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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头上刺杀,可以说是比较直接、有效的方式,但缺陷是没有距离合适的狙击的制高点。混迹于人群中,就只能用手枪,距离太近,如何逃脱便是一个问题。况且,下关码头有好几个,陈文强无法预先知道铁良在哪里下船。若是临时布置,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在路上刺杀,虽然可以埋伏在路旁的某个树林、草丛,或者某座建筑物内,但要在行进的众多的官轿中找到铁良所乘坐的,并且准确击中轿中铁良的要害,便又有一些困难。
在城中刺杀,最合适的地点便是两江督署,等到铁良下轿,从远距离一枪击毙,再趁乱逃出城。同样也有困难,与码头上一样,缺乏合适的狙击阵位。那个时候中国城镇中可没有多少高楼大厦,距离越远,射击的视界和角度越小,哪怕一堵墙都会使狙击失败。
他娘*的,为什么要坐轿子?铁良明明应该是的武人,难道不该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吗?那样该多好,一枪爆头,多有震撼效果。
陈文强脸上粘着假胡子,头上戴着瓜皮帽,身后拖着条假辫子,身着长袍马褂,在南京城里,确切地说是在围着两江衙署在慢慢走着,希望能发现些什么,从而使刺杀变得简单一些,把握一些。
而事实让陈文强…,感到了失望,勉强的高度、角度也寥寥无几,再想到衙署门前官轿一排排,顶戴一堆堆,在其中找到铁良,并且在没有人和物的遮挡上开枪狙杀,实在是困难。不过,他仍打算在城里走走。指望能发现点儿什么,或者能在脑子里迸出新的灵光。
坐上黄包车,陈文强吩咐车夫拉着他四处转转,然后去下关码头,他想再熟悉一遍铁良所走的路线。
“先生,您可找对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南京的街道了。”车夫一边拉着车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小跑,一边还谈着他对人生的看法,嗯,这是陈文强的理解,而车夫却在绕着弯想多挣几个脚钱。
陈文强会说上海话,但他与车夫闲聊却用的官话,使车夫误认为他是北方人。细节决定成败,陈文强要做到首尾干净,谁又能保证官府里不会有破案神探呢?
“我带您去静海寺吧。来南京的外地人都去那里看看。”车夫喘着气说道。
“不,不去那儿。”陈文强说话力求简短。
“那就到天妃宫吧,天妃娘娘妈祖会保佑你的。”车夫一猫腰,加快了步子,转过头说道:“别担心,脚钱都是固定的,但跟你商量好,你不会吃亏的。我不知道北方人是怎么做的?”跑得挺快也没能使他少说两句。那副架势好象是坐在茶房里聊天。
“好吧,去看看天妃宫。”陈文强在黄包车里晃来晃去觉得挺舒服。从车上看这座闷热而又混乱的城市是另外一番景色。外表乍一看很美,细看则显出了破败、俗气的本色。
车夫沿着一条旧渠道跑得很卖劲儿,渠底古来了一层发臭的稀泥,他的嘴仍叨叨不停,“他们想把臭泥挖掉,然后再铺上一条宽马路。这城就会变样了,官府是这样说的。可我们能得什么好处?大马路是给马车修的,对吗?”
“差不多。”陈文强看到旁边的店铺在挂彩灯,随口问道:“张灯结彩,是庆祝什么节日吗?”
“是迎接钦差大人。”车夫的口气透着明显的不满。“都说这钦差大人是来捞钱的,不知道今年的牌照税是不是要增加呢?呸,官府不仅让沿街人家张灯结彩,还要鸣放鞭炮呢!”
朝廷颁布谕旨,令铁良南下考察江南制造局移厂一事,“顺道将各该省进出款项,及各司库局所利弊,逐一查明,并行具奏。”显然,铁良此行是要将东南及华中八个省份最重要的财政来源“土膏捐税”收归中央,而张之洞、魏光焘等督抚的勇营武装,则将被改编或被解散。同时,江南制造局的大笔经费及用人权亦将被铁良夺走。总而言之,铁良的任务是削弱地方势力,增强中央实力。
地方对朝廷用意都是心知肚明,上海的《警钟日报》便以《民穷财尽何以堪此》为题,指责铁良此行是为了“收括东南之财富以供北京政府之挥霍”。两江总督魏光焘则指示手下迅速造假清册,弥补亏空。
这样一来,陈文强刺杀铁良便不只是除掉满人中寥寥无几的“知兵”武将,更兼有破坏满清朝廷如意算盘的目的。至于另两个暗杀小组,则分别刺杀广东南海县令裴景福,侦察郭尧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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