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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微的语调阴森每喝一声被符印封在半空中的神启帝便开始抖。
恶人自有恶人磨。
镇魔司不中用就连涂妃、妖王亦不是陈太微的对手。
他眼睁睁的看着陈太微魔化在他大喝声中黑气滚动只见宫殿四壁被黑雾吞噬黑气之中有人影钻出。
一道道人影或站、或跌坐于地原本通身邪气凛然的陈太微模样开始出现变化了。
‘他’身上的邪煞气开始内敛满头肆意生长的长发回缩一半以冠束于头顶一半散于腰侧。
此时的陈太微身穿一身青色道袍内里露出白色的衣裳边角。
一条黄色的系带束于他细瘦的劲腰之上‘他’此时的模样既俊美不羁且又透出一种邪性至极的感觉。
‘他’原本的长相秀美如女子偏生一双长眉飞扬入鬓眼睛似刀带着凌厉至极的感觉使他看上去并不显阴柔反倒冷漠异常并不好惹。
这是七百年前的孟松云不知为何此时的陈太微似是陷入了魔怔将当年的情景重现了。
‘他’手里握了一把长剑剑身凹槽内吸饱了鲜血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
“师父呢?”
孟松云疾奔上山冲着山门内听闻他归来的众师兄弟们大喝。
那些原本跪、跌于地的人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众人仿佛瞬间离开大庆神都城的皇宫出现于一座山门道观之中。
似是听到孟松云的喝问道观内脚步声响起奔涌出一群道士。
此时这些道士披麻戴孝各个眼睛通红。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皮肤呈古铜色。
他一见孟松云先是一喜随即看到他手上提的长剑接着又是一惊眼中便露出畏惧之色。
青云观在明阳子手中的时候并不显名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道观罢了。
观内的道士大多只是附近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贫苦村民聚众保命。
直到明阳子收了孟松云为徒孟松云展露出非凡的天赋再加上他追随朱世祯杀灭妖邪名扬天下近几年才逐渐香火鼎盛隐隐有天下第一观的架势了。
观内的道士资质普通许多人仅只是修习了一些拳脚功夫见到此时杀气腾腾的孟松云那为首几人下意识的靠住了一处。
其中有不少人与孟松云相识多年有些与他一道长大深知这位道门天才性情的可怕之处。
他自幼失去父母年少时曾遭人嫌弃性格并不太好相处。
明阳子收养他后给予他爱护才终于将此人身上的兽性收服。
此时他持剑归来想必是得知了噩耗不知会做出什么样极端的事情。
大家神情惴惴几人面对他的诘问相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说啊!”
孟松云将长剑紧握剑身上血珠顺着凹槽滚动沿着剑尖‘滴滴答答’落入青石地面之中。
血腥气弥漫开来形成无形的威压令得众道士头皮发麻许久不敢有人说话。
孟松云凤目含煞转头看向那国字脸的道士平静的喊了一声:
“师兄。”
他语气温和令那道士心下一松。
“师弟。”国字脸的道士叹了口气道:
“你终于回来了师父他老人家——唉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我有很多时间。”孟松云突然平静了下来淡淡的道。
说话的同时他提起长剑往自己的衣摆上擦拭了数下。
血痕印在了青色道袍上使他原本清绝出尘的形象染上了血污。
他向来爱洁随朱世祯杀妖多年身穿一袭青色道袍最厌烦的就是染上血迹此时他斯条慢理擦拭长剑所有师兄弟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但众人知他脾性难以捉摸也没往旁处想此时见他心平气和便以为他已经接受师父之死那国字脸道士松了口气:
“这样再好不过事情是这样的——”
“皇上定国如今世道几乎已经太平妖邪也逐渐消声匿迹。”大部分的天妖一族被赶入边界之门的另一端剩余一些妖邪再难成气候躲入山野之中。
可妖邪祸世多年留下的烂摊子还很多。
山野愚民有些实在不知所谓许多地方因受妖邪鱼肉便养成了供奉妖邪的习俗。
“七天以前我们听闻有人说七里外的一个黄岗村有人供养鬼邪致使邪物兴风作祟死了好些人。”
黄岗村的人当年在妖邪乱世时早早便祭拜妖邪甘愿供奉童男童女供妖物嚼用因此得到邪物庇护。
在乱世时期黄岗村受妖邪祸害的情况便好很多。
村民们借妖邪之力那时鱼肉附近的乡野百姓曾称霸一时威风凛凛成为当地一霸。
而太祖定国之后妖邪畏惧大多逃走。
事后附近十里八乡的居民举告黄岗村人而朱世祯大度认为乱世之中许多百姓走投无路投靠妖邪以自身儿女血肉供养邪物为的不过是活命罢了。
当时是迫于环境无能为力的举措因此既往不咎。
黄岗村此后失去妖物庇护当年村霸的地位一落千丈而附近的不少村落恨他们入骨平日与他们来往并不多。
他们曾因为妖邪之故享受过高高在上的地位又哪里愿意如今甘于穷苦。
因此村中有年长而声望极高的人便聚到一处众人商议之后全村都同意私下悄悄请神供奉妖物以图重现当年辉煌。
这些人无知而无畏以当年的手法‘请神’结果请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邪物。
黄岗村以人命为祭逐渐养大了邪物胃口事后邪物成长并失控杀了不少人直到事情再兜不住周围其他人感应到有邪祟杀人才终于报往道观之中。
自孟松云成名以来附近最为强大的道观就是青云观了。
许多能人、武士闻名而来一些失去了道观的道士也拜入青云观中。
按照当时律法青云观得知有怪物得先报朝廷再派人出手收束妖物。
那一趟行程明阳子也去了。
他宅心仁厚素来听不得百姓受苦而妖物的强大超乎想像。
这鬼魂吸食人命精血煞气惊人又无实体众人束手无策被逼得四散逃亡。
正当以为必死无疑之时——
国字脸道士泣声道:
“师父心疼莪们令我们快走他留下来断后最后他引鬼物附体让我们将他斩首。”
他说话的同时引孟松云进入灵堂之中。
道观大殿布置成了灵堂堂内置一棺材棺材内摆放了一个与明阳子身材相仿的纸人穿了他昔日衣物。
国字脸道士道:
“师父法身受邪鬼玷污死后化为齑粉尸骨再难收理我们便糊了一个纸人以此替他老人家——”
众人听他说到此处都细声细气的哭。
有些人是真的因为明阳子性情敦厚而为他感到难过而有些人则是忐忑不安。
孟松云太过平静了一种无形的杀气笼罩了众人令青云观的人本能感到危机降临了。
“师父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他看着棺材内的纸人突然喃喃开口。
“什么?”
那国字脸道士未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怔了一下本能开口。
“我说师父既已死了你们便该陪葬也死在黄岗村中!”
“师弟——”
那国字脸大惊失色先前还平静的孟松云顿时翻脸抽剑刺出。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你们有什么脸活着还敢摆了这么一出!”
“你们要死黄岗村的人更要死我要以你们的血祭师父我要你们死!”
他单手捏印一手符箓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将青云观上下出口牢牢封住。
孟松云长剑一掷那剑似是与他心意相通受他通身戾气所驱斩杀观内众人所到之处掀起腥风血雨。
“师弟——”
“师兄饶命!”
“不要不关我的事——”
“我不想死。”
“师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
“师弟我曾背你出山啊——”
惨叫声响起血光冲天。
那气质清冷绝尘的俊美道士脸颊被血迹染污他一身道袍被血浸泡得通红一夜之间他由道入魔。
他一手持剑一手捏印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神启帝被吊在半空胆颤心惊的望着孟松云杀人如麻的一幕。
老皇帝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他亲眼看到陈太微——不孟松云面不改色的将昔日亲密如兄弟的人一一杀死偌大的青云观从盛极一时的道观一夕之间变成死寂的地狱仍令他害怕极了。
面前出现的只是幻影可是那些幻影临死前的惨叫声、剑刺入肉体时的声音还有血‘汩汩’往外流时的声响太真实了。
神启帝瑟瑟发抖。
他几乎不敢再说话害怕将那魔煞的视线吸引过来了此时他已经后悔万分招惹了这么一个绝世的凶物。
“师兄不要杀我——师父在生时也很疼我——”
一个清秀的少年跪倒在孟松云面前不住的哀求。
孟松云的眼里流出了眼泪:
“师弟我也很痛苦我也不想杀人。”
“你们都是我亲如手足的兄弟如果可以我愿意豁出去性命将你们守护。”他说得字字泣血情真意切。
那少年道士见此情景以为还有生路眼睛不由一亮。
但紧接着孟松云就道:
“可是为什么我愿意豁出去性命救你们你们却不愿意豁出性命救师父?你也知道他很疼你他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师父在地底下太孤单了我将你们送去陪他你别害怕我的剑很锋利的很快就死了。”
“师兄——师兄不要师兄饶了我——‘汩’师——”
回应他的是‘噗嗤’的长剑刺入身体的声响那少年道士被他杀死尸体‘噗通’倒地。
待众人死绝孟松云这才失魂落魄醒悟过神。
周围静极了尸身横七竖八摆了一地。
他满身是血发冠散落一头青丝披散在他身侧。
他拖着长剑在尸体之间行走剑气拖拽出一条长痕他往前快走了数步消失于青云观内。
不久之后黄岗村一夜被屠。
他重回观内跪倒在地灵堂面前望着那桌案上摆的香炉:
“三清祖师在上弟子杀了人为师父报了仇可是内心却并不快活。”
“我师父已死尘缘了解又斩杀了师兄弟们自此绝情绝爱本该修无情道将来得证大果才对可我为什么还会难过?”
秀美的道士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秀眉喃喃自语着:
“我为什么会难过呢?我大仇已报该死的人都死了……”
“哦不还有一人没死。”
他突然展颜一笑眉眼间堆积了忧愁:
“师兄弟们护师父不利他们死了而我深受师父大恩却未能护住师父之命我也无用。”
“杀了旁人还不算我亦是那个护师不利的废物我也该死!”
他说完手提长剑刺入胸口。
那个时候他剜出了自己的心脏。
兴许是他道法超神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生命力之强悍已经远胜世间人物他挖出自己的心脏而不死反倒双手捧着心脏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走向那灵牌之处。
……
“你很想得知我的过往想知道心脏来历现在看明白了吗?”
陈太微温和的声音在神启帝的耳畔响起惊得神启帝满身鸡皮疙瘩乱蹿他吓得失控放声大哭。
“国师国师饶朕一命——”
“朕朕错了朕将心脏还你好吗?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的先祖与你有八拜之交——”
他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仪。
此时的陈太微身上那染满了血迹的道袍褪去青云观的景色消退满地的尸首、血腥气一一消失但留给众人、妖的震憾却已经难以消灭了。
‘涂妃’不敢哼声见识过这煞星手段这小妖狐终于知道害怕。
狐王之影不知何时被压制住一双眼睛不停转动寻思着脱身之策。
众人见识过七百年前的过往深知陈太微心性极端而可怕当年的他心生杀意却温声细语面若桃花。
如今他再这样和风细语的讲话神启帝便觉得自己大限之期不远了。
他斩绝世间情爱修习无情道七百年下来恐怕早无人性杀他一个老皇帝恐怕和捏死一只蚊子苍蝇差不多。
“国师别杀我呜——救命啊救命——”
“说完了吗?”
陈太微温声问道。
黑色长发披散于‘他’身侧他抬起被幻影包裹的骨手:
“我们同归于尽好么?”
说完那手眼见要碰到神启帝身体之时殿外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前辈暂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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