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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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声东击西

“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待，贵贱不相救。”————————【通典·兵典六】

“办法不难找，眼下最难办的还是我军如何以一敌三？”张辽走近一步，站在法正跟前，将一直信步游走的法正拦着。

他们两个都是爱憎分明、性格直率的人，所以法正这些天与张辽合作亲密无间，两人又都是善于用兵的能手。虽然法正在经验方面欠缺一点，但有张辽与他互相弥补，两人共事，在此前接连用计攻破魏郡，打得蒋奇难以招架。

尚在思索计策的法正被张辽打断却也不恼，反倒是轻轻一笑，问道：“张将军以为敌将张合是什么样的人？”

“张合？”张辽愣了一愣，老实的说道：“我与此人并不熟识，几次见面还都是在战场上。听说他几次挫败公孙瓒，用兵奇正相合，是袁绍麾下一员良将。”

法正嗯了一声，又转过身去，轻声说道：“此战先是窥破魏郡敌我虚实，以疑兵诈我，然而此伪彼实，以轻兵间道南行，趁我不备，破樊将军一部。其用兵机变，善于审度时势，绝非蒋奇这等墨守成规、用兵古板之人可比，是故必为张合所出……此人了不得啊。”

他说到最后居然赞叹起对方来了，诸葛玄在一旁听得好笑，不禁出声说道：“如此良将，奈何委身侍袁，不为国家所用，惜哉！”

诸葛玄看他几次作战都尽心尽力为袁绍谋事，甚至连樊稠都被他打的险些军败身亡，可见其人对袁绍的忠诚，这样的人即便是良将，也难为朝廷所用。

法正听了这话，却持不同的观点，他摇了摇头，说：“陛下曾说见字如见人，依我看，也可以说是‘见兵如见人’。善于审度时势、用兵机变者，岂是墨守常规之人？要说他一心想着辅佐袁绍，哪怕身死，我是不信的。张合到底不是蒋奇这样用兵古板的人物，他破我军旅，只因形势尚未于袁绍有不利，倘或局势有改，张合又岂会坐守死地？”

张辽目光一闪，沉声说道：“孝直的意思是，张合此人……”

法正对张辽眨了眨眼，不复再说，一个人用兵的风格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他的性格特点，张合用兵灵活，其为人也善机变。善于机变的人，永远都会在危险或机遇来临前准确把握住，此前是二袁合兵，与朝廷看似势均力敌，张合不便表明态度，可之后呢？

诸葛玄又一次与法正的意见相左，不由皱了皱眉，又说道：“倘若如此，彼又将扬威将军击溃呢？对袁绍如此尽心尽力，反而得罪朝廷太甚，以后想要机变时，又该怎么变呢？”

法正心里其实还想说，张合不仅差点彻底击溃樊稠，甚至还将朝廷派去是说客张超给杀了以示忠诚。想那张超本来是汝南的败兵之将，只是皇帝看在朱儁的面子上、以及他与张合有几分亲戚关系，这才给派去做一个可有可无、不抱希望的说客，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所以张合杀张超，并不会影响到朝廷的大政方针，顶多是因其头颅掉落长安街头引发些许恐慌与愤慨罢了。

只是张超之死在大多数人看来是被韩遂所杀，法正也不会主动将这个机密抖出来。他至此仍认为张合看似处处不留后路，其实都没有把事做绝。正如张超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说客，历史上先斩说客之后因局势而降的比比皆是，而聚兵攻打樊稠也是同样，张合目前还是袁绍的人，自然要为袁绍办事，他纠集兵马不去偷袭张辽，反而要跑到内黄攻打樊稠，又何尝不是不想把事做绝？

无论张合选择偷袭张辽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只要让樊稠成为这一方战事的主导，他以后都不会有退路了。

这也是法正所极为欣赏对方的一点，他极隐晦的看了眼张辽，知道对方也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顿时很欣慰了：“张合善用势，我等又岂能逊于人后？”

诸葛玄听着法正接下来对于出战的布置，又见作战经验丰富、能征善战的张辽也不断与其商讨、完善，他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危机感。看来不单是此刻的乱世，就连今后，恐怕也都是这些有能有才的年轻人的天下了，像他这样徒以声名授官的，也不说少，就是在很多方面都要敌不过他们了。

这股危机感突如其来的萦绕在诸葛玄的心间，他看着侃侃而谈、自信满满的法正，恍惚间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年长的侄子。一个在读太学，明年将要授官；一个跟在皇帝身边，随军出征，若是他们两兄弟也站在此处，情形又会是怎么样呢？

诸葛玄无比期待着这一天。

由于张合、蒋奇先胜后败，士气低落，不敢贸然出兵搦战，又折损了大量骑兵，便在邺城外修筑鹿砦作围。袁绍所任命的右将军淳于琼得意而来，自然看不起这两个新败之将，于是下达军令让两人分兵，亲自督促修筑鹿砦。其中张合修筑城东砦围，蒋奇修筑大营南围，而淳于琼与骑督吕威璜坐镇中军，紧靠蒋奇。

张合以偏将军的身份，被指派去做修建鹿砦的琐事，这让他麾下许多人都愤愤不平，暗骂淳于琼只见过不见功，一来就耍威风。张合耳中听到这些流言，竟然没有出面制止，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有条不紊的修着鹿砦。

淳于琼派他负责修筑的是邺城东边的营寨，因为邺城之北、西、南都不安全，只有东部才是袁绍的势力范围，为了避免邺城成为孤城，修筑东边的营寨，防御敌军变成了重中之重。这个工程比蒋奇所修的鹿砦要大，张合亲自监工也是修了近两天都没有修好。

这一日天气依旧晴好，四方无风，气温突然热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一丝扭曲的黑灰飘飘然从天空中落下，正好搭在一名袁军的鼻子上。他狠狠打了个喷嚏，不明就里的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突然飘散着黑灰，而南边的大营中赫然冒出了滚滚浓烟！

“将军！”有人呼唤着朝这走来的张合。

张合面色凝重，喝令道：“准备迎敌！”四周袁军才下意识的拿起武器，脚下的土地突然抖震起来，尘土随着向烟雾一样遮蔽了一边天空。远处传来类似打雷击鼓般的闷响，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冬雷炸响。但张合麾下的部众们俱已是严阵以待，他们跟随张合征战数十次，对阵过多次公孙瓒的突袭，这种声音又岂会不熟悉？一时间，镇静代替了惊慌，他们大声地招呼同袍，试图聚拢成军阵以应对骑兵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