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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华芙快要以为,舒娥在这一夜望穿秋水娥等待中已经预先料知了结果,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已经伤痛过的时候,舒娥的身子猛地一颤,一股鲜血从口中直直涌了出来。而舒娥,斜斜向着右侧倾倒,右面的额角和脸颊直接撞在了墙上。
只是舒娥的身体,却还是保持着抱膝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显得分外惊人,分外诡异。
华芙心中又惊又痛,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叫喊,无端吵醒了别人,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让眼泪流下。只是半跪在床沿上,帮舒娥擦拭嘴角的血。
血色鲜红,红的让人触目心惊。鲜红的血沾在华芙蟹青色的帕子上,却是一种暗沉沉的乌青。
华芙试着去拉动舒娥的手臂,想要扶着她躺下,然而舒娥的身体,却是已经僵直。
舒娥只觉得双目带着焦灼的温度,是撕裂一般的痛。她的双眼对上了华芙眼睛里的焦灼,终于艰难地张开口,声音细弱无力,沙哑干涩,“孙娘子,是我害了她……”
华芙听到舒娥终于开口说话,虽然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吃力,然而心中还是多了几许安慰。伤痛,担心,焦虑,紧张,泪水终于缓缓流出,嘴角却勉力带了一丝微笑:“跟夫人没有关系,都是杨春熙害了她。”
华芙心疼地拉起舒娥的手,却感觉舒娥的手心烫的惊人。与昨晚一样并没有出汗,却不是昨晚那样的冰冷,而是近乎焦灼的热。
舒娥缓缓摇头,额头抵在墙上,带动着床幔子不住地动摇。
“我早该想到,可是我没有。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惠风……”舒娥只是摇着头说道。
喉中带着血液的腥味和粘稠,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止不住地干呕。然而连日来不思饮食,昨日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胃中的食物早已经消耗殆尽,只呕得舒娥跌倒在了床沿之上,胃中的酸水混合着未曾吐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床边的脚踏之上。
华芙帮舒娥拍着背,又忙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半碗昨日剩下的凉茶水,递到舒娥身边,说道:“夫人,我服你起来漱一漱……”
舒娥没有回答,只是“忽”地从床上支起身子,伸手一把抓住了华芙的手臂,顾不得晃洒了华芙手中的茶水,洒在了自己的手背,洒上了自己的胳膊。
舒娥的手因为虚脱而不住颤抖,却牢牢地抓住华芙的手臂,定定地看着华芙,嘴唇上面沾满了血,鲜血还正顺着嘴角,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舒娥的双瞳已然失去了神彩,嘴唇却仍是不住地翕动。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不住颤抖,在盖上那双眸子的前一瞬,却终于一字一句问道:“华东阳,为何不救?”
头发就是那样脱去了簪饰随意地挽着,因为方才在墙壁上摇头擦动,因而变得有些凌乱。此刻更是顺着舒娥倒下的姿势,一丛丛散散乱乱,搭在了床沿,发梢,垂到了脚踏之上,与点点血迹混在一起。
华芙手中的茶碗“哐嘡”落地。此刻再也顾不得这样的动静会惊倒谁,只是忙将舒娥扶好。华芙自己的帕子已经被沾满了血迹,情急之下只得掏出了舒娥的帕子,拭去了舒娥嘴角的血迹,将被血迹沾上的一席薄薄的青缎丝绸被塞进了红木大柜子中,找出一方棉布薄被搭在舒娥身上,又匆匆伸脚,将脚踏上面的血迹擦掉。
也不过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丁香和紫毫已然听到了动静,匆匆披衣起身,来到舒娥房中。
华芙坐在床沿,伸手探着舒娥的额温,焦急地说道:“紫毫姑娘,快去请御医呢。夫人好像发烧了。”
也就是这样猛然一抬头,才发现原本已经快要耗到尽头的如豆之光,不知何时,已然融在一滩烛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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