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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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珠在**上躺好。她的手中握着那张黑卡，先是和黑卡进入了共鸣状态，然后才在奈恩的指引下进入清醒梦。

宛如发丝一般的银色丝线在她面前慢慢铺展开来。这是黑卡的卡纹通过共鸣在她的潜意识中留下的投影。

因为是清醒梦，和熟睡时的梦境不同的是，她的一部分意识仍然在和现实里的黑卡进行“交流”，而在清醒梦里，她的梦境时间又被拉长了，所以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更长时间的共鸣。

林珠很快就沉醉于卡纹之中。在清醒梦里，她听不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寒冷，反而渐渐地觉得浑身暖洋洋起来。

银色的细丝在黑暗中彼此交错，纠缠，熠熠生辉；它们不断地组成优美而复杂的曲线络，那些络又构成了一个个几何图形，从宏观角度来看，它们似乎没有任何规则，但是在更小的尺度上，它们却隐藏着规律和彼此关联、相似的精细结构。

林珠一直觉得卡纹有点像电脑里的变幻曲线，但是比变幻曲线要复杂成千上万倍。实际上，卡纹其实相当于几何学中的分形图案，在任意小的尺度上，它都拥有着精细的结构，看起来毫无规则，但是却拥有一定意义的自相似结构。

而黑卡的卡纹差不多是林珠见过最复杂的卡纹之一。

之前在分解黑卡的时候，林珠已经强迫自己理解了它的规律；而逆转复制魔卡却要求她理解得更深入，甚至深入到每一根细线上。

她无意识地抬起自己在梦境里的手。在清醒梦里，她的手是透明的，就像幽灵。她的手指拨过那些银色的丝线，那些丝线似乎感受到了她意识的触摸，在黑暗中微微地震颤着。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一点一滴地过去。

林珠在清醒梦中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她偶尔会想一下，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有没有到五个小时？台风银河是否已经到达了锦花市附近的海岸？

这些念头很快就被她思维的潮水所吞没。

她的大脑已经被大量的信息被占据，无法分神思考别的事情。

而这些涌入她脑海的信息都来源于面前的卡纹细丝。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能看到这些卡纹，也只会觉得眼花缭乱；而对于有天赋的魔卡师而言，她在看到它们的同时，就会自动地接收和分析其中隐藏的信息。

又过了漫长的时间，林珠渐渐地感到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了。她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沉，注意力难以集中，银色的细丝甚至出现了重影。

她知道，这时因为她的清醒梦持续时间太长了。

……她头疼得快炸了。

……

就在这时，她突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气喘吁吁地对着昏暗的天花板。

冰冷的寒风吹在她的身上，窗户被狂风吹得猛撞阳台的侧边，带有灰尘味道的窗帘糊在了她的脸上，斜射入窗户暴风雪撞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又融化了，留下冷丝丝的触感。

林珠坐了起来，看到奈恩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她这才明白过来，是大风把窗户吹开了。

夹杂着冰碴的暴风雪敲击着窗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怎么样？”奈恩回头看向她问道。他的手臂还在顶着窗户，原来窗户的窗栓已经坏掉了。

林珠浑身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地摇了摇头。

因为寒冷的缘故，她的头竟然没之前那么疼了。

随后，他们叫来了服务员，给他们换了一个窗户完整的房间。

林珠去洗手间将被已经被雪水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留下一条秋裤和一件保暖小背心，然后再穿上奈恩借给她的风衣。

奈恩的风衣上还残留了淡淡的体温和他身上的味道，林珠裹紧了他的风衣，感到自己□□的肌肤和他的衣服内衬紧紧地贴在一起，她不由得脸上微微地泛了红晕，可她的手脚还是冷得一点温度也没有。

林珠回到房间，发现殷秦正躺在其中一张**上昏睡不醒，他刚刚也被埃尔提转移到了这个房间里来。

她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暴风雪下得比之前更猛烈了。大风吹得对面路边的白杨树弯成了一个快要折断了的角度。

“你还冷吗？”奈恩蹙眉问道，然后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林珠微微摇头，“好多了。”她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对了，”她擦着眼角的泪花，说道，“我刚才做了多久的清醒梦？”

“大概四十分钟。”奈恩道。

“刚才我感觉还差一点了。我想再进入一次清醒梦。”林珠说。她估计着，再进入一次清醒梦，差不多就能开始着手逆向复制黑卡了。

奈恩却蹙眉道：“你需要休息一会儿。”

一直靠墙站立的埃尔提忽然开口道：“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根据我的数据显示，南极冰的融化速度也加快了。”人工智能卢克斯的声音说道，“现在南极的气温已经达到了历史同期的最高值，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埃尔提看向林珠：“所以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者说，地球位面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还要多久全球性的灾难就会发生？”林珠蹙眉问道。

“全球性的灾难？它已经开始了。”

埃尔提说着，就打开了表型通讯器的光屏。

看到光屏上出现的卫星云图，林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根据图像显示，除了台风银河之外，几个新的小型旋涡状状云团正在海洋上生成，这说明更多的热带气旋正在形成。

“它们很快就会发展成新的风暴。”埃尔提声音清冷道，“天气剧变的速度比我之前预料得更快了，这些风暴仅仅是开始，全球性海啸和风暴很快会把世界变成汪洋大海。你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来黑卡了。”

卢克斯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重：“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七天内完成全部的逆转过程，就没有人能阻止地球位面人类文明的灭亡了。”

林珠沉默了一下，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灾难电影的画面。

到那个时候，她的生活将会变得如何？她的家人和朋友又会怎样？

在她还是个中二少女的时候，她曾经幻想过世界末日，这样就不用上学了。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一切会变成现实。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即使我能在七天内做出足够的天气逆转卡，可要怎么才能把它们放进全世界几千个激活器里？”只靠他们三个真的来得及吗？就算有埃尔提的短距离传送器，可他的传送器还需要冷却时间呢。

“这个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说话的居然是奈恩。

他抱着双臂平静道：“这些激活器之间是可以传递魔卡的，它里面肯定安置了微型短距离传送器，所以它们相当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短距离传送络。我们可以找到传送络中的终点位置，也就是所有的魔卡最终被传送到的位置，将逆转卡通过反向传送，将它们送达全世界几千个激活器中。”

林珠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激活器之间形成了魔卡的“快速交通络”，所有的动物卡都被络传送到了地球上的某个位置储存了起来。只要找到这个位置，就能借用激活器的短距离传送将逆转卡传送到全世界了。

她迟疑了一下：“你说的那个终点位置难道就是……”

“没错，就是诺亚方舟的坐标。”奈恩接过她的话说道。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诺亚方舟在哪儿，不过那并不是林珠最先需要担心的事情，因为她现在还连一张逆转天气卡都没做出来。

休息了十五分钟后，奈恩终于同意让她进行第二次清醒梦。

林珠这一次很快就在奈恩的引导下进入了清醒梦状态。

进入梦境状态后的林珠其实并不需要奈恩的持续引导了，所以奈恩便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的睡脸。

躺在**上的少女紧闭着双眼。

这一次清醒梦的时间要比预计的长了很多。

窗外的风雪依旧没有减弱。冰碴敲打着窗户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而林珠的手机中途响了一次，又中断了。来电显示打电话过来的人是林珠的小姑，可惜林珠并没有接到。

渐渐地，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林珠依旧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奈恩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忽然伸手，将手掌贴在了林珠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埃尔提忽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奈恩的手腕。从他收紧手指的动作来看，他用上了挺大的力气。

奈恩猛地回头看他，冷道：“你干什么？”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埃尔提淡淡道，“请你不要随便打扰她。”

奈恩眉毛紧锁，不耐烦道：“放开我！”

他说着，便用力扯开了埃尔提的手，重新将手掌贴在林珠的额头上。

可是林珠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立刻醒来。

奈恩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埃尔提问。

奈恩却没有理睬他，而是将林珠的头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将她的头部垫高，然后将手心覆盖在她的前额上。

隔了几秒后，奈恩才蹙眉道：“情况有点奇怪。她现在陷入了更深度的睡眠状态，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清醒梦了。”

他说着，就轻轻拍了拍林珠的脸颊，呼唤了几声她的名字，可林珠还是没有醒来。

奈恩的脸色瞬间一变：“糟了！”

“什么？”埃尔提看向他，“魔卡师怎么了？”

“黑卡的卡纹力量太强大了，她现在被梦境缠住了，暂时陷入了昏迷。”奈恩蹙眉道，“我必须马上把她从梦境里拉出来，不然她的脑神经会有损毁的危险。”

他说着，便在林珠身边的**上坐了下下来。

他将两手放在林珠的太阳穴上，闭上眼睛，开始集中注意力。

奈恩能够通过皮肤的触摸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状况，通过微电流刺激改变人脑神经元的运转，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潜入人的意识，为他们人工梦境和幻象。

而这并不是他从人格本体那里继承的能力，而是他自己本身与生俱来的天赋。

作为复制人，在身体被□□的过程中，研究人员强化了他的身体，使他天生便具有一些本体并不具有的特殊能力。

奈恩很快就潜入了林珠的梦境。

林珠的梦境是一片黑暗的。

在这黑暗之中，银色的细丝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它们在空中静静地绕着一个中心缓缓地旋转。

它们就是黑**卡的卡纹在林珠梦里的具象化。

奈恩伸出黑影般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开那些有形的细丝，然后向它们所环绕着的中心靠近。

很快，他就看到了林珠。

林珠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

她比现实中的林珠要显得瘦小许多，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一半脸庞，一双漆黑的眼睛正透过发丝，着迷似的盯着那些在自己四周旋转着的银丝看。

这个模样就是林珠在自己潜意识里为自己构建的形象。

因为林珠的自卑，在她的意识中，她是个瘦弱无力的女孩，长相比她实际的样子更加不起眼；而且她的脸庞是模糊不清的，因为她从来没特别仔细看过镜子里的自己。

奈恩小心地靠近梦境里的林珠。

“林珠。”他用意识里的声音呼唤林珠，这声音其实只是一道在林珠脑海中稍瞬即逝的微电流罢了。

“林珠。”他重复了一遍。

林珠似乎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回头，透过发丝看向奈恩。

“奈恩？是你吗？”她的声音有点茫然。

奈恩在梦境里的形象是瘦长的黑影，同样看不清脸庞，这就是他在潜意识里为自己构建的形象。

“是我。”他轻柔地回复。

“你怎么在这里？”林珠说罢，又看向四周，“等下，这里不是……”

“这里是你的梦。”奈恩说，“你已经在清醒梦里待了很长时间了，所以被梦境缠住了。”

林珠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

“我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了。”她喃喃道，“好像有几个小时了……不，应该是有好几天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银色丝线忽然旋转得更快了，形成了一股漩涡。

它们忽然向中心收紧，将林珠的身体紧紧地缠绕其中，最后形成了一颗茧。

奈恩顿时暗暗叫了一句“不好”。

他知道这是因为林珠的大脑已经极度疲劳，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梦，而黑卡的能量又太强大了。

再这样下去，林珠的大脑会遭到无法逆转的损伤，她可能会永远在梦境中沉睡下去。

奈恩来到那颗白色的茧旁边，他伸出漆黑修长的手，用力掰开茧的缝隙。

黑影的脸庞上张开了一道裂缝，是奈恩在梦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快打开！

而在现实中，奈恩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可是他的手并没有从林珠的额头上移开。

很快，茧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奈恩顺势用力将茧扒开。

林珠正蹲在茧里，两手捂住太阳穴，浑身打着冷颤。

奈恩蹲了下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需要休息。”他低声说，“你已经非常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