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外戚穷作恶 八戒乃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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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师徒四众离了玉华城，一路平稳，诚所谓极乐之乡。

这一日来到一座城池，但城上有杆无旗。不到内城的地方，有一座寺院“慈云寺”三字，众人便进去歇息一番。

走出一个和尚，问唐僧从何而来。唐僧便回答说是中华唐朝来者。

那和尚倒身下拜，“我这里向善的人，看经念佛，都指望修到你中华地托生。才见老师丰采衣冠，果然是前生修到的，方得此受用，故当下拜。”

也太离谱了点，恐怕是都想到唐朝去传播佛教，这还差不多。

僧人都来看唐僧几个，中华人物原来有俊的，有丑的，俊的真个难描难画，丑的却十分古怪。

从和尚的口中得知，此地乃是天竺国外郡金平府是也，

唐僧道，“贵府至灵山还有许多远近？”众僧道，“此间到都下有二千里，这是我等走过的。西去到灵山，我们未走，不知还有多少路，不敢妄对。”

这是有点奇怪了的，这里的和尚竟然没有去过灵山。现在唐僧几个已经是第十四个年头了，估计金平府到灵山也就是5ooo里地了。

路程相对来说，不算太远的。为什么这些和尚不肯去灵山朝拜哩。

我们从书中第一回就能看到，有个灵山附近的樵夫，也是不肯到斜月三星洞。联想起来，老吴是在说，佛教在印度还算不上第一大教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佛教在印度也只能说是第二大教派了。

唐僧几个用过斋饭，和尚们极力挽留，“老师宽住一二日，过了元宵，耍耍去不妨。”唐僧惊问道，“弟子在路，只知有山，有水，怕的是逢怪，逢魔，把光阴都错过了，不知几时是元宵佳节。”

唐僧说得固然不错，但是此地的和尚竟然十分喜爱玩耍，看来他们的佛性，嘿嘿，一般啊。

此地的和尚说现在是正月十三，很快就要到了上元节灯会了。有个金灯桥，乃上古传留，至今丰盛。

上元节乃是个大节日，唐僧也就动心了，肯定想家了。十四晚上出来看灯，但没有尽兴。

于是次日，唐僧对众僧道，“弟子原有扫塔之愿，趁今日上元佳节，请院主开了塔门，让弟子了此愿心。”

唐僧就披了袈裟，拜佛祷祝毕，即将笤帚扫了一层，卸了袈裟，付与沙僧，又扫二层，一层层直扫上绝顶。那塔上，层层有佛，处处开窗，扫一层，赏玩赞美一层。扫毕下来，已此天晚，又都点上灯火。

为什么又要扫塔，但是这次描写的十分简单，用的笔墨很少。仔细回忆下来，在祭赛国可不是如此，相反相当的隆重。

其实老吴是在给出一个解释，就是在祭赛国扫塔的时候，是为了纪念于谦；在这里扫塔不过是与之对比一下，让人们更能看得明白些罢了。

此夜正是十五元宵，众僧道，“老师父，我们前晚只在荒山与关厢看灯。今晚正节，进城里看看金灯如何？”唐僧欣然从之，同行者三人及本寺多僧进城看灯。

果然，扫塔不过是敷衍了事，唐僧现在游玩之心大盛，是该找倒霉的时候了。

唐僧等人出来转了好长时间，却才到金灯桥上，原来有三盏金灯。那灯有缸来大，上照着玲珑剔透的两层楼阁，都是细金丝儿编成。内托着琉璃薄片，其光幌月，其油喷香。唐僧****众僧道，“此灯是甚油？怎么这等异香扑鼻？”众僧道，“老师不知，我这府后有一县，名唤旻天县，县有二百四十里。每年审造差徭，共有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府县的各项差徭犹可，惟有此大户甚是吃累，每家当一年，要使二百多两银子。此油不是寻常之油，乃是酥合香油。这油每一两值价银二两，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三盏灯，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该银四万八千两。还有杂项缴缠使用，将有五万余两，只点得三夜。”行者道，“这许多油，三夜何以就点得尽？”众僧道，“这缸内每缸有四十九个大灯马，都是灯草紥的把，裹了丝绵，有鸡子粗细，只点过今夜，见佛爷现了身，明夜油也没了，灯就昏了。”八戒在旁笑道，“想是佛爷连油都收去了。”众僧道，“正是此说，满城里人家，自古及今，皆是这等传说。但油干了，人俱说是佛祖收了灯，自然五谷丰登；若有一年不干，却就年成荒旱，风雨不调。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

这一段，是要仔细看的。这哪里是什么灯油啊，分明隐指的是钱财。肯定是在映射明朝一个或几个有身份的家伙，鱼肉百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借机敛财啊。

唐僧一听是佛爷降祥，到此看灯也。就来劲了，得好好看看佛爷啊，自己十四年来风雨无阻的，不就是为了到灵山看看如来佛么。

不想那“佛爷”其实是妖怪，一看唐僧竟然跑上桥了，不会是来抢灯油的吧，这还了得，于是就连油带人都给整走了。

悟空是知道的，自己师父乐极生悲，已被妖精摄去了。便笑着给大家解释，“原来你这伙凡人，累年不识，故被妖邪惑了，只说是真佛降祥，受此灯供。刚才风到处现佛身者，就是三个妖精。我师父亦不能识，上桥顶就拜，却被他侮暗灯光，将器皿盛了油，连我师父都摄去。”沙僧道，“师兄，这般却如之何？”

悟空自己便追上前去，忽然看见四个人，赶着三只羊，从西坡下，齐吆喝“开泰”。大圣认得是年、月、日、时四值功曹使者，隐像化形而来。

小佛神们道，“你师父宽了禅性，在于金平府慈云寺贪欢，所以泰极生否，乐盛成悲，今被妖邪捕获。他身边有护法伽蓝保着哩，吾等知大圣连夜追寻，恐大圣不识山林，特来传报。设此三羊，以应开泰之言，唤做三阳开泰，破解你师之否塞也。”

这个三羊开泰，老吴肯定有一些用意，却是分析不出来了。

从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说，猴儿也就释然了。小佛神们告知，这里是青龙山，内有洞名玄英洞，洞中有三个妖精，大的个名辟寒大王，第二个号辟暑大王，第三个号辟尘大王，这妖精在此有千年了。他自幼儿爱食酥合香油。当年成精，到此假装佛像，哄了金平府官员人等，设立金灯，灯油用酥合香油。他年年到正月半，变佛像收油；今年见你师父，他认得是圣僧之身，连你师父都摄在洞内，不日要割剐你师之肉，使酥合香油煎吃哩。你快用工夫，救援去也。”

这么一描述，大致明白了的。敢变佛像来收敛民财的主儿，一般得是王侯贵戚才行啊。给刘瑾、严嵩、徐阶等人十个胆儿，也不敢公然这么干。他们都是收各种礼物，直接抢夺民财，但谁也不会打着皇帝的旗号啊。

找到了青龙山玄英洞，行者不敢擅入，立定步，叫声，“妖怪！快送我师父出来！”

果然，这三个妖怪有很大的背景，猴儿都有所忌讳啊。

那里唿喇一声，大开了门，跑出一阵牛头精，邓邓呆呆的问道，“你是谁，敢在这里呼唤！”

这明显就是王侯贵戚的手下，狗腿子的典型嘴脸，比秃尾巴狗还横。

三个犀牛精听说来人了，便个个心惊道，“才拿了这厮，还不曾问他个姓名来历。小的们，且把衣服与他穿了，带过来审他一审，端是何人，何自而来也。”

将唐僧押解过来，开始问案。“你是那方来的和尚？怎么见佛像不躲，却冲撞我的云路？”

呀，还审案哩，口气大的没边没沿啊。这三个妖怪明显是映射明朝的显贵人物。

唐僧老实交代了，妖怪便打算抓住猴儿几个，再慢慢吃唐僧肉。遂点了一群山牛精、水牛精、黄牛精，各持兵器，走出门，掌了号头，摇旗擂鼓。三个妖披挂整齐，都到门外喝道，“是谁人敢在我这里吆喝！”

悟空一看，一个使钺斧，一个大刀，还有个扢挞藤。又见那七长八短、七肥八瘦的大大小小妖精，都是些牛头鬼怪，各执枪棒。有三面大旗，旗上明明书着“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孙行者看了一会，忍耐不得，上前高叫道，“泼贼怪！认得老孙么？”那妖喝道，“你是那闹天宫的孙悟空？真个是闻名不曾见面，见面羞杀天神！你原来是这等个猢狲儿，敢说大话！”

这家伙，看来当时的明朝皇帝十分宠爱这三个显贵的，惯坏了，还以为自己也姓朱了的。

话不投机就动手，结果小妖们也来助阵，悟空只好败走。先回去慈云寺，说了一番经过，猴儿打算明天再去抓妖救师父。

沙僧在旁道，“哥哥说那里话！常言道，停留长智。那妖精倘或今晚不睡，把师父害了，却如之何？不若如今就去，嚷得他措手不及，方才好救师父。少迟，恐有失也。”八戒闻言，抖擞神威道，“沙兄弟说得是！我们都趁此月光去降魔耶！”

这俩货，是知道灵山已经不远了，大功就要告成。一个个心急如焚，前程别在此断送了啊，因此晚上就得去救唐僧。

孙大圣挟同二弟一块前来，猴儿先变个萤火虫进去打探详情，却听着唐僧哭道，一别长安十数年，登山涉水苦熬煎。幸来西域逢佳节，喜到金平遇上元。不识灯中假佛像，概因命里有灾愆。贤徒追袭施威武，但愿英雄展大权。

唐僧的话里一方面在说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敢假作佛像，另一个意思是希望英雄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