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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的伤好了没?”赫兰千河拿枪管蹭着脖颈,“不过我看也好得差不多了,都能出来跑业务了,可喜可贺啊。”

周凌霄震惊地瞥了钱君安一眼,随即扭向一旁的迟立贤:“这怎么回事?”

迟立贤意识到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后悔没听梁陌的话,可眼下当务之急是撇掉责任,急急忙忙地说:“师父真不关我事,我本来是要直接将他就地正法,是梁师弟非要带他回来……”

“人家矮子才没你那么不长眼,抓我的时候就你跳得最欢,我跟着来了你又不认账,还要不要脸了?”

周凌霄顾不上礼节,一把抓过钱君安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清虚派的,沈淇修亲传弟子。”钱君安右手按着左肋,牙缝里咬出一句话来。

“这可怎么是好?!”周凌霄大惊失色,随即深恨大徒弟死性不改,拖累师父给人听了墙角,要传出去,乾元门这些年积累的声誉必定遭受重创。

钱君安死盯着赫兰千河手里的武器:“在自己地界上,周掌门怎么还如此犹豫不决!乾元门阵法传自本派,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出去!”

赫兰千河:“不错啊,上回还是给按在地上打,今天连杀人灭口都学会了,还是你们天一派教授有方。”

“你也配叫人?!”钱君安给他揭了伤疤,恼羞成怒,“即便今日杀了你,还指望清虚派为了一只妖怪跟我天一派撕破脸?周掌门,别愣着了,动手!”

周凌霄给他一吼,没怎么权衡便扬起了手,掌中结成金印,院墙上方透明的屏障若隐若现;旁边迟立贤身手格外矫健,翻身出窗召集众弟子。一时间小院里冲进来十七八个乾元门弟子,围在赫兰千河几丈之外。

但没人先动手。

钱君安吼完就提剑站在屋里,半天周凌霄都没动静,他侧脸一看,那老家伙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火气上冲——他等着自己先上呢!作为名门弟子与提议之人,钱君安固然有不可推脱的首当其冲的责任,但他的左肋骨头缝还没完全愈合,也不知是不是漏风,对上赫兰千河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我说你们人也叫了阵也摆了,到底打不打?不打我走了。”赫兰千河干脆靠上门框,将一颗子弹填入。

周凌霄被清脆的上膛声提醒了,才发觉自己跟赫兰千河是碰过面的,就在年初元宵夜宴上,当时对方一身低调朴素的白衣,谁也没料到两日后他能同段云泉打成平手。周掌门拿自己同段云泉比较一番,又算了算院子里的人数,心说这回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便是竭尽乾元门阖派之力,也不能让赫兰千河把消息带回去。

背后有尖锐的啸音,赫兰千河判断是风刃,往旁边躲开,顺势靠上对面门框,歪过脑袋瞧是迟立贤,便摇头笑着说:“人家天一派大弟子起手少说是三道风刃,你水平不行啊。”

迟立贤的脸上红白交叠,又听对方补充一句:“是不是成天跟妖怪一块玩,耽误了修炼?”

“你们!跟我一块上!”迟立贤扭脸冲着同门喊一嗓子,那些个弟子给突然发动的阵法引来,摸不清状况就跟着一窝蜂上,风刃如骤雨,却远逊于段云泉闪电般的攻势。

门框上多出几道砍伤,碎纸片半空飞扬,周凌霄身侧茶几上的茶具被意外击碎,茶水洒了一地。然而门口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这呢,别找了,”众人回头一望,就看见赫兰千河抱着枪站在院子门口叹气,“唉,人家段云泉至少能看到我往哪闪,要刚才我没出声直接开枪,你们这点小地盘病床够用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大夫?”

“够了!!”周凌霄的脸皮再厚,也仅能支撑他向宫里要钱,在赫兰千河面前全无招教之力。他催动阵法,院落上空狂风大作,赫兰千河的眼里倒映出数十道风痕,如同□□撕开烈风。

移形术极耗灵力,八方夹击之下他躲闪不及,干脆用枪管去挡风刀,在溅出的火花里及时脱身,身形一动倏然移到迟立贤身前,不待对方有所动作,举起枪托照着肚子砸了下去,同时脚下使了个绊子,把人放倒过后,在满院子人眼前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打断我的腿?!你很厉害嘛!”他踩着迟立贤的胫骨,“被我这样下三滥的妖族踩着的滋味好受吗?”

迟立贤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反手挥出比往日快上数倍的一剑;赫兰千河一时未设防,左手手腕鲜血迸溅,幸好他早有经验,捂着伤口待其恢复,后退之前不忘再揣上一脚。

突然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好似一柄利刃贯穿脑门,身体止不住地微微战栗,赫兰千河的视线模糊起来,低头看见脚底下的砖缝里亮起血光,横平竖直的缝隙拼不成阵法,但地底下透出的凶煞之气并未因此减弱半分。

赫兰千河勉强站稳,却发觉院子里其余人不少半跪在地,显然也受了影响;台阶上周凌霄双目发红,口里念念有词,手背青筋毕现。院子里的阵是周掌门剿灭无数妖族后,担心晚上会遭到报复,将一头千年王八的血洒遍小院所布置,凶毒之性绝不仅限于压制妖类,对道者同样作效。弟子就由他们自行支持,而赫兰千河,周凌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钱君安趁机将长剑脱手,与赫兰千河缠斗起来;后者脚步迟缓许多,但他憋着一口气,格挡之余还拼命往钱君安的方向开火。会客厅的木窗碎成木片,房内一片狼藉。

不好,在这么下去搞不好真走不了了,赫兰千河想起缩地术,绝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是打算遁到院子外边喘口气再打回来,可他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望不穿四周的屏障,心里愈发没底。

一面是钱君安的飞剑步步相逼,一面是响彻脑际的耳鸣声,赫兰千河一对二,不知该先重点打哪一个,手腕酸麻,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快压抑不住,他猜是淤血,所以咬着牙硬是扛了下来。

突然左胸被一柄长剑从后贯穿,而后猛地抽回,赫兰千河一瞬间以为心脏停跳,而后剧烈地捂着嘴咳嗽起来,掌心里全是血。他放下心来,没事,肺而已,转身时钱君安的剑砍在肩膀上,他不偏不躲,伸出带血的手抓|住剑刃。

背后果然是迟立贤,赫兰千河五指扣紧,剑刃切开皮肉,他不在乎自己流了多少血,只想拿枪托往迟立贤脸上砸;钱君安佩剑被夺,心里自然大为震恐,早就知道赫兰千河不怕皮外伤,特意找最疼的地方砍,结果这人比他预料的还要丧心病狂,他只好将全部灵力灌注于佩剑,但赫兰千河就是不松手,眼底的红色愈发炽烈,周身骤然间火光冲天。

靠得最近的迟立贤急忙后退,赫兰千河朝着他胸口送了一发火符,炸开红光一片,而后他抓上佩剑的剑柄,将其牢牢控制。地里的血光被火光逼退,耳鸣轻了许多,他也懒得继续填弹了,直接召出火龙扑向台阶上两人;周凌霄腾空而起,脑子里一片混乱,大徒弟抓来的是个花妖,经证实为千星宫弟子,结果使的却是火系道法,他真有些后悔方才响应钱君安太积极,眼下可如何收场?

大火烧上房顶,钱君安冲着满院子声嘶力竭地喊:“你们现在不动手,是想一块被他杀了吗?!”随即推了周凌霄一掌,“别念了!没看见对他没用吗?!”

这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十来人扶着剑站起来,他们手里都沾了妖族的血,又以为赫兰千河是来报复的,自然格外害怕有朝一日会落得同样下场。三流货色的拼死攻击虽精度有差,却带着一击必杀的决心;赫兰千河旧伤未愈新伤又添,除了胸口登时多了十来处深可见骨的剑伤。

火龙腾飞于天,他右手抓着枪,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按着钱君安的佩剑,鲜血渗入地面,伤口的皮肉飞快愈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赫兰千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按在剑上的手触碰到地,他闭上眼,灵力在血脉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以赫兰千河为中心,一人高的火墙层层推开,将企图冲上来的乾元门弟子一次次逼退。

很快院子里四处都着了火,草地焦枯,白墙发黑,赤焰冲向透明结界,没有任何技巧,完全靠着力量与之对抗。

周凌霄有些茫然,握着长剑,耳畔钱君安的怒吼仿佛远在天边,忽然不敢打下去了。

这时被禁制封印的院门开了,沈淇修走了进来,冲着院子中间鲜红色的身影走去。大火与风刃无法近他的身,一身素衣仿佛沾不上任何污垢,他弯下腰拍了拍赫兰千河的肩:“没事了。”

赫兰千河陡然睁开眼,竟然有些心虚:“他们先动手的!”手指胡乱指向台阶上方,而后一根梁柱掉了下来。

沈淇修:“知道了,起来吧。”

钱君安傻了眼,他预想着最坏也就是乾元门高手折尽,自己往后边站些就好,没料到竟然引来了沈淇修,他张了张嘴,发现再也编不出一个解释——剑还在赫兰千河手底下压着。

赫兰千河刚站起身,大|腿上的剑伤令他险些重新跪下,沈淇修干脆把他打横抱起来,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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