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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山城不似京城,白天纵然热闹,夜里却甚少能见灯火,刚到此地定居时,偲偲和梁允泽都不太习惯,如今却爱这寂静的夜晚,因为真真是与曾经的生活截然不同。睍莼璩晓
夫妻俩还是一整天都没讲话,三餐也各自和女儿儿子吃了,鹤鹤这边劝不了母亲,就怪弟弟也不好好劝父亲,大半夜摸进他的房间把他吵醒,小云儿本来老被姐姐欺负早就习惯了,今天却因为被搅了好梦而生气,竟跟鹤鹤顶嘴,鼓着肉呼呼的腮帮子说:“好男不跟女斗,哼!”
“你还哼!你个小屁儿算什么好男呐?”鹤鹤又气又好笑,把弟弟的胖脸蛋当面团一样揉搓,“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男子汉呢?别惦记我带你去玩儿了,明儿就把你送回姥爷身边。”
听说没得玩了,又没得睡觉,还要被姐姐欺负,小云儿越想越委屈,突然扯开嗓子大哭。
“你别哭啊,我怎么你了?别哭了听见没呀,再哭我揍你了。”鹤鹤不会哄,越哄弟弟哭得越大声,这哭声一下穿透夜空,把家里人都吵醒了腙。
“云儿,怎么了?”偲偲这个做娘的听见儿子哭,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瞧见女儿在儿子的床上,便知道发生了什么,直骂鹤鹤,“你又欺负他,你就跟你爹一样,爱欺负人。”
“妈妈,姐姐打我!”小云儿一见偲偲就腻上来撒娇,哭得那叫伤心,鹤鹤见他胡说八道,气得又要来拧他的脸,“哪个打你了,你胡说是不是,我真揍你了啊。”
“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么?”偲偲真真哭笑不得,一大一小都不让人省心,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说,“云儿可不能像你姐姐学你爹欺负人,等娘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云儿要做个好哥哥知道么?攥”
“我几时欺负你了,你问问孩子,他们见我欺负过你么。”门前,同样被儿子哭声吸引来的梁允泽慵懒地站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有你能欺负我,我几时欺负你了?”
“娘。”鹤鹤推了推偲偲。
偲偲瞪她一眼,低声嗔怪:“你就知道帮他,白天咱们说什么来着?”
梁允泽却慢悠悠走进来,又说:“你总说女儿偏心我,那你问问儿子,咱们家谁最大。”
“娘最大!”云儿闻声即答,手举得高高破涕为笑地嚷嚷着,“娘最大,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偲偲不用问都知道,这必定是梁允泽教的,转身就骂他:“你教儿子说些什么啊?这可是你儿子,你就不能教他些好的?”
梁允泽却已经腻上来:“我不好我不好,咱们回房慢慢说,别生气,看在女儿和儿子的份上,别跟我生气。”
偲偲却委屈道:“哪个敢跟你生气,我可不会把怀着孕的女人和孩子扔大街上。”
想起昨天负气离去的事,梁允泽悔不当初,搂着偲偲的肩膀连声道歉,又在她耳边低声说:“给我个面子吧,回房去随便你怎么骂行不行?”
偲偲实在要笑出来,昨天的事必然是误会,吵架也不过是一时意气,夫妻俩谁还心里没点事呢,而偲偲最吃不住梁允泽这个大男人厚脸皮地撒娇腻歪,眼下根本就没脾气了。
“爹带娘回去吧,我照顾云儿,保证不欺负他不让他哭。”鹤鹤见父母和好,喜不自禁,上来推着他们往外头去。
梁允泽得意地冲女儿小小,硬是把妻子带走了。
“真是比我们还小孩子气!”鹤鹤见父母回房,拍拍手回身见弟弟一脸茫然的可爱模样,立刻喜欢得不行,扑过来把小肉球抱在怀里揉搓,弄得小云儿哇哇乱叫,“娘救命,救命……”
这边偲偲听见儿子叫唤,忙又要来,却被梁允泽拦住:“别管他们了,姐弟俩要好么。”
“算了吧,女儿还不是像你,尽会欺负她弟弟。”偲偲骂一句,却也没再挪步子,脱了外衣就自己往床上躺,梁允泽跟上来,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凑在一旁,趁偲偲不注意一口亲在她脸上,“我错了,别生气,我要再敢把你们扔大街上,我……”
“别乱说话,扔了又怎样,我自己也能回来,我不喜欢听人赌咒,男人家老爱拿这种鬼话骗女人。”偲偲从小在青楼摸爬滚打见惯了男人花言巧语,虽生气,也心疼地摸摸丈夫的脸,“昨晚在书房没睡好吧,叫你欺负我。”
梁允泽搂着香香软软的妻子,总觉得这样就不会有烦恼,笑呵呵地应:“你不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
“那现在睡吧,很晚了,你不累我肚子里你儿子该累了。”偲偲嗔笑,腻着他的身体一起躺下,梁允泽却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想再要个闺女呢。”
“闺女自然要的,若是儿子就再给你生闺女,如是闺女就再生个儿子。”偲偲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想到新生命又将出现,心里就乐滋滋的。
梁允泽却黠然而笑,贼兮兮地说:“真的呀?还给我生么?”一边在偲偲脖子上啄了几下,听见妻子轻声应了,却又说,“孩子自然越多越好,只是我怕你辛苦,我们有三个孩子也足够的。”
做女人听见这样的话心里都暖,而偲偲也知道丈夫说这些,绝不是所谓的花言巧语,挪一挪身子钻在他胸前:“孩子的事,咱们随缘就好,不强求。”
“我听你的。”
偲偲又笑:“那还有一件事,也听我的好不好?”
“什么?”
“往后生意上的事,你就别管了,不是我嫌弃你做不好,是你根本不适合呀。”偲偲抬头认真地看着丈夫,“咱们把屋子后那块地买下来,把后院扩建出去造一间学堂,你教这里的孩子读书吧。”
“偲偲……”
那一夜夫妻俩说了许多的话,很多一直压在心里的事也互相袒露,仿佛一切在冥冥中注定,天香阁的姑娘们弄巧成拙地给他们俩制造了这样的机会,毕竟夫妻间的彼此包容也会因为一些细小的事积累而变成负担,梁允泽和偲偲则不再有这样的包袱。
而皇帝那一晚对妻子吐露心中郁闷后,就再没提过这件事,反让霍西琳忐忑了一些时日,可之后各处都不见皇帝有动那些心思,渐渐的就放下了,可皇帝那边似乎从未放下过。
这日散了朝,韩云霄如往常般处理了公务就回府。如今府里只有他和妻子孩子,父母自父亲乞骸骨后便一起回母亲的家乡养老,偌大的韩府里,若非时而有孩子的嬉笑啼哭,便只剩下冷清。
妻子沈氏温柔娴静,从不过问韩云霄家以外的事,只尽心尽力地照顾丈夫孩子还有这个家,时日久后,虽不是因爱而结合,韩云霄也习惯了家里这个温暖的等待,妻子不问他,他却偶尔会提起朝廷的事。
“端柔郡主就要生了,前些日子被长公主接回京城待产,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你若不去的话,我就自己送去公主府。”沈氏伺候丈夫洗漱更衣后,端来参汤给他,一边温和地说着,“我母亲想智儿了,你若没意见,我想把他送去我娘身边住几天。”
“家里本来就冷清,孩子一走就更听不见什么声儿,我不在家时,你该寂寞了。”韩云霄道,“不如把母亲接来家里住些日子,你能和岳母团聚,岳母也能看见外孙。”
沈氏喜不自禁,想来她也希望能这样,欣然道:“就听你的,明儿我就去接她来。”
“明年就该给智儿请先生了,让他再好好玩一年。”韩云霄言罢喝了参汤,又道,“我并不想用自己的人生同样来束缚孩子,可生在这样的家庭,由不得他。”
“我明白。”
云霄看看他,又问:“这些日子我忙,没顾得上你,身子还好吗?”
原来沈氏当年生孩子时难产,产后一直无法恢复,变得羸弱体虚,幸平素是温婉和气的人,才不使得身体过度消耗,静静养着且能度日。
沈氏柔柔地笑着:“我自然是好的,倒是你,三餐无定数,叫人担心。”
韩云霄亦笑:“你放心,我很好。”
沈氏微微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目光终是从丈夫身上移开了。
但敏锐的云霄还是有所察觉,“怎么了?”
“我想……智儿一个人终究寂寞,若有兄弟姐妹,不仅有伴儿,也能养成他宽仁细心的品格,可是我……”沈氏怯怯地看一眼丈夫,“可是我大概是不能再生养了。”
“没事的,只求你把身子养好。”
“不,我是想……”她欲言又止,但思绪仿佛经过激烈的斗争,还是鼓起勇气说,“若有好人家的女子你看得中,就纳进家里来,只要愿意为你生孩子,我可以让出正室给她。”
韩云霄怜惜不已:“你哪里是在为智儿着想,你是为我吧?你若成了妾室,智儿就是庶子,有兄弟姐妹又如何?傻子,我有你有智儿就足够了。何况你还年轻,终有一天能把身子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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