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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就是这么样的东西,跟它没道理可讲,没条理可理,没线索可摸,从头到尾,它就是揪着一颗心,让那颗心出血、结疤、复又出血、再结疤,千疮百孔,千劫百炼,死活过不得关,除非那颗心向着的人愿意要它,愿意为它揩血、治伤,把它捧在手心,让它不再经风沐雨。不然,一年年的风刀霜剑,可怎么熬?
当爹的看着心碎憔悴的儿子,看他高大的身形在椅子上坍得一塌糊涂,想到二十来年之前,儿子刚降世时的事。那时自己尚在少年,人又不是在深宫里养大的,在宫外自然要自由得多,十六岁便打马走西域,想的是浪迹天涯,行侠四方,心思远不在治国平天下上,反正他一个庶出的皇子,机关算尽皇位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有钱又有闲,黄花正少年,满脑子的风花或雪月,到西域不多久,便与一名歌姬恋得死去活来,不过一月就为那歌姬赎了身,两人赁了一座小院,安置好了,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小日子。一年之后,他头一次尝到了为人父的滋味。初生小儿忒爱哭,一天到晚哭个不休,他抱着背着哄着,换衣喂饭把屎把尿,时常累得站着就要睡着。那个时候,说苦也苦,说甜也甜。苦和甜都是平家小户惯常所有的滋味,平平常常,然而弥足珍贵。
这个长子,可说是他一手抱大的。
之后,再没对哪个孩子用过这样的心。
皇帝想着想着便心酸,还想得更深些,想到儿子受这样的苦楚,自己多少得担一些责,血脉流转,这样死犟筋的脾性,也传了个十成十,不看上谁还好,真看上谁,谁又没看上他,那可遭大罪造大孽了!
古往今来谁不老,自己终将老去,太子终究要接过他身上的担子,庆朝的储君没有后嗣,将来必定少不了口舌。操心不了那么远,管得到他十年之后就不错了。十年之后,若是他还念着沈文昭,不用谁成全,他自己就能成全自己。
且走且看吧。
皇帝在看,沈家也在看,朝堂上一有风吹草动,沈家家主就快手快脚地预备好,接了旨即刻带人启程,四天之后入安阳境,打那往后,沈文昭本该有一年的安宁。
然而半个月之后,朝堂上暗潮涌动,渐渐有了折腾的迹象。先是三朝老臣、宰相张苍水犯到了太子的手上,说起根由,那可简单得很,就是族内某个一表三千里的地瓜藤亲戚,扯着张相这张老虎皮,在安阳境内圈了百来顷的地皮,起了楼,做了宅院,余下的散出去吃租息,日子过得太滋润,忍不住四处吹嘘自家与张相家如何如何好,关系如何如何铁,得了便宜闷头吃喝倒也罢了,偏要各处说,那些被夺了田圈了地的,本就心里气恨,他这么满嘴活驴地瞎吹,那就等于火上浇油,上百户人家抱起团来,商量了几趟,选定几个不怕死的后生,越过安阳府,把状告到了帝京。
说实话,这样亲戚,哪个高门大户没有几个,这种事体,哪个显贵世家不出几桩,放到平日,上位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谁让受牵累的这个是张相呢,谁让张相老爱在太子风雨如晦的情路上放绊脚石呢,谁让安阳是沈家的地盘呢,几桩合成一桩,没事也有事了。
送上门来的一箭三雕,搁谁手上谁都不能放过,谁都要一棍子打上去,任意发挥,不用够本了都不能撒手!
于是张相老了老了,居然还晚节不保了,被储君召去一通申斥,老脸上下不来,第二天就上折子“乞骸骨”——惹不起我躲得起,我告老还乡还不行嘛!
要按照平常,敲敲边鼓、申斥一顿,看看火候差不多也就算了,不会揪着不放,但这位储君也不知犯的什么疯癫,居然扣下了张相的“请退休”折子,着三司彻查此事!末了还有这么一番话,说是事关生民,不可不慎重,请张相在帝京多耽搁一段时日,事情查清楚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孤这儿绝不冤枉好人,当然,也绝不放过恶人!
这话听着就杂了,请张相在帝京多耽搁一段时日,那是打算软禁呢!事情查清楚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打算把事儿往张相身上靠,尽量往“有事”这上头靠。说是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恶人,但明眼人都瞧出来了,这是打算要“治”张相呀!
张苍水辅佐了三任帝王,经过无数恶风波,一直是朝堂上的常青树,没曾想到了如今,居然栽在下一任帝王的手上,还是那种特别屈心的栽法——没他本人什么事,只不过储君要拿他作伐,七扭八拐地找他的晦气,治罪可能还治不来,但少说也是个教管不严、约束不力,从今而后,他在朝堂上可就要“黄”了!
人是从安阳府出去的,事是在安阳府发出的,这百来顷地皮圈去都一两年了,安阳府这边居然不知道处理,一个府衙的大官小吏都是死的么?!
太子殿下又下了一道申斥的意旨,遣词造句非常文雅,但一字字一句句看来都不是好话。这里边还有个幽微之处——安阳府知府是沈家的门生,打了这位的脸,就等于打了安阳沈家的脸,太子殿下不是好话的话里边,隐隐含有另外一层意思:孤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你安阳沈家敢来阴的,孤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今报不了,十年之后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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