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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日再来,说说提亲的事。看看父兄那边是怎么个意思,要请哪些人。我这边可请的人不多,还是以你这边为主。……尽量缓着点儿说,如果、如果你父兄那边有别的意思,我也可以随着变通的。”
“……你别勉强。”
“勉强?没有的事!”
恋慕到了一定程度,有些事是得勉强。勉强自己去“爱屋及乌”,吃力不讨好的,却总得要做。
廖秋离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不说了,让他送到门口,再目送他从胡同口那儿拐了个弯,看不见人了,这才进家。
廖家怕是有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父母子女媳妇女婿孙子外孙大大小小好几十号人,聚齐全了,足足坐了五张大桌才坐得下。廖秋离在西域呆着的这两年多三年,大哥二哥先后添丁进喜,四哥也娶了新妇,前两月才诊出来有了身孕,都是喜事。也就是三哥还在当啷着,也不知谁能入他法眼,催他他也是但笑不语,追紧了他才说“年内给二老领一个回家,就放心吧!”。几位姐姐过的都不错,儿女绕膝,夫婿温柔,没人搞“墙外花”那套。家里家外林林总总,亦称得上美满。唯一的不圆满,大概就是廖秋离。这个拉秧垫底的老幺相较于廖家诸人,确实该算“坎坷”,人都过了而立了,还在和一段孽缘攀扯。
父母兄姐都怜惜他,言语不便过分表露,就用夹菜盛饭来表。
廖秋离吃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抿了一口酒,有了酒,人微微晕乎,胆子放开了,说话也放开了,他说,“爹娘、哥哥姐姐,我和萧煜想补一场婚宴,过后就在江南定居……”
“可想清楚了?不是一时意气?”廖世襄不等他把“将来”描完就插话了,怎么说呢,大约是为人父母的那一份舐犊之情,让他不得不这么问。
你与萧煜,头开的并不好,你对他可能永远不及他对你,情之一字,深极而生妄,朝堂的风浪过了,两个人的风浪未必不可怕,你们走得了多远?尤其是你,会不会有天终于拨开横在面前的一段迷雾,看清楚自己其实是被萧煜深不见底的恋慕挟裹了,忽而又想跳出来,那个时候,你还跳得出来么?
“从他回来那天起,我就想清楚了。”再不要尝一遍那种“思之不得”造成的隔岸相望,这一世还能来得及相守,未尝不是莫大的运气。
廖世襄点点头——过了而立之年的老幺终于也要飞出窝外去了,从此孤舟浪里颠,家人能帮的不会太多,所有的关口都得他们两人自己去通。不论跟的是男是女,难处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在一方陷得比另一方深得多的时候,更是不易。望他们二人不畏世事,耐得住人心,结一世缘,修出一颗正果来。
既然廖秋离开了这个口,细节当然要好好商量,廖家现在基本是老三在当家,老幺的终身大事当然也是老三出面说话。饭后兄弟俩坐到了院子里的一架葡萄下纳凉,秋到浓时,葡萄熟了,今年管得好,一嘟噜一嘟噜的从架子上垂下来,熟得好看,老三等着老五说话,等得无聊了,就抬手掐下一嘟噜来放在桌上慢慢吃。
“三哥,我想办个简单的,就咱们家里人,还有几位常年在台口帮忙的掌柜的、账房先生,萧煜那边约摸也就不到十个人,大概齐摆个十二三桌就够了。”
“嗯。这都不是事儿,关键在于喜服要怎么弄,你们俩都穿新郎官的喜服,胸前扎个大红花球呢,还是萧煜扎你不扎?”
扎大红花球一般是男方扎,但这里有个硍节儿——俩都是男的,一方扎一方不扎,别扭。两方都扎,也别扭。两方都不扎,似乎又不合婚俗。怎么办?
“简简单单就好,都不用扎了,喜服也不必太张扬,不要那种火烧火燎的红,年节上用的那种中红就挺好的。”
“好。撒帐的、开脸的、坐床的都不用了吧。哦,对了,是在菊儿胡同摆没错?”
“菊儿胡同太小,要不还是在廖家台口摆?”
“合适么?”老五毕竟是“嫁”过去的,在菊儿胡同摆才合规制。除非调过来,萧煜“赘”入廖家,这样就该在廖家摆。
“都是形式,何必拘泥,我和他都不会再在这些地方挑拣了。”关键是通过这个形式,让他们在亲朋之间“名正言顺”起来。亲朋故交都知道他俩在一起了,尽管心里五味杂陈,无法言说,却也没有提出谁与谁不合适,惟愿他们终能求情得情,求缘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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