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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下着,空气缓缓被冲散。

英俊如斯的男人替她撑着伞,恰到好处的角度,一转过头便可以看见他清俊的侧颜以及微翘的长长睫毛。苏南浅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民政局三个字,顿住。

他眉眼温和地看过来,道:“怎么了,浅浅。”

“我没有带户口本身份证。”她有些想笑,当真是有些突兀了么。还是说,他就只是一时的兴起。

岂料,男人精致如盛世山水画般的眉眼之间渗出点点的星光,他淡淡笑道:“我带了。”说完的同时还扬了扬另外一只手,指骨分明的手执着一个文件夹,向她展示。

苏南浅姣好倾世的容颜上略过一抹笑意,她失笑:“那是你的,我没有,难道你要一个人结婚吗?”好吧,其实她想说,池公子,没有我,你和谁结婚?

“你的也在里面。”凉薄的唇就那么轻轻一撩,扣人心弦,惑人心扉。

她将撩人的眼角眯了眯:“为什么我的也在你那里?”

“浅浅。”他轻轻唤了一声,眸光漫越如水般明净:“一哲在容小姐家,那你自然不能继续待在那里。所以,你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取了。嗯,我忘记给你说了。浅浅,我没那么笨的。”他的眼眸深沉似海,幽幽情长笑意。

苏南浅的心脏跳动之时微微滞了一下,果然是精于算计的人,事事都能够恰到好处的周全自己。哪里会笨,简直是聪明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她的眸光缓缓流动,幽幽叹息“池慕辰,你实在是太狐狸了——”

说完也不看他,径直脚尖一动便走了出去。是的,先踏入民政局的人,是她。

民政局大堂内,一名三十出头的女性正在桌子面前坐着,她看见眉眼清冷的男人之时,明显被摄住了,良久良久不能够回过神。身姿颀长的男人微微一笑:“你好,我们办理结婚证。”

那女人就像是被劈了一般。是的,而且就像是被惊雷劈中了,外焦里嫩的那种。

接下来,苏南浅便只觉得一道不可置信的视线扫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那道视线可能随时破碎在她的脸上都有可能,那女人的眼睛瞪到不能够再到了。只听得男人清浅似水般的温凉嗓音再一次响起:“你好,我们办理结婚证,请问现在可以办理?”

凉悠悠且惑人的男声勾得那女人心思一转,连忙从站了起来:“池公子——”

池慕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温和一笑:“你好。”

早就听闻安城第一贵公子温润如玉,倾世无双,今日一见,当真属实。其实苏南浅知道,骨子里面剔除不去的狂妄邪肆,才是真的。温和的眉眼之下,隐藏着什么,谁又知道。

“池公子,请将材料递给我,然后麻烦二人进去拍照。”那身穿正装的女人说话之时声线微微颤抖,视线几度毫无保留地落在苏南浅的脸上,这才叫做没想到,这叫做万万没想到。

“好的,谢谢。”池慕辰将手中的文件夹递出去,然后扭过头,眉眼温和似玉:“我们进去,浅浅。”

苏南浅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继续在意那女人分分钟快碎掉的目光,转身跟着颀长身姿的男人走去。

办证的女人手里拿着两张户口本和两张身份证,视线生根一般落在了上面,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是的没有错——

池慕辰。

苏南浅。

拍照的时候,那位将近五十的摄像师不停地开口:“麻烦小姐往先生的方向靠一点,再靠一点......不不不,你还得再靠一点。”说话的时候摄像师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苏南浅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在了那花白的胡子上面。

不知道摄像师是不是因为有些不耐烦的原因,再一次抬起头来:“拜托,小姐,你得笑——”

“笑,你懂吗,这是你的结婚证诶。”

“小姐,能不能笑得开心一点,你和你先生照照片能不能别这么板着脸?”

“等等,小姐,你真的是自愿和旁边这位男士结婚的吗?”

苏南浅抬手摁住眉心,轻轻揉了揉,对着摄影师微微一笑:“好的。”

这时候,男人的眸光轻轻漫越过来,看着她清秀绝伦的侧颜:“浅浅,怎么不笑。”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抿抿唇,道:“我不知道今天会是我拍结婚证照片的日子,我都没有化妆。”

下一秒,男人低低沉沉且温凉如水的嗓音从喉间滚滚而出,引得她转脸看过来:“池慕辰,好笑么?”

“浅浅,素颜已是极美。”

他的一句话终于让她想要好好拍这张照片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苏南浅开口:“摄影师,为何你没让他笑,他也没笑。”

摄影师吹胡子瞪眼地看过来:“男士本来就要深沉一点,小姐就应该活泼一点!”

“是是是,我笑,我笑还不行吗。”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将头轻轻一偏,笑了。

照片定格——

结婚证上的照片由此而生。

男人的容颜英俊如斯,仅一张照片也能勾魂摄魄,黑瞳灼灼,唇角微勾——

他的眼中蓄满笑意,情长温柔。

身旁女人的容颜清丽到了极致,露出点点白牙般的笑容,引得万物倾倒——

她笑,用心地笑,用心地嫁给他。

出摄影室的时候,摄影室突然从背后叫了一句:“先生,等一等。”

二人双双回过头,池慕辰眸光温和:“请问还有事么?”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摄影室又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然后眯着眼睛使劲盯着英俊的男人看,道:“应该是哪期财经杂志?”

男人精致的眉眼之间温润如水,淡淡笑了:“有可能,说不定我就在财经杂志上出现过。”

摄影室摸着自己的胡子点点头,然后目送二人离去,那背影,那对背影,登对至极。

出了摄影室,苏南浅笑了:“近几年来,几乎安城的每一期财经杂志都有,你真是谦虚。”

他轻笑:“过奖。”

民政局门口。

一人一个小红本,拿着那大红的小本子之时,苏南浅才觉得自己从梦境走到了现实之中,好似刚才在民政局里的那一系列流程,都只是一个梦一般。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的,她就是嫁给了他。这个安城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这个神祈一般的存在,这个本不该有交集的男人。生活阴差阳错,缘分恰到好处,于是,她嫁给了他。

雨还没有停下,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元智将伞送过来,男人接过,撑在她的头顶:“浅浅,我们回家。”

他用的是——我们。

“嗯,我们。”她碎碎念了一句,或许是雨太大,不容易听得清,男人将头轻轻垂了垂:“浅浅,你说什么,我方才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

“是么?难道你口中不是说的我们?”

“你......”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瞬间又开始惆怅:“池慕辰,我真的就这样嫁了?”说话的时候眸光之中星星点点的光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嗯?”他的喉间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凉薄的唇轻轻撩起了惑人的弧度来:“早晚都得嫁,总之只能是我,什么时候不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之中竟然是充斥着傲兀的笃定,笃定的是,不管是早是晚,不管如何,她都得嫁给他,而且是只能嫁给他。

“我不甘心啊——”她捏着小红本一路感叹,眼底浓浓卷上来的情绪,都写满了不甘心三个字。

“怎么不甘心?”

“鲜花,钻戒,豪车,别墅,浪漫的婚礼。”她板着手指一一数着,眉眼之间说不出来的认真:“我通通都没有,我怎么就嫁了......当初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是决定这样子嫁的啊。”

他又笑了,低沉的笑声滚滚而出,沉沉如钟鼓,幽幽如晨露。他竟然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指骨分明地手伸出来,开始数:“鲜花+钻戒+豪车+别墅+浪漫的婚礼=?”他眼瞳泼墨的黑,望过来:“浅浅,你认为等于什么?”

她盯着他的指骨分明的手:“等于什么?”

“等于——我。”他说。

有些怔住般开口:“为什么?”

“因为我是豪门,满足你对婚姻所有的美妙幻想。”

......

外面的雨淅沥沥的,晶莹的雨珠不间断地砸在车窗上。黑色宾利慕尚就像是一个乘风破浪的勇士一般在雨幕之中穿行着。后座的二人保持着一中午微妙的沉默,气氛愈发暧昧,空气缓缓流动,撕碎心跳。

“浅浅。”温凉的嗓音流泻出来的时候,颇有些动人心魄的味道。他唤她的时候将脸轻轻转了过来,眸光漫越如水:“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们可以一件一件来,甚至一场婚礼将安城闹得沸沸腾腾都没关系。只是,我得确保,你一定是我的人。”

声线之中散出来的狂肆强势,她全部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她懂,又怎么会不懂呢。或许从根本上来讲,他是患得患失的,不想随时面对她的转身,所以一定得先将她束缚。也是,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容许自己踩进囹圄的禁锢。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手中捏着的小红本还是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她真的,就这样嫁给他了。

“说说看,浅浅。你理想的婚礼,是怎样的?”

“嗯——”她的视线轻轻拨动,认真想了想之后开口:“其实我最初想的,便是要和一个从一开始就对我痴心不改的人结婚,然后终身厮守。等到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够握住他的手。这么一想......我是不是嫁错人了?”

“没有,浅浅。”

然后,他将一吻落在她的额间,烫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别墅门口。老白打开车门,然后用手挡着车顶以防出来之人被撞到。池慕辰接过元智手中的伞,然后凝立在车门前,姿态温和得宛若一个好好先生。

她优雅地下车,然后被他纳入伞下。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别墅大门走去,大门已经缓缓打开,兰姨双手交叠在面前的围裙上然后静静等待着他们。

步入院子的时候,又被那栀子花的芬芳所吸引。她顿住脚步,眸光轻轻在眼底波转,视线完全落在了那一丛又一丛在雨中妖艳而开的栀子花上。于是乎,她脚尖轻轻一转,直直朝着那无数从栀子花走去,雨水顺着伞沿坠落下,淅淅沥沥的。

男人的脚尖跟着她转动,然后寸寸不离地紧跟着她的步伐。他的容颜在雨幕之中显得有些缥缈不可及,却又是美好得真真实实的存在。望着她泼墨般的及腰长发之时,眸光温暖得像是微微醉熏的暖阳一般。

苏南浅的步子停在了茂盛纯洁的栀子花面前,男人默默凝立在身后,龙涎香融入雨珠的清冽,幽幽萦绕在她的弊端,引得心笙摇曳。可是,却终究敌不过栀子花的芬芳,她这么想。她突然转过头,撞进男人星光璀璨的眼眸:“白微儿喜欢栀子花,我不喜欢。”她的眉眼之间沾染上的尽是认真。

他的眼瞳之中微光一闪,唇角依旧是噙着点点惑人心弦的笑意,姿态依旧温和,只是眸光渐渐复杂。苏南浅盈盈一笑,也不等他回答,只是重新回过头,视线落在那一丛一丛的栀子花上——

纯洁无比的颜色,雪白嫩丽,一朵朵的娇艳在雨中负隅而开,更加凸显姿色。连串的雨珠坠落在那柔软的花瓣儿上,顺着纹路再缓缓滑落下去,不停击打,却又不曾衰败。更像是洗尽了铅华般的纯洁,白微儿,你配喜欢这种花吗,真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了。

看得微微有些入神,伸出手探入雨中,冰凉的雨珠落在手臂上。苏南浅的素手缓缓伸向一朵开得十分娇艳的栀子花,轻轻捏住了花梗,微微用力——断了。

收回手之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朵栀子花。苏南浅的唇角轻轻勾起来,挽起来的笑容尽是讥诮,然后将手一分分收紧,感觉到那花瓣在掌心缩成了一团。白微儿,池慕辰不是你这么想要得到的人么。我不管他的心在不在你那里,好在,我得到了人。

“兰姨。”

身后的男人突然清浅出声,冲着大门口的兰姨开口:“拿把剪刀来。”

由于是同在一把黑伞之下,距离隔得那么近。所以她回过头之时,将男人精致得眉眼看得十分透彻,那双流墨般的黑色眼瞳之中,光晕转动,好似上好的山水都落入了他的眉间一般。

兰姨很快便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蓝色的大剪刀:“先生,您要的剪刀。”

池慕辰的眸光漫越之间尽是温润,将手中的伞柄递过来:“浅浅,拿着伞。”她落在他拿着伞柄上的手,指骨分明,莹润如同白玉一般。眼眸一闪,还是伸手接过了伞。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子便直直朝着一旁走去,兰姨连忙替他撑着伞,很显然特别吃力。只见他的眉眼如玉般温和,然后将颀长如松的身姿轻轻俯下,拿过兰姨手中的剪刀,咔擦——

一朵娇艳的栀子花落在他的脚边。

苏南浅波光流转的眸子微不可微地一缩,光晕都似乎被缓缓冻结了一番。她怔怔地望着男人,见他精致的容颜之上表情淡淡,只是一朵接着一朵,将那雪白的栀子花剪掉。

每剪一下,她的心就轻轻动荡一下,每下每下,让她沉沦。

裸露在伞外的是一只指骨分明好看到了极致的手,持着一把剪刀,然后剪掉了那一朵朵她讨厌的栀子花。一瞬间,好像弊端萦绕的那股栀子香气不见了一般。

一丛的栀子花,全没了。他的脚步轻轻移动,又站定在另一丛栀子花旁边,咔擦,咔擦,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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