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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殿下不曾大婚,那女子却是一副妇人家的打扮,看她姿色尚可,说不定是誉王殿下路上从哪里捡来的。”
青衣儒生不以为然地说,“誉王殿下是薛相的亲外甥,说不定这二皇子妃的人选薛相早就内定了玉儿小姐呢,这个女子就算模样再出众也没用,回头找个机会除掉她就是了。”
“这件事回头再说吧,等誉王殿下醒了,我先探探他的口风。”
刘瞎子沉吟道,白日里看誉王殿下和那女子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他们不能贸然动手。
“那黑风山的事情怎么办?薛相让咱们一定拦住誉王殿下的,若是誉王殿下执意要去,那可如何是好?”青年儒生担忧地说道。
“我白日里已经劝过了,若是他执意要去,你就按照薛相提前给咱们支的招,只让他看到可以看到的,知道可以知道的就行了,至于他身边的那名女子……”
刘瞎子冷哼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狠意:“他们若是一意孤行非要进山,我就只好先动一动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了!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我刘半仙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既然我说有血光之灾,就必定得让她见见血!这就是她不相信我的代价!”
“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还是得尽量劝阻,别让誉王殿下西去。”青衣儒生说道,又问:“龙哥,我这里有醒酒药,要给誉王殿下服下吗?”
“给他服下吧,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得赶紧赶回黑风山去。”刘瞎子对青衣儒生摆了摆手说道。
那青衣儒生答应了一声,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
他打开瓶塞上前一步,在洛云锡的床前弯下腰去,将瓷瓶的瓶口轻轻放在了洛云锡的鼻下。
片刻之后,洛云锡轻咳了一声,皱着眉头悠悠转醒。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神情一凛,眼中一丝凌厉划过,将青衣儒生和刘瞎子吓了个够呛,更加坚信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洛云锡猛地坐了起来,随手摸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距离他最近的青衣儒生的脖子。
“你们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
刘瞎子对着他笑了笑,伸手将青衣儒生扯到了自己身边,然后齐齐地对着洛云锡跪了下去。
“小人刘龙(楚青)见过誉王殿下!”
刘龙指的是刘瞎子,至于楚青,自然是那名青衫男子了。
洛云锡眼神微闪,盯着刘龙和楚青足足看了好一会,才沉声开口:“先起来吧。”
他将匕首收了回来,缓缓弯腰穿好了靴子。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楚青已经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他的外衫递了过来。
“誉王殿下殿下,小人服侍您更衣。”楚青笑着撑开了衣裳。
洛云锡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穿好了衣服,然后在床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看了刘龙一眼,沉声说道:“你既已认出了本王,白日里在问仙阁里,为何不与本王相认?还说一些大不敬的糊涂话来颠三倒四!”
刘龙被洛云锡那一眼看得抖了抖身子,他“噗通”一声又重新跪了下来:“二皇子息怒!实在是白日里您身边还跟着那位姑娘,小人不知道的您跟那姑娘的关系,便没敢跟您相认。”
洛云锡冷哼了一声,又看了楚青一眼:“还有你,舅父不是让你在黑风山盯着吗?你怎么有功夫来了这里了?”
他口中的“舅父”,指的自然是薛嵩。
九渊后宫盛宠一时的德妃薛忆盈是二皇子蓝景钰的母妃,也是丞相薛嵩的同胞妹妹,蓝景钰的封号,取的是他名字中“钰”字的谐音——誉王。
楚青也是不敢抬头,他悻悻然地笑了两声:“殿下,这不是龙哥见您到了,不知道如何招待,所以便让人飞鸽传书让小人过来了吗?
这里距离黑风山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小人已经安排好那边的事情了,想赶的话,很快就能赶回去的。”
“本王这次回京途中路过这里,就是随便看看,你们都不用在这里候着,你回去你的黑风山,至于刘龙你,继续回问仙阁做你的刘半仙就行了。”洛云锡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天已经快黑了,那丫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就她那个时而灵光时而笨得要命的脑袋瓜子,乍一看到这俩人,说不了几句话准得露馅!
刘龙和楚青对视了一样,两人却谁也没动,最终还是刘龙陪着笑先开了口。
“誉王殿下,容小人问一句不该问的话,白日里跟在您身边的那位姑娘,不知道小人们应该如何称呼?”刘龙小心地问道。
“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事情!”洛云锡的声音沉了下来,“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
“是是,誉王殿下教训得是。”刘龙慌忙低头,又硬着头皮问道:“誉王殿下,薛相一直让小人在柳叶镇恭候着您的大驾,他已经在京城做好迎接您的准备了,不知您打算何时启程回京,小人好给薛相再去封信,让他心里有个底儿。”
看着刘龙和楚青的小心翼翼,洛云锡轻笑了一声:“怎么?不打算带本王去黑风山看一眼舅父的大业吗?
拦住本王不让本王去黑风山,究竟是你们自己的意思,还是舅父的意思?
你们以为本王当真不知道黑风山上都有些什么吗?”
“这……”楚青和刘龙再次对视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回话。
“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各自回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当本王没有出现过!
你给舅父的信,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洛云锡看了刘龙一眼,轻哼了一声:“他可是本王的亲舅父,你以为他会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本王?”
伴着那一声轻哼随之而来的,还有洛云锡陡然间释放出来的压力,让本就低着头的刘龙和楚青二人瞬间矮了一截。
“还有,本王这次来柳叶镇,是微服,连身边的亲信都没带着,你们可知是为了什么?”洛云锡又问。
刘龙和楚青抬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因为本王的身边,有父皇的眼线!”
洛云锡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扯,“你们若是贸然往京中传信,让别人知道了本王的下落,再将人引到黑风山来,坏了舅父的打算……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刘龙和楚青身子一震,瞬间觉得这个誉王殿下果真是顾虑周到。
黑风山这个表面看着不起眼的山群,若是扒开了看,里面犯的可都是该杀头并且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誉王殿下,其实这黑风山,您也不是不能去。”
抖过之后,楚青笑着开了口,“薛相这不是怕黑风山条件艰苦,委屈了殿下您嘛!您若是想去,黑风山的兄弟们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过两日吧。”洛云锡眼神微闪,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柳叶镇的环境倒还不错,我一路赶来,路上都没怎么歇息,就在这里待两日再说吧。”
洛云锡的话让楚青和刘龙面上一喜,慌忙点头答“是!”
“行了,有人来了,你们回去吧,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过来找本王了。”洛云锡不耐烦地对着刘龙二人摆了摆手。
“那……若是二皇子一定要去黑风山,一定要提前跟龙哥说一声,让龙哥给小人去个信,小人好让人好好收拾一番。”楚青小心地对洛云锡说道。
“那是自然。”洛云锡笑着答应了一声,眼底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刘龙和楚青二人告了辞,一前一后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径直朝着这间房走了进来。
听着那阵小碎步,洛云锡扯了扯嘴角。
这丫头迈不开大步的憋屈模样,着实让人打心眼里想笑。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来的是陶夭夭一个小小的脑袋,颇有些鬼鬼祟祟。
“别看了!跟做贼似的,还不进来?”看到屏风外面那道影子,洛云锡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开了口。
听到洛云锡的声音,陶夭夭松了一口气,一个闪身进了房门,然后又一把将房门插紧。
“世子,那人来了吗?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陶夭夭四处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鼻子还在空气中嗅了嗅。
“你这狗鼻子嗅出什么味道了?”洛云锡似是心情很好,忍不住调侃起来。
陶夭夭白了洛云锡一眼,将肩膀上扛着的一个小包袱随手丢在了床上。
“那个刘瞎子来过了,屋里有香灰的味道。”陶夭夭笃定地说道。
“嗯,来过了,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叫楚青的青衣儒生,就是在一楼大厅角落里监视我们的人。”洛云锡说。
“他们来做什么?就看了看就走了?”陶夭夭上下打量了洛云锡一眼,没有血腥味,衣衫也齐整,应该没有打斗过。
“他们啊……”洛云锡卖了个关子,笑了笑之后吐出两个字来:“来认主。”
“认主?”陶夭夭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你将他们收为小弟了?”
“你这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洛云锡黑了黑脸,伸手在陶夭夭脑袋上弹了一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小五和小七那样识人不清吗?”
“这跟识人不清有什么关系?我有那么差劲吗!”陶夭夭不服气地嚷嚷道,“他们认我做三哥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儿八经打赌打输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膛。
恢复女装之后,胸前便不需要缠上一圈又一圈紧得透不上气来的裹胸布了,她瞬间觉得自己胸前的那两团小可爱一下子变得扬眉吐气了,连个头儿都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嗯……
看来这些日子的酱猪蹄没白啃。
陶夭夭一边点头,一边满意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某个部位。
点头的举动让洛云锡心下疑惑,他顺着陶夭夭的目光看去,瞬间便红了脸。
他干咳了两声,迅速移开了目光,哑着声音说道:“废话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跟你交代几件事情,你都听好了!”
陶夭夭从自己的胸前回神,抬起头讶异地看着洛云锡:“啥?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吧,洛云锡难道受了很重的内伤?
或是,中毒了?
看着陶夭夭对自己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有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洛云锡便知道这丫头又会错意了。
他黑了黑脸,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说的时间不多,跟你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哦哦,那太好了!”陶夭夭松了一口气,“什么事你说吧,我一定仔细听。”
“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天山鬼叟?”洛云锡问。
“天山鬼叟……”陶夭夭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挺熟悉,但是却跟人对不上号。
“名字记得,人我忘了。”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她便放弃了,实话实说不知道。
“这么快就忘了?”洛云锡看了她一眼,“醉欢楼被你在床上一剑杀死的那个黑衣刺客。”
“醉欢楼……黑衣刺客……”陶夭夭想了又想,眼前猛然一亮:
“我想起来了世子,只是,那人不是你杀的吗?我只是白捡了个功劳而已!不对啊,那天山鬼叟死都死了,您为何又提起他来?”陶夭夭疑惑地问道。
“因为白日里在问仙阁里见到的那个瞎眼的刘龙,是天山鬼叟的师弟。”
洛云锡说道,“江湖上有个刘瞎子,善于问卜和制造兵器,我早在老板娘提到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在问仙阁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确认了,刚才他来的时候,也已经自报了家门,确实是刘龙,死的那个天山鬼叟,是他的师兄,他们师兄弟二人关系很好,几年前一同下了天山,被人收买之后人效命。”
陶夭夭打了个冷战:“我当时在醉欢楼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了京城,都知道有个叫陶季的小书童舍身护主立了大功,所以,你才不让我用陶季这个名字,怕他找上门来给他师兄报仇?”
“没错,他曾经花过重金请月夕阁帮忙买两条人命,一条是你陶季,另一条,则是洛云锡,也算是完成他师兄没有完成的任务。”洛云锡说,想到祁风过来报告时候哭笑不得的脸,洛云锡现在就还想发笑。
“啊这……”陶夭夭愣了,“那该如何是好?万一他反应过来对你下手怎么办?”
洛云锡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无妨,我现在不是洛云锡,而是……二皇子誉王。”
“啥?”陶夭夭更懵了,她伸手在洛云锡肩上锤了一拳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口气说完行吗?”
“行!”洛云锡点点头,正色看着陶夭夭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听仔细了。”
陶夭夭点点头,心里头顿时紧张起来。
她很少见过洛云锡满脸担忧的样子,想必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
“天黑之后,我让人护送你连夜回京,你还是恢复成你男装时候的样子……”
“世子,您先停一下!”陶夭夭开口打断了洛云锡的话。
“您在打发我回去之前,是不是得先跟我说一说咱们这次来的目的?
我这好不容易跟您出来一趟,才刚走到半路就被遣返了,回去之后是不是也太没面子了点?”
“别在这儿嬉皮笑脸的,我在跟你说正事!”洛云锡板起了脸。
“你不是想知道此次黑风山之行的目的吗?我可以告诉你。”
洛云锡沉声开口,“有一个叫贾万贯的富商买下了黑风山附近的几座山头,还贿赂朝中重臣垄断了黑风山通往西北的一条贸易商道,我已经查明,贾万贯背后的人,是薛相。”
“哦。”陶夭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时在醉欢楼杀你的天山鬼叟,就是薛相的人,所以,你才会联想到刘瞎子身上,因为他也是薛相的人!”
陶夭夭恍然大悟地咂了咂嘴:“薛相好大的手笔啊!竟然收买了江湖中人为他做事!还一直想要将你除之而后快,他好坏哦!”
陶夭夭眉头紧锁,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陶夭夭!”洛云锡长出了一口气,忍了好几忍才没有发火,“你听事情都不会抓重点吗?”
“重点?什么重点?”陶夭夭还是不太懂。
“我在跟你说黑风山的事!黑风山的背后主谋,是薛相!”洛云锡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一次,他根本就不该带这丫头出来。
“我知道啊!薛相那么大官,肯定少不了贪污受贿,富商有钱,他有权,他们两个这不是互取所需吗……”
陶夭夭满脸无辜地问道,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她眼前一亮,又问:“世子,这黑风山附近很繁华吗?”
洛云锡冷哼,这丫头,终于看出不对来了。
“恰恰相反,黑风山是一座荒山,方圆十几里荒无人烟,连猎物也少得可怜。”
“我知道了,这黑风山上,一定有东西!不会是埋着宝藏吧!”
陶夭夭继续自言自语,“不对啊,就算是宝藏,那个贾什么贯的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啊,更不用花大价钱打点朝廷买通贸易商道啊,难道……”
陶夭夭终于想通了,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洛云锡面前:“黑风山上有矿石对不对?是什么矿?”
“铁矿。”洛云锡沉声开口,“而且,是大矿。”
“世子,咱们九渊,允许个人开采铁矿吗?”陶夭夭皱眉开口,“铁矿难道不应该上交朝廷吗?”
“这是律法的漏洞,朝廷是允许私人铁矿存在的,不过需要多交好几倍的税收。”洛云锡说道。
“朝廷会派人常驻矿山吗?矿山的开采量是谁定的?”陶夭夭又问,“还有,那个贾富商买下这座铁矿,上报朝廷了吗?”
“朝廷派过去的官员通常会被收买,税收的多少不过是他们笔下的一些数字,只要不是数额特别巨大,朝廷通常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洛云锡说道,又皱眉,他竟然被这丫头给带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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