眼的都会看，优劣既见分晓。

墨灵犀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看向白九夜，柔声道：“殿下，你说呢？”

墨灵犀暗暗腹诽着白九夜，想要置身事外，门儿都没有！

白九夜闻言微微蹙眉，看墨灵犀的样子，眼下他若不回应，墨灵犀似乎就打算撂挑子不陪他演这出相亲相爱的戏码了。白九夜心中叹口气，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小野猫！

无奈之下，白九夜只得微微颔首，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没错！”

胡雨菲气结，这墨灵犀居然不认识她？居然敢不认识她？简直不能忍！上次明明在地牢里差点就能捏死她，谁知道她这么好运，如今看来她果然是自己的克星！胡雨菲气得手指节都攥的发白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冲上去掐死墨灵犀。

胡雨菲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愤怒的杀意，一旁的平南王妃见状连忙拉了一下胡雨菲的手。虽然这墨灵犀眼下并没有成为真正的楚王妃，可是刚刚楚王的态度大家都看的清楚，胡雨菲如果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楚王若是责罚，就算是平南王府也未见得保得住。

胡雨菲被平南王妃这么一拉，也恢复了几分神志，刚刚差点就气的失态了。胡雨菲愤恨的咬唇坐下，气得连场面话都不想说了。

胡雨菲刚刚消停了，如月公主又腾地站起身。

“这位宁安县主好生奇怪，就算样貌普通也不至于带着面纱赴宴吧，在我们北陵只有卖弄色相的舞姬才会带着面纱，这样才会让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们的身体上！”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北陵公主说话太不客气了，墨灵犀虽然样貌丑陋可好歹也是正了八经的预备楚王妃啊。

墨灵犀面露疑惑：“咦？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一方水土一方人，公主来夏州做客，哪怕做不到入乡随俗，也该尊重彼此的传统。就好比在我们夏州，携武器入千秋殿都是要被判欺君之罪的。不过公主放心，夏州是礼仪之邦，陛下也对公主看重，自然不会惩罚公主携鞭入殿的事情。”

“况且女子佩戴面纱在夏州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行为规矩，先不说灵犀样貌丑陋怕冲撞了贵人，就算普通女子出门也是要戴面纱围帽的，以免自己芳容被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亵视，这是对未来夫君的尊重啊！哎呀，瞧我这脑子，这女德女戒都是我夏州的书籍，怕是公主也没读过，改明儿灵犀向皇后娘娘讨个彩头，让娘娘赐予公主几本瞧瞧，免得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墨灵犀说完笑眯眯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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