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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登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轻轻溜下了河岸。他脱光了衣服,又觉得有点难为情,便穿着裤头走进了水里,象别人那样,蹲在激流中向身上撩水,时而也潜身于清凉的河水中。河水冲刷着发烫的皮肤,使他感到格外舒服。
他喜欢水,喜欢康涅狄格州清澈透明的湖泊;喜欢大海那扑打在岸上的浪花,他也喜欢海滩。望着微微抖动的水面上泛起的斑斑亮点,罗登享受着水中这令人惬意的时刻。
直到一种朦胧不安的感觉把罗登从沉思中唤醒,他发现阿猫和冯义正盯着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罗登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他们是在看他的短裤,还是在欣赏他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大腿根的金黄色汗毛?罗登有些局促不安,快步走到岸边,顾不得擦一擦满身的水珠,就把衣服穿上,摊开四肢躺了下来。
蓝天、白云,在视野似乎凝滞不动,象一幅静止的画布。而罗登的思绪却翻腾不止,他觉得自己正经历着一场巨变,虽然无法确切地说出那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从此开始了新的一页。而这个新的开始,则是在与琳娜离婚分手,并且在目睹了一场处决抢劫杀人的匪徒的场面之后。
……刽子手的身体紧张起来,手里握着的那把刀口呈弧形的大刀原先有点晃动,现在也变得沉稳凝重。罗登感觉血在耳边冲动,令人窒息的感觉从喉咙里涌起。紧接着,大刀猛地砍了下来,在空气里发出了呼啸。随着一声清脆的切掉东西的声响,囚犯身首异处。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猛,以至刀刃砍断头颈后,有一小会,头象是仍长在脖子上。
视线中,躯体一动不动地横在那里,被砍下的头掉在数英尺远的地方,鲜血汩汩地流到坚实的土地上。罗登难以相信它曾经是个有生命的东西,却情不自禁地一直在注视着……
奇怪的是,罗登心里产生的不是对死者的怜悯,空对地一个从小在基督精神下培养起来的人来说是很少见的。更奇怪的是,罗登所感到的是行刑本身,使他对抡大刀的刽子手和死者有一种同样的亲近感,这真是咄咄怪事。
正象那个死者,生命随着喷涌出来的鲜血逐渐流逝,他的生命也似乎从原来的身躯里喷涌而出,流到一块陌生的、砍头杀人的新天地里。当恐惧消失之后,罗登还从未感到自己象现在这样精神,这么渴求增长见识。而且,他觉得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本体被突然揭开了,并从此被改变了,这不禁使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朋友!”罗登侧转头看了看河岸上树下的陈文强,细细地品味着这个词儿。如果说以前他也想和陈文强交个朋友,那现在就是非常想。陈文强在干什么,他并不是十分清楚,但他知道陈文强是个极有野心,也极有气魄的人。也许陈文强和那些坚强、固执的希伯来神话人物没有什么区别,而罗登正是在这些神话的熏陶中长大的。
……………
“洋人身上的毛真多。”赵大义撇了撇嘴,他是龙兴堂的骨干成员,而作为南京人,他对附近的地形也比较了解,便充任了向导的职务。
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家伙似乎渴望杀戮,如果引导得当,有可能是一个好战士。”
罗登是打掩护的,身份是一个勘探工程师,而陈文强等人则化装成他的跟班和雇工。这样一路行来,受到的盘查很少,所携带的武器也就不太担心被发现。当然,罗登并不知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是听从陈文强的安排而已。
赵大义不再提罗登,而是转而说起他通过江湖道上的朋友所打听到的消息。
“这里已经归江南巡防营来维持治安。而他们的帮统叫徐宝山,原来也是江湖人物,身跨青洪帮,是春宝山的山主。当初,运河南北,长江上下,打着春宝堂旗号的私盐船有几百号。后来,徐宝山归顺朝廷,甘心充当鹰犬,竭力帮助清政府控制地方治安,对昔日的江湖朋友可算是心黑手狠,不留情面……”
陈文强静静地听着,与赵大义的愤慨和鄙视不同,他对徐宝山倒无太大厌恶。正因为徐宝山为清廷卖力,对江湖朋友翻脸无情,才使原本盐枭遍地、帮会林立、土匪丛生的江淮一带秩序井然。同时,盐务专卖有了保障,社会治安大大好转,民间缙绅、盐商也是一片颂扬声,徐老虎的威名更是妇孺皆知。
要建立正常的社会秩序,对民间帮派的清理便不可避免。这些会党组织在目前来看,固然是反对满清的生力军,可同时也是建立正常社会秩序的阻碍。如果是先不管不顾地利用,使其壮大,再在革命成功后予以清洗,当然也是一个办法。可如果从一开始就将会党拒之门外,不提供武器和资金,他们也就没有了破坏新秩序的能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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