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坐腿上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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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是个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发过来看看。”

查斯把东西传给他，一边讲：“乔，你还记得他吗？”

陈少军放大照片仔细看，摇头。“没有印象。”

“也对，你当时根本不在意学习。”查斯又贴出另张照片。“我为了查证，特意进了C大的论坛看了遍，要知道我自从毕业就再没进去过。然后我又经过几位同学的证实，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常常出现C大各种宣传栏的学长。”

陈少军看到男人的学生照，动手查看他的信息。

查斯继续讲自己结果。“像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在一个科研项目里一定会是主力人员或负责人，所以查起来比较容易。”

“现在他在哪里？”

“他在八年前就消失了，但我想你让我查的人，肯定不是死掉的，于是我想他可能是改名换姓。”查斯又贴出一张最新的资料单。“果然不出所料，在我的追查下，成功将他现在的身份挖了出来。他现在叫季煜城，在第二子星担任生命科学研究分析院的院长一职。”

陈少军看着查斯的最新资料没说话。

查斯问：“陈，要我查查他之所以消失的原因吗？”

“不，不用了。”陈少军拒绝他的提议，并让他终止这件事。

不是所有的科研项目都能见光，帝国既然动了这么大手笔将科研人员的身份抹掉，就表示这件事是绝对机密的，他不能随意的将它翻出来。

陈少军结束和查斯的视讯，查了下关于季煜城的信息，完整的看过他的记录后，没有觉出问题，就将照片的事暂放一边，联系血色的荆思鸿，跟他讨论莫明龙留下的那份笔录。

在陈少军忙碌的时候，陈暖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给了她重要线索。

“小暖，起床了没有？”

“琴姐？”陈暖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意外。“已经起了，琴姐，你是要来希望城玩吗？”

“我才不去。”琴晴一边修指甲一边讲：“一定要有事才能打给你吗？”

我是想你肯定很忙，怎么可能打电话给我聊天。陈暖看着她，没说话。

琴晴修完一个指甲，抬起手指吹了吹，就打量的看陈暖，见他小脸白净，没什么问题便问：“昨晚没发生点什么？”

“嗯？琴姐你是指什么？”

“你哥没对你做什么？”

陈暖更疑惑，眉头微皱。“琴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琴姐疑狐看他脸，见他真不明白，就一笔带过。“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对了小暖，我知道你以前常常去希望城的博物馆，你下次去的时候，注意点那个管理员。”

“管理员？”

琴姐在犹豫，最后决定还是告诉他。“他叫肖青，跟李东鹏有点来往，上次你不是让我查李东鹏？所以就告诉你声。”

父亲最后说让自己照顾他，她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从本身来讲，她跟他就是朋友不是吗？

琴姐是担心那个肖青和李东鹏有勾结，正好陈暖又经常去博物馆，便随口支会他声。

可她这随意一句话，带给陈暖的冲击比炸弹还要强烈。

肖青……肖青……

记忆的碎片瞬间连成片，不仅有熟悉的声音，还有清晰的面孔。

小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肖青，不记得也没关系，你会一遍遍记住我的。

小忧，今天我给你带礼物了，喜欢吗？这是我用南极的晶石磨的，是粗糙了点，不过我自己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雪白的画面，周围都是机械反射的冷光，一个穿着白色科研服的青年，拿着枚蓝色吊坠在小孩的面前晃。

小孩圆遛的眼睛跟着吊坠移动而移动，然后努力的窜起身，把泛着光的吊坠抓在手里。

青年笑着松开手，趴在她面前撑着脑袋讲：转眼你都五岁了，真希望你能一直活下来。

俊秀带着几分苦涩的笑脸印在记忆深处，陈暖在琴姐的几次呼唤中清醒过来，她机械的应着，切断通讯就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蓝色的晶石里，水波微微动荡着，原本粗糙的划痕因为长久的佩戴而变得圆润，现在摸起来像玉一样光滑。

陈暖想到记忆里的面孔，又回忆王修玉身边的博物馆管理员，这两张面孔怎么也重叠不起来。

他就是肖青？

陈暖不确定，匆忙站起的时候碰到旁边的桌子，撞疼了才完全反应过来。

“二少爷，你没事吧？”乔管家担心的问。

陈暖向他摆手，拔腿冲出门就上车，直奔希望城。

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陈暖紧崩着剧烈跳动的心，眼睛笔直望着前方，脑袋一片混沌。

她急匆匆进入繁华的希望城，把车停在拥挤的路中，便不顾骂人的行人，扒开排队进入博物馆的游客往里冲。

等陈暖似强盗般的强行进入博物馆里，正好碰到抱一摞书籍的管理员。

看到他，大口喘息的陈暖，声音宏亮的大喊：“肖青！”

肖青被她一叫，反射性的弹了下，好像是被惊吓到了似的。

看他反应，陈暖确定他就是那个肖青，便不管是被人围观还是议论，拽着他就往一边拖。

肖青手里还捧着书，这些是今天要展览的珍贵古籍，要是掉了本那不得心疼死。

陈暖看他死都要护着手里的书，就帮他拿了一半，警告他。“你要是敢跑，我就把这些书烧了！”

陈家二少爷，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肖青心惊胆战的看她手里的书，生怕她对它们做些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拿书出气。”

还是和印象中一样，仿佛没有脾气。

陈暖瞪他，然后和他一起把书搬到相应的位置。

肖青在把书稳稳当当放到展览台上时，长松口气，带她去里面不对外开放的藏馆。

藏馆大约三十坪大，四面都是书墙，房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和椅子，还有简单用品，想是肖青偶尔用到的办公地方。

陈暖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其它出口就堵着门，审讯似的看他。“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肖青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谈。

陈暖没有坐，警惕的站着。

肖青只能自己坐，提醒的讲：“你后面几次来找王教授的时候。”

后面几次？陈暖仔细回想。她那时候，只有两次碰到他，一次是过来的时候，一次是自己在王修玉办公室看书的时候。

她想起来了。

陈暖拿出衣服里的项链给他看。“因为它吗？”

当时吊坠在她弯腰捡书的时候滑了出来，然后正好碰到来找王修玉的肖青。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有种很特别的感觉，直到看见你脖子上的项链，我才知道是为什么。”肖青望着她手里的项链，陷入回忆里。

这是他在737科研站，第一次为一个实验者做东西，也是他那几年做过的唯数不多的有意义的事。“直到现在我都还能记得，你拿到它时的表情。”那么高兴，即使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对它钟爱不已。

肖青会做这个项链，是因为陈暖想要。

不记得是多少次实验后，肖青带陈暖去看电视，见陈暖总盯着闪亮的水晶吊坠看，又听她喊着要，肖青才会想给她做一个。

在那种严寒之地，他们又与外界隔绝，而且即使他能回圣古星球，也没那个钱给她买，所以才会想到用水晶石做。只是没等他做出来，陈暖便再次失去了之前记忆。

“我记得它，但我不记得后面的事，为什么我的记忆总是片段的？”陈暖将项链放回衣服里，坐了下来。

“因为每次实验，都会将你的记忆神经造成损坏与重组。”肖青在说到这里时，脸色变得心疼起来，同时也参带着深深的无力。“按理来讲，你的记忆不可能再恢复。”

陈暖紧咬着牙看他，最后苍白的笑了。“这证明你们对自己的实验对像还不够了解。”她为什么会想起来？如果李东鹏不出现，如果莫明龙和白禾还活着，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陈暖把照片拍在他面前。

肖青看到桌上的合照有些恍惚，好像才记起有它的存在。“我不知道，我想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王教授。”

“李东鹏死了。”陈暖看着他眼睛，冷冷的讲：“你要成为下一个吗？”

肖青听到李东鹏死了的事一怔，却还是摇头。“你不好奇为什么只有我没有改名字吗？”肖青指着自己的脸。“我整过容，所以保留了名字。”

陈暖呼吸一窒，凌厉的锋芒渐渐退去。

“你现在是陈家的二少爷，忘记这些事，去过你平静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平静？幸福？”陈暖森冷的笑。“莫明龙和白禾死了，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归于尘土！”

“什么？！”肖青惊呼出来。“怎么会这样……”

“很震惊？肖青，在你们开始737项目时，为何没有震惊？在你亲手将他们埋进冰原之地的时候，为何没有震惊？现在不过区区两条人命而已，对你来讲根本不值一提吧？”

“1992……”

“我叫陈暖！”

“陈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当初进入737，只是想实现对神秘物种的幻想，没有人原意这么做。”肖青费力的解释。“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而是737最后会变成那样，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我们已经没有退出的机会了！”

肖青抓起照片给她看。“你以为737科研站只有这些人？不是！一开始是十二个人，十二个！另外两个不是离开南极，而是永远的留在那里！”

他激烈的喘息，把压抑一直藏在心里的事吼出来，过了许久等冷静下来才讲：“陈暖，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李东鹏死了，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你想退出吗？”陈暖听了他的话惊骇失色，她打断肖青的话问他。“你想过退出吗？”

肖青看着她，胸膛还在剧烈起浮。

“帮我，找到他们，我们一起来结束这件事。”

**

“去哪了？”陈少军叫住回来的陈暖。

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陈少军，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不少，像一个宠爱关心弟弟的大哥，只是他一惯的语气还是稍显严厉，即使他已经很注意了。

陈暖大步迈进大厅后全身紧崩着，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她听到陈少军的话匆匆停下，又诧异又好奇，冰封的五官如瞬间回到阳春三月，明媚而盎然。“去了趟博物馆。”

“嗯。”陈少军应了声，让旁边等待的管家上餐。

陈暖看退出去的乔管家，缓步走向陈少军，揣测试探的问：“你在等我吃饭吗？”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陈少军侧首看正播放的电视，没有回他的话。

看他冷峻微不自然的脸，陈暖从心底的笑了，仿佛遇到阳光而欣欣向荣的花朵。她想咧嘴大笑，却生生忍住，坐到陈少军身边的沙发上想亲他口，不过为了人生安全着想，她也忍住了。“下次你可以打我电话，要知道你在等我吃饭，不管我在哪里，都会马上回来。”

“你想太多了。”陈少军平静问：“吃过没有？没有就一起吃。”

“没有！”陈暖一口咬定。“我错过了吃时间，还好赶上家里的晚饭了。”

“大少爷、二少爷，可以开饭了。”乔管家带着佣人上好菜，笑眯眯的叫紧挨着坐的两兄弟。

两位少爷感情越长大越好，而且一个比一个俊，还都懂事，乔管家想他再晚退休几年都愿意。

陈暖看桌上热腾腾的菜，抢先站起来，走到桌边就狗腿的帮陈少军将椅子拉出来，等坐下来吃的时候，又热情的帮他夹菜。

“长官，你要在家里呆很久吗？”陈暖一边吃一边好奇问。

“不确定。”

“你是回来找爸爸帮忙的吗？他的条件是要你跟段欣订婚？”陈暖在订婚二字说出口时，立即就崩起来，视线紧盯着他。

陈少军看他澈亮的眼睛和泛着油光的唇，抽了张纸巾给他。“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关心的。”

“你是我哥，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看他激动的样，陈少军轻笑了下，按住他后脑勺，帮他把嘴擦干净。“你上次不是说，段欣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大个人，还要他擦嘴的陈暖连耳朵都红了，别扭的挣脱出来，少了三分气焰。“那……那是我之前不了解她。”

“现在你了解了？”

“嗯……！反正，我不喜欢她。”陈暖这也不算睁眼说瞎话，谁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哥，你不会跟她订婚对吧？”

对她紧追不舍的问题，陈少军看了眼乔管家。

乔管家会意，挥手让佣人都出去。

“和段欣订婚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如果没有更妥善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陈少军在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讲：“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陈暖深深皱眉。“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让他将不喜欢的事情做为备选，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

“血色现在是四面楚歌，如果没有人支持，它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甚至比你想的还要糟糕。”陈少军说的平静，像是在谈论风云变色的天气。

陈暖戳着碗里的排骨，小眉儿紧皱，小心思转了好几圈。“军部的事，你来找爸爸做什么？难道是需要钱？”

“你是想让你哥担上贿赂的罪名吗？”陈少军把碗里最后的一块排骨夹给他，然后想到什么他又放进自己碗里。“他和总统阁下是至交。”

“这当中有什么关系吗？”陈暖伸长手把他碗里的肉抢过来，迅速的咬了口，就露出两排白牙笑着讲：“我是真的没吃饭，别怕我吃撑。”她出来博物馆就天黑了，又在外面乱转了圈才回来，所以不全是因为陈少军在等自己才那么说的。

陈少军没和他抢，放下筷子看着他吃，同他讲血色的情况。“总统阁下身边有段正烨他们的人，我想通过父亲与总统阁下见一面。”

“你要见总统阁下，是想获得他的支持吗？”

“血色是上一界总统最重视的部队，为它排除了无数的困难，现在我需要知道这一任总统是否也一样，能够百分百支持血色。”

陈暖似懂非懂的点头。“可就算总统阁下一个人支持，又能有什么用？如果票数不够，血色还是逃不过整改的命运。”

陈少军把他要夹的菜移远，在他抬头看自己时讲：“只要圣古星球的最高领导人支持，那么剩下的问题是我们该去解决的。”

听了这话的陈暖，站起身扑过去夹。“那我们要做的是见到总统阁下？”

“还要有解决办法。”陈少军把菜推回他面前。“这些事交给大人来处理，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可你现在不是又见不到总统阁下，又没有解决办法，那不是要和段欣订婚？”

看他着急的样，陈少军摸他头。“别担心，现在我们有了筹码。”“吃完就去休息吧，别到处乱跑。”

筹码？陈暖眨眨眼睛，看他高挑的背影，恍然大悟。

这就是他为什么去找孟清平，又去莫明龙家的原因吧？那支需要56位数密码的笔录，就是陈少军最大的筹码，即使它未被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