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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悠悠,革绯一身水蓝飘飞于风中,墨色长剑斜插于肩,在其身后,青袍影影。
郎君曾有言,阴谋乃小道尔,唯阴谋转阳谋方可令人生畏。骆隆所谋在何,革绯不知,然革绯却知,阴计当伏于阴剑,斩蛇当斩于七寸,是故,当新月勾起,革绯即来了,待城东飞火,墨剑即现。
沿着蜿蜒青石路辗转而上,青袍在树影中腾挪、状若夜鹰。故而,革绯肩上的墨剑从未出鞘,待至山颠,蓝裙皓洁,素手亦未染血,青石道中却卧着十余具尸首。
月挂山填亭,呜咽风声如凄似诉,漫卷着革绯的裙角,燎乱着余莺的云鬓,余莺见革绯来了,理了理嘴边乱发,搂了搂怀中的骆隆,浅浅一笑,轻声道:“骆隆,且睁眼,汝败了,败于华亭侯。”
闻言,骆隆慢慢虚开一条眼缝,竭力的看了一眼革绯,遂后抬了抬下巴,手指头翘了翘,意欲抚弄下余莺的脸,奈何,他的胸口绽放着一朵血莲,余莺的花簪即乃中蕊,浑身的力气随着血莲盛开、一泄而空。
余莺久已随他,即明其意,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紧贴着掌心的余温,轻笑:“骆隆,败即乃败,如你所言,华亭侯不得不来,汝已殊胜一筹。奈何,弥霾阴雾,一旦逢阳,即散……”
骆隆笑了一笑,嘴角溢出一缕血。
革绯眸子眯了眯,从袖囊中摸出一方丝巾,随意铺于草丛中,提着裙角一个旋转,悄然落座。
余莺抹了抹骆隆嘴角的血迹,抹之不尽,一直抹,反将他的脸匀抹一层浅红,语声微微:“骆隆,骆隆,汝杀余莺阿父与阿娘,杀余莺未嫁之夫、取眼哺鸟,而今余莺杀汝,杀汝于狂喜之时,即杀汝之心,汝恨余莺否?”
骆隆吐着血,慢慢的,一寸寸的,摇了摇头,目光瞟着余莺的小腹,复杂而温柔。
余莺弯嘴一笑,眸子浅眯,螓首微垂,吻了他一口,轻声道:“骆隆,余莺乃汝之妻否?”
骆隆竭力点了下头。
余莺抬了抬骆隆的脖子,揉着熟悉的穴位,嫣然道:“若余莺复杀汝之妻,湮杀汝之子,汝恨余莺否?而此,方乃两不相欠。”
“噗……”
骆隆喷出一口血雾,胸膛急剧起伏,浑身痉挛,嘴唇扯了扯,却说不出话来,拼命的动着手指,颤抖着指向革绯,眼角余光亦同。
革绯细眉微蹙,望了望天上月,螓首微含。
骆隆浑身一松,闭上了眼,胸膛静伏,嘴角慢慢翘起,仿若挂着一抹嘲弄乾坤日月之笑。余莺蓦然一愣,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脸,却未拍醒,狠狠的钻着脖心,腿怀中的人却一动不动,霎那间,余莺眸子直了,张了张嘴,却无声,紧紧的将骆隆揽入怀中,耳鬓厮磨,低语喃喃、不可闻。
冷月若眼,山风漫漫,卷着落秋之叶,徐浮轻微咸腥味,案上酒盏依然,青铜灯吐着火舌,东扯西燎,拉得二人的身影若烟鬼缭乱,仿若风吹即散。
欲散未散,影影相怜。
“青莹飞,青莹飞,眷眷不知归;浮天灯,浮天灯,折柳复颜回;青莹飞,青莹飞,问君何当归;浮天灯,浮天灯,林下蛾蛾寐;青莹飞,青莹飞,随风吹入小楼台;浮天灯,浮天灯,俏倚窗台待君来……”
余莺怀抱骆隆,脸贴着脸,轻轻的唱着柔缓的吴曲,若干年前,她于柳道中折柳时,便唱的乃是此曲,那时,骆隆的牛车停在柳道口,待她来,裂嘴一笑。待得一曲毕罢,她拔下骆隆胸口的花簪,凄然一笑,就着簪锋之血,深深扎向自己的胸口……
蓝影一闪。
……
城东火势渐止,城外军营哗然,祖约部曲与祖延部曲齐动,互相指责、肆意漫骂,渐而,亦不知乃谁,蓄意鼓动,两军对垒于阵前,拔刃相向。
“希律律……”
飞雪浑白之身撞入夜帘,华亭侯仅率五百骑,即作冲阵,白骑若白剑,从中一剖,将祖约部曲背贯,一路不停,直抵前阵。
待至两军中隙,祖约帐下几名曲都见来骑仅五百,顿时大怒,挥军欲卷,而此时,祖延帐下部曲亦哗动泄前,眼见即将交锋。
“希律律……”
荀灌娘秀眉飞拔,秀足踏蹬,高高勒起马首,扬着长剑,娇喝:“我等奉镇西将军之遗命而来,祖氏帐下,若有人胆敢妄滋战事,即斩无赦!”
这时,一名祖约曲都,挥枪叫道:“小小女子,休得胡言,祖延纵火焚城,其罪当诛!”
“一派胡言,焚城者,乃是祖约,而非我家郎君!”祖延部曲当即反驳。
“杀啊,杀尽焚城者……”
“杀……”
刘浓看了一眼臊动如潮的两军阵势,剑眉一皱,冷声道:“且随我来!”言罢,剑拍飞雪之腹,风驰电掣般插向祖约军。
白袍若浪,蹄声滚雷。间隔不过三百步,眨眼之间尔,祖约部曲尚未回过来,便眼睁睁看着白骑黑甲插入已阵,“唰”,寒光疾闪,头颅高高飞起。
太快,那名曲都的枪只提起一半,即轰然坠地,刘浓冷眼一瞥,见不远处一名曲都正欲大叫,当即纵马撞开呆怔的士卒群,直抵那名曲都面前,飞雪扬蹄、楚殇高扬、白袍裂展。
“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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