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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泉道:“不是齐叔做,我自然要为齐叔洗刷冤情。我白衣教不怕事,却也不能为人背罪名,”转脸对闵行道,“闵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刑部换了督管皇子,六扇门内风声紧、不欲生事,我是知道,蓟总捕头也不至于对凤城之事下那般严口。想来因情况有变,老先生想隐退了罢?是以才不想晚了生事。连这个案子也是,都压着等来年。六扇门里,蓟老之下,非令尊而谁?只消闵兄弟做个证,往后但有驱策,我白衣教无不听命。”
贺泉虽然有事相求,然而话也说得十分直白,也十分有诚意,看似并不隐瞒。闵行也知道六扇门不可与黑白两道失了和气,便说道:“不是小弟不肯通融,一则此事正两可之间,二是小弟也做不了家父主。三则……这位真个是齐前辈?教主休要诓我。”
齐柳海上前一礼道:“但凭闵捕头如何验看!齐某当不是易容来。”
姚妮眼睛睁得大大:#细思恐极#
闵行心道,估摸是真了,纵是假,也不是眼下能看得出来。又想齐柳海腿上功夫厉害,忍不住道:“如此,便要得罪齐前辈了。”因请与齐柳海交一次手。
外面打得十分热闹,地上雪都被两人拳锋腿鏠扫开了。姚妮却搓下巴,拜各种侦探片所赐,她已经脑补出来无数个版本了,从真凶就是这位“齐前辈”到不是他。
等她脑补完,外面也打完了。闵行一抱拳道:“真是得罪了。若家父问起,小子定当如实禀报。”
齐柳海也绽出一个笑来,黑道角头竟也松了一口气:“有劳闵小兄弟啦。”
贺泉也放下心来,自从猜测出六扇门总捕头要换人,他就有些担心,唯恐这来要立个威,破个大案,又或抓个大盗,黑道可是顶好献礼。闵行此时回京,到家年前,禀与其父闵雷,虽不至于立时叫闵雷改了心思,总要他杀鸡儆猴时候多想上一想。白衣教固不怕事,也没有惹事道理。江湖人高来高去,武功再高,也赢不过千军万马。
三人回到屋里,那两个还一个剥、一个吃。闵行也不将范姜柏扯进这事里,只与贺泉二人笑道:“我这朋友只是出来散心,并不多管江湖事。两位只管放心。齐前辈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方才有失礼处,还请多担待,看小子年轻份上。”
齐柳海哪会计较,笑道:“都有年轻时候。我若不是年轻时一时火气太旺,也不至于来烦劳闵小兄弟啦,连累教主也要为我这老东西伤神。”
三人客气一回,因为齐柳海说到了年轻时,闵行也要说一句:“谁遇上了那样事也要生气。”便是说已经知道他当年办蠢事了,齐柳海略有些尴尬。贺泉不动声色道:“谁家里没有些事情呢。便是殷家……”
闵行便追问:“殷家又怎么了?”
贺泉道:“也是自家争执,这才泄漏出去。我原道妇人家见识不够,殷三夫人为了替儿子造势,生生将原该隐瞒人置于光天化日之下,非特那位先生如今不知所踪,连殷堂也成了众矢之。哪知是她家贪心不足,连累了旁人。不瞒闵兄弟说,我还想请这位先生来,帮我这位叔父重画一回拳谱哩。殷公夏几十年来一力扩张势力,现又将那位先生扣手里,我为了此事,可让了他许多好处,他家才许我使人年后去学。都已谈妥,只待我去与他喝碗血酒就定了。闻说道上许多人,都为着自家绝技不失传,皆让了许多利。他们自家却生了变故,大家如何肯依?”
范姜柏明明白白看到那只正飞嚼松子仁儿家伙含着一嘴碎沫子,僵住了。然后就看她一张嘴,把嚼烂了松子仁儿吐了出来,喝了口茶,又要吐。范姜柏连忙给她拿了漱盂来,接了。看着她发呆。
范姜柏忽然道:“贺教主是不信殷家供奉那位先生与长眉老人有关了?”
贺泉笑道:“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
贺泉见闵行若有所思,续道:“不瞒诸位,那秘宝我倒真不意,江湖上每过一、二十年,总要有这么一回,或是屠魔,或是寻宝。可出来大侠又都怎么样了呢?十个里头能有一、二开山立宗,其余连子孙都教不好,何谈基业?我岂会怕他们?长眉老人秘宝再多,又能有多少?哪怕与我白衣教相仿,又值得我放下手上事不做,去追那虚无缥缈?这一争夺,不止费钱,还费人!好手不知道要折多少,我心疼!说实话,我若是光棍一条,或是已坐吃山空,自然要去掺一脚,我现有若大家业,何必凑这个热闹?我不意秘宝,却不能不意殷公夏这般愚弄于我!大约整个江湖黑道,都是这般想。”
闵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记下了他说话,打算回去说与他父亲听。
闵行问道:“听说殷堂已打算交出那位先生,以息众怒了?”
贺泉道:“正是,殷公夏亲口允了。他长孙殷玄亲带人去,先生却失踪了。我是不信有旁人弄鬼,有,必是殷家。谁又是傻呢?聚义门那群么盐贩子精明得要死,武功却极差,做众目之下抢人事。那先生除非说有宝图,且交与殷堂了,否则落到歹人手里,少不得要被严刑逼问。只怕还有得麻烦了。”
范姜柏问道:“若是教主寻着那位先生踪迹,又当如何?”
贺泉慨然道:“自然是待之以礼!非但以礼待之,还要请她广授徒,大家都会了,这技艺就不稀罕了,她自然也就安全了。若遇着那一等心胸狭隘,要胁习艺之后便害其性命,只为独握一技,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她便是与秘宝有关又如何?就是认了又如何?诸人抢宝,是因无主,让它有主不就得了?”
姚妮已经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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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泉与齐柳海把要说都说了,留下屋里各怀心思三人。关门声将姚妮惊醒,连忙道:“天晚了,我得去睡了。”
闵行看她神色十分不好,道:“你怎么了?”
范姜柏接口道:“许是脚还疼吧,我送你回去。今天好好睡一晚,明天咱们就启程,到了京里寻个地方住下。就说你是我表妹!”
闵行道:“嗯,正好趁年前把户籍落下了。你就好卖肥皂啦,年前要清洁人可多哩。”
姚妮脸色已经从苍白转成朱红,让范姜柏害怕她火气大得能把她自己头发给烧掉,连忙把她又扛回她自己房间了:“我去叫那个小丫来给你打热水洗脚。我、们就隔壁,有事你敲墙,喊一声也行,我们听得见。”说完就叫驿丞女儿来给姚妮打热水,还说:“今天不小心又拐伤了脚,我看她近来运气有点不好,可能脾气也要有些不好,你多担待。”
小姑娘笑道:“我醒得。”
打了热水来,唤姚妮去洗脸,又泡脚,见姚妮只是表情不太好地不说话,也没有为难她,心说,这姑娘已经很好啦。帮姚妮脱了外套,又扶姚妮到床上躺下,又掖掖被子,吹了灯,带上门,走了。
姚妮刚听贺泉说时候,是难过得紧,后来是十分生气,如今气却渐消了。生什么气呢?殷三夫人也不是没说过,画画是有好处,拜师是有目。是她自己犯蠢,怪得了谁呢?姚妮咬着被角,还是有些不开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深深觉得自己智商十分不够用。
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糊糊入睡,不一会儿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捆成个攒蹄模样,正要上秤去卖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转头,看到一个红色身影,终于大叫一声:“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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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殷红绫正烧屋,烧是山间那胆敢给她下蒙汗药猎户屋。猎户母子已经被她点了穴,又捆了起来,放了血扔雪地里等狼啃了。
真是反了天了!敢对老娘下迷药!
殷红绫县城里转了一圈,县城里有两处客栈,她住恰是另外一处,顺口问了掌柜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青色衣服、头戴金簪女子。掌柜自然说没见过:“客官要寻人,那头还有一家客栈。”
殷红绫不怕麻烦,又往另一处去了,那一处掌柜刚刚处理完小灶间,又发现一块门板被挠破了,又要花钱去补,坑来钱算一算还要折,正一肚子气,被也是着急上火殷红绫逼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青色衣服、头戴金簪女子,一看殷红绫衣服,似乎与那个青衣女子款式相类。当下恶从胆边生,粗声粗气地道:“人来人往,不记得了!”
殷红绫不敢耽搁,连忙带人入山了。原来黑婆婆紧赶慢赶,赶回去报信,凤城已经打了起来,两天里死了几十人,还都是江湖上好手。殷公夏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恨得要死。然而事情是他点头,反悔也来不及了。殷二向他出了祸水东引之计,被殷公夏否决了,纪家堡也是姻亲众多,可不会轻易当那替罪羊。
正僵持时,六扇门蓟总捕头后通牒来了,才给了殷堂喘息之机。听了黑婆婆话,殷三夫人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噎死。她保下姚妮,未尝没有“熬过这一关,继续奇货可居”想法,眼下人财两空,真是要气死。忙命殷红绫带人进山去找。殷红绫这回走又不是逃亡路线了,乃是直奔了县城,据她所想,姚妮若是能从山里出来,近就是县城。两天了,如果她从山里出不来,估计也就不用找了。
没想到县城里统共两处客栈,硬是没人见过姚妮。她心一沉,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进山去。
山里,先见着是一处聚居猎户家,猎户婆娘正怄气,觉得少赚了二两银子,十分不开心。听殷红绫来问,没好气地道:“这大雪天,怕不冻死了罢?”殷红绫气了个倒仰,也没力气跟她计较了,将带来人洒开了去找。
她自己不幸走到了那母子三人家里,三人正因走了姚妮,一时互相埋怨,一时又疑神疑鬼。大白天见着殷红绫,还往地下瞅瞅看她有没有影子。一看有影子,又要故伎重施。殷红绫可不是姚妮那个呆货!一闻就闻出来了!这一通好打!
打得三人什么都招了,殷红绫恨得要命,把他家房子也点了、人也砍了。这再找姚妮,冰天雪地好似平白消失一般,又要往哪里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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