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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叶飞舞动仙剑使出圆之道的时候,子弃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冲上去与他对招,便是想借此探明叶飞的深浅,找出叶飞对应的数值。可没想到,叶飞居然连双杀燕都接的住,这证明眼前的男人其实力深不可测,只要假以时日,必然冠绝古今。
可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愿意对他子弃,一个被他怀疑的人敞开心扉;却愿意跟他子弃一起谈天说地,分享信念;愿意视他子弃做亲人,做朋友,从这点来说,叶飞似乎又没有多少城府了,他未免太容易对人掏心掏肺了。
捉摸不透,叶飞便像是一个六个面的物体,每一个面都是一面镜子,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就会有不同的感觉。这和他的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给人全然相同的感觉是彻底背离的,是南辕北辙的,使得子弃对叶飞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脑子里短时间内闪过种种念头,而脸上的表情仍是万年不变。子弃极为自然的将目光挪动到白眉的身上,看着他慢慢走近了,“开始下棋吧。”
“在这?”子弃疑惑。
“在这。”白眉斩钉截铁地回答。
“随你。”子弃妥协。
“我的弟子们你们全都过来。”白眉向天空张开双臂,洪亮的声音不止传遍小小的后院,还传遍漫山遍野,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今天的棋局你们要好好看着,看个清楚,看明白了将受益匪浅,看不明白也没关系,自己下山去吧。”
“师父!”
“师父!”
“师父!”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白眉上仙刚刚出关就要下驱逐令,桐湖派众弟子应声跪倒在老人的膝下,抱着他的大腿。
白眉万分宠溺地看着他们,这份宠溺还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看明白就留下来,咱们桐湖派正式开派,黄金的请柬将会传遍诸峰。”
这句话说完,众人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甚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叶飞从及时提醒:“还不表忠心。”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我知道的,你们几个资质虽然欠佳,但是心地都不坏,特别是渊儿!渊儿你没有辱没了大师兄的身份,虽然没有带着师兄弟们多加练习,却将善良和护助之心给予了他们,这是现下的九州最为难能可贵的东西。若有一天为师不再了,渊儿你就是桐湖派的掌门。”
“师父,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行渊感觉到不对劲,紧紧抱住白眉的大腿,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孩抱住将要远行的母亲。
白眉伸出手,指尖居然有些颤抖,嘴唇也在发抖,看上去在极力克制心中的感情,“傻孩子,以后跟叶师兄多学学,你要成长起来啊。”
说着,指尖在行渊额头处轻轻一点,一股浑厚的力量冲入行渊体内,如同沧海洪流一般冲击他的奇经八脉,却没有给他带去伤害,反而让他无比舒服。
行渊充满震惊,意识到什么想要开口表达感谢,却被白眉上仙制止,“渊儿,你的路还很长,不必拘泥于当下,多和你叶师兄学一学。”又一次提起叶飞,连叶飞自己都觉得非常惊讶,心里暗道:白眉这是在交代后事了,看来他已经预测到了此局的凶险。
“师父。”行渊再迟钝也知道有什么东西即将到来,紧紧抱住白眉嘤嘤哭泣,哭的梨花带雨像个孩子。
“渊儿,你该长大了。你记住,无论桐湖派能否开派,你都要以叶飞作为榜样,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师父,孩儿……”
“懂了吗!”
“孩儿遵命。”
终于得到行渊的答复,白眉抬起头望向叶飞,后者向他深深颔首,终于放下了心,望向更高处。
“蜀山的教义我从未与你们提起过,那同时也是我桐湖派的教义,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里——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
据说,大限将至之人会提前将孩儿唤至膝下,对其千叮万嘱,以期后继有人。
白眉上仙前三十年是在蜀山度过的,后三十年是在九幽度过的,世人只知其名,很少见过其本尊,以至于建立了偌大的桐湖派居然无人知晓。
真正的英雄总是无名的,若早有人知道桐湖派的门主便是赫赫有名的白眉上仙,想必寻山拜师者必定络绎不绝,而若白眉若如此好大喜功,便也不是白眉了。
人生多孤苦,人生多离别,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其使命在,惊才绝艳者或许能少而知天命,资质平庸者也总有一天能够知晓使命究竟为何,最关键的,是人们知晓使命之后所作出的选择,是坚守亦或对抗!
白眉将一辈子奉献给了蜀山,蜀山之虎云烈号称蜀山的守门人,厉害不厉害,名头大不大,在白眉这个幕后英雄面前也是相形见绌。试想,坐镇九幽,保蜀山三十年和平,谁能做到!
最关键的是,他不仅做了,而且做到了,还不求扬名。这份低调的奢华令人肃然起敬。
蜀山是有精神在的,蜀山的精神听起来便是那八个字——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但细想想却又不是。蜀山真正的精神是维护,是蜀山人对于蜀山无私的奉献,是蜀山人一代又一代持之以恒的奋斗。
这一点是魔教,是佛宗,是蓬莱所不能具有的。蜀山人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使命,要光耀蜀山,要维护蜀山的和平。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今日的白眉可能便是日后的白羽!一代又一代人为了蜀山的荣耀与魔教与邪恶展开顽强的斗争,所为的便是维护自己心中的信仰。
当白眉上仙走到子弃面前的时候,后者仿佛在看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突然明悟了,明悟了为什么魔教一代又一代不断向蜀山发动战争,却从来也打不倒这个门派!那或许是因为每一个蜀山人都是蜀山的一部分,想要灭了蜀山,便要灭掉蜀山上的每一个仙人!要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只有如此,蜀山才能真的败亡。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他忽然涌起万丈豪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让他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吧,这不正是男儿本色吗。
子弃是有足够的胜算的,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从不做没胜算的事。
今日的白眉只有输这一条路,这条路是他子弃提前画好的,白眉无论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到别的路上。
他子弃,便是要在今天,向巍峨蜀山,向浩瀚正道举剑!
他子弃,便是要在今天,将这平静的天捅个大窟窿,发动又一次正邪大战。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早已等不及了。
他子弃生下来便是要做石破天惊之事的人。
“老友,我等你很久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子弃的脸上也维持着一贯的笑容,看不到丝毫跃跃欲试的波澜。
“你我从不是什么好友!”白眉上仙虽然和子弃出自同一个时代,看起来却比对方苍老的多了,“你给我三天时间闭关修养,想必是已有了必胜的把握,矢志战胜全盛期的我了。”
“还说不是我的知己。”子弃露出了会心的笑。
“闭关的时候我就想通了,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疯子,是不会在意唾手可得的胜利的,你便是要击败全盛时期的我,对吗!”
“没错。我提前来找你,不是因为叶飞消耗了你的战斗力,而是知道你出关以后再也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要与你一决雌雄,做一个了断了。”
“你还真是守约。”
“反正无论怎样都是赢的。”
“哈哈,够直白,忽然有些欣赏你了。”
“或许,你愿意加入圣教呢。”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对对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坚守了九幽山三十年的白眉上仙怎么愿意加入我圣教呢!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个守约的人,所以一直在等待着棋局的开始,我希望你也是个守约的人,棋局输了便乖乖认输,免得发生流血事件。”
“你不再装了。”
“我只是不希望每一次见面都很尴尬。”
“桐湖派的弟子们呦,你们听好了,在你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柔弱书生子弃,而是名满天下的大恶棍,魔教代理教主,冥王宗圣宗主炎真!他与我下棋,也不是为了切磋技艺,而是以棋局的输赢来判定能否进攻蜀山!今日为师便要和他下这最后一盘棋,为往日的恩怨做一个了断。”
白眉上仙此言一出,除了叶飞、红娘、行渊少数知情者,其他师兄弟无不哗然。
炎真?冥王宗宗主?魔教代理教主?柔弱书生子弃竟然是那大魔头?竟然与他们和睦相处了几十年?这是真的?未免太梦幻了。
子弃却仍旧一副儒生样子,面带微笑,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炎真即是子弃,子弃即是炎真!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子弃这个名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喜悦,没有丝毫的得意,没有丝毫的难堪,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普通,那么平静。看来除了叶飞,真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子弃内心的波澜了。
“渊儿,照顾好师兄弟们。”白眉眼底深处,忽然有一道精光闪耀,宛若道剑,“开始吧!”
“如你所愿。”子弃祭起棋盘,梦幻的光照耀二人,两人顺着光之甬道进入到棋盘之内。
肯定是子弃有意为之,站在外面可以看到棋盘内的景象,便见到虚离幻境下两座大山彼此相对,一方棋盘犹如战场,栩栩如生的巨大石子仿佛任由二人操控的千军万马。
子弃微微笑着:“可看出今日的不同之处了。”
“力量在加速流失。”白眉面色冷峻。
“我担心下起来没完,所以给咱俩加了一个时间限制,一个时辰之内下不完棋,即便是你我的等级,仙力也会被棋盘抽干。”
“想必,创造了棋盘的圣僧当年便是如此坐化的。”
“没错。圣僧之所以忽然消失,其实是和对手一起被棋盘抽干了仙力,化作咱们身后的大山。”
“圣僧当年是为了除魔吧。”
“所谓的魔其实是人心,人心向恶,所以人人是魔,永远除不干净。”
“人人向恶?依我看只有你一人向恶吧!你就是魔!纵观古今,我从未见过像你这等天生邪恶的人。”
“呵呵,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子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炼就万骨血阵害死了多少无辜者。”
“笑话,霸王登霸业,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
“无辜的人可以成就你的霸业,那身边人呢!据我所知,你专门害身边人不是吗。”
“每一人心中都有一个目标,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而已。”
“你可真是冷酷无情。”
“知道我为何叫子弃吗!为了黎民苍生,甘愿放弃自我。我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命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野心!子弃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州大地能人不少,但大多数少而知天命者都未如你一般生下来便能识文断字,能够口吐芬芳。你老实说,你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你仔细想想,若我子弃携带前世的记忆降生,又怎么会甘愿装傻二十年学习冥王宗的功法呢!所谓前世的记忆我一概没有,若真说带了点什么,那就是一股信念,我是带着信念降生的。”
“什么信念?”
“天地大同,一统九州!我是上天的使者,来到九州是为了完成苍天交代的任务。”
“开玩笑!”
“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要一统天下?”
“我要做九州的主宰。”
“绝不会让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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