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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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躺在床上，薛毅却无法入眠。

刚才他也试着内视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况。自己的心神无法像华老那么强大，直接窥透本源，但是当他的心神靠近自己的金丹的时候，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两股极其对立的气息。这两股气息相互倾轧，互不相让，根本没有任何融合的可能。薛毅能感觉到，一旦自己引起这两股力量的爆发，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般人在觉醒完本命元素之后，自然就可以运功将自己体内的战力转变为更为精纯而且强大的元素之力，但是在华老地严正提醒之下，如今的薛毅却是丝毫不敢。虽然他刚刚认识华老不久，可内心的直觉告诉他，华老的话不假。

自己的路就这样断了吗？薛毅轻轻地问自己。

将近五年的努力，都要化成一江东去春水了吗？

微痛的脑海中，一幕幕破碎的画面如同散落在地的碎玻璃，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那是初到周府初见周尚时的忐忑，那是周尚第一次提出要传授自己周府武学时自己的惶恐，那是第一次修炼四象经时的兴奋，那是爷爷第一次知道自己踏上修炼之路的笑容，那是他将天元镇魔指交给自己，并说明是母亲留给自己时的郑重。还有那五年里自己与周尚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不管寒冬酷暑都坚持打坐的自己，和那为了练习战技而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一个个早晨与黄昏。

看上去他的光与暗双极限属性如此的璀璨，看上去他很轻松地修炼成了四象经迈步进入筑基十层。可他其实只是个周府的下人啊！他背后付出的努力究竟有多少，才能达到如今这个地步？没有专业的师长指导，没有系统的理论教育，也没有合适的切磋对手，一切都只能凭着周尚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缓缓摸索，整个修炼过程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为了今天，他究竟付出了多少？

多少个日夜对未来的幻想在曾在薛毅脑海中交织成的对未来美好的蓝图，都在光与暗两种对立的气势下被碾得粉碎。

心中痛得厉害。

“做个普通人吗？”薛毅缓缓自语，苦笑渐渐弥漫在了他的脸上，“或许，这才是我本来的命运吧。就算再挣扎，最后也逃不出命运的掌心。对不起，爸妈；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周尚。我要让您们失望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五年以来的所有努力和所有梦想，都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就算薛毅的心境再好，又如何能不绝望呢？

“嘭——”小屋的门突然被粗鲁地撞开，一道身影一闪身闯了进来，看到正在床上躺着眼圈发红的薛毅，连忙喊了一声：“薛毅！”

薛毅一愣，连忙撑床而起，有些迟滞地躬身行礼：“小公子。”不知何时，天竟然已经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毕恭毕敬的薛毅，周尚反而大怒起来，双掌一推，就将薛毅重新推倒在床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薛毅无力的坐在床上，惨笑着抬起头：“小公子，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以后，恐怕也没法陪在你身边陪你走遍大陆了，我也没资格再直呼您的名字了。对不起，小公子，我让您失望了。”

“薛毅！你给我振作起来！”冲到薛毅面前，周尚一把抓住薛毅的衣领，现在这个颓废模样的薛毅实在让周尚心碎。以前的那个从来都沉稳而儒雅的薛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怎能让他不焦急呢？

“你的事情我从觉醒完的深度冥想清醒后我爹就和我说了，我二话没说，直接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就是想要安慰一下你。我本以为我的前来会是多此一举，因为你从来都是那个处变不惊的薛毅，就算天塌下来都会谈笑风生的薛毅。可我来到这里，却看到了一个无比颓废的软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接受现实，依旧乐观地生活下去？做个普通人又怎么了？不能修炼又怎么样？我罩着你！有我在，谁都别想动我的小弟！我告诉你，别想从我身边溜走！无论你将来怎么样，我都拿你当兄弟！你给我振作起来！”

一连串大吼让薛毅本就混乱的大脑一片空白，然而当他听到那句“无论你将来怎么样，我都拿你当兄弟”时，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句话，让得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心如死灰的薛毅看到了第一丝光明。

薛毅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句话，成为了他此后一生的软肋。而当他功成名就，英名响彻大陆的时候，周尚也成为了他的逆鳞。每当他再次遇到看似跨不过去的槛的时候，就会想到这句话，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一日清晨周尚揪住自己衣领满脸悲愤的表情。而这是，他就会再次鼓起向前的勇气。只是因为，无论何时，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这个世上，都还会有一个人，拿他当兄弟。

“周尚，谢谢你——”死死地拥住比他矮了一头，却比他壮实许多的周尚，薛毅泪水如泉涌。所有的不甘，委屈与愤怒似乎都随着泪水沾湿了周尚的衣衫。

世上有一句话说得好，快乐时有一个人与你分享，你会得到两个快乐；悲伤时有一个人与你分担，你会放下一半悲伤。如果无论你是快乐还是悲伤，都还有一个人始终愿意陪在你身旁，那你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弃，你就还是一个快乐的人。世上所有人都如此。此时的薛毅，也是如此。

感受到薛毅刺骨的悲伤，周尚的眼圈也微微泛红。他也能感受到薛毅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一个人始终沉稳而淡然，不是因为他没有喜怒哀乐，而是因为他把喜怒哀乐都深深埋在了心底。当有一天这些曾经埋下的情绪被一根导火线引燃时，所有积攒的情绪才会一起爆发。现在的薛毅就是如此。作为最了解薛毅的人，他怎会不理解薛毅呢？面对刚刚那种状态的薛毅，他只能先硬语相激，再晓之以情。

“薛毅，有我在，振作起来。无法修炼怕什么？又不会死，又不会掉块肉。就做个凡人，好好儿地活着。你不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而活，你要为你自己活下去，好好儿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