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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雅爪子伸出,掐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人实在太凉薄。

容浔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顺便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最近出手真的是越来越狠辣了。赶紧把掐着她腰的爪子抓出来,啾了下,“我们解释了又怎么样,再给她希望?当断则断,不是一件坏事。”

樊雅默然不语,在感情中,确实容不下心软。

等高云开回来,樊雅还是跟他说了下,并大概描述了下那女孩的相貌,高云开听完后一阵沉默,俊朗脸上掩不住的怅惘。

樊雅敏锐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她是……”高云开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容浔,没再接着说下去。

樊雅看着高云开的神色,怔了怔,蓦然了悟,脸上倏地滑过一抹了然的惊诧,“是她吗?”

高云开默默点了点头。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果然就是那个为了云开不惜舍弃自尊与贞洁的女孩,能够为了一个男人能够将所有未来都舍弃,对云开含着的情意,深沉的让人动容。可惜,也只是动容而已,她的情意,注定是要被辜负了。

同为女人,樊雅多少能感同身受。

“你打算怎么办?”能找到这里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她肯主动找过来,存着的心思也不言而喻。

高云开沉默一瞬,慢慢的道,“我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

樊雅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感激而已,不是爱。

这个女孩,注定是要伤心了。

虽然也很同情这个女孩,但她并不觉得高云开的决定有什么错,人都会偏向自己感情,相比较那个女孩,她还是站在小乔那一边。

“当断则断,别拖太久,对大家都不好。”

“嗯,我明白的。”高云开点点头,振奋了下精神,转开话题,“对了,景影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她什么都不肯说,她应该是有一定程度的创伤后遗症,所以刚才在车上才会失控。”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会在容家?”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更不用说出庭作证了。”高云开懊恼揉了揉太阳穴,他威胁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他的朋友连催眠都用上了,在那个女人惊弓之鸟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密封的严密的心。

“相比较和颜悦色没有权势的你们,她应该更惧怕奉何华吧。”樊雅淡笑,眸光一闪,“奉何华能够让她消失三年,闭嘴三年,用的肯定不是简单的利诱这么简单,而且看的出来,景影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抹灭良心的女孩子,否则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压力才会逼疯一个人。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容浔端着汤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眸光淡淡。

樊雅抬眼看他,眼睛一亮。

两人视线交汇,都微微勾唇,笑容居然有几分相似。

高云开来回看,左右看,突然觉得自己智商有些不够用了。

至少,他压根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容恬。”奉何华唤住偷偷就要往外走的小女儿,拧眉不悦的道,“怎么回事,吃晚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大晚上的,还想去哪?”

“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容恬不敢看奉何华的眼,闪烁的眼神左右飘移。

“去哪?”奉何华警惕抬眼。

“就是……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容恬盯着自己的脚尖,“爸爸跟爷爷……我心里不太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奉何华想起餐桌上丈夫与公公对容恬的斥责,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望着一脸委屈不安的小女儿,心里涌起一股母亲的柔情,轻轻抚了抚容恬的头发,放柔了声音,“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你哥哥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察觉到容恬身体微微战栗,她诧异,“怎么了?”

容恬扑入奉何华怀里,“妈,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要我了,害怕我真的坠入地狱,更害怕……”她怯怯抬眼,“万一……万一哥哥他没办法出来怎么办?”

本来还含笑听着的奉何华脸色骤变,猛地一把扣住容恬的肩膀,从来都温柔端庄的脸上微微狰狞,“不可能有万一!”

“可是,高家那边……”

“高家就是一帮跳梁小丑!”奉何华森然道,“如果谁敢让容沣有万一,我必然百倍偿还!谁要害容沣出事,我就要他的命!”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杀气凛冽!

容恬生生打了个寒颤,俏脸惨白。

魂不守舍的走出房子,容恬不死心的走到车库里,又逡巡了一圈才不得不承认原本该躲在这里的景影真的不见了。一阵冷风穿堂过,她下意识环住手臂,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意,冷的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

她怕。

她真的好怕。

如果妈咪知道景影逃回国找了她,如果妈咪知道景影在她手上丢了的,如果景影的失踪影响到哥哥出狱,妈咪会不会真的不要她了?会不会……杀了她!

“会。”

身后突然响起低脆的女音,一个字而已,在寂静中带着一股寒烈意味。

容恬霍然转身,骇然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所有的心事都说出口,更骇然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容恬脸上褪去所有血色。

月色皎洁,那人背月站着,反而看不太清楚眉眼,地上拉曳出长长的倒影,孑然而立,孤冷清致。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熟悉的柔美脸上全是怜悯,“在她心目中,你根本比不过容沣,如果她知道是你毁了容沣出狱的机会,你觉得她能饶你?”

容恬发了一会呆,霍然明白过来,发疯似的扑上前,柔美脸上全是癫狂,“是你!是你带走了景影!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这个贱人!”修整的精致的长指甲仿佛刀刃,直接抓向樊雅!

樊雅嘴角微撇,只是轻轻一让,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容恬的扑势。

容恬一个踉跄,重重跌向旁边,哗啦一声响,车库里专供洗车的水龙头被她撞开,水柱冲天!

“啊!”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尖叫着慌不迭就往旁边躲,却又被水管缠住,砰的一声跌趴在一旁清洗剂上,清洗剂从裂口中喷射出来,容恬原本精致的白色小礼服立刻成了花礼服。容恬慌不迭又要起身,可是越慌越乱,越乱越慌,醒悟过来时已经被水管层层缠住,全身湿透,长发滴水,连精致的防水妆容都有些脱落,异常狼狈。

樊雅同情瞥一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容恬,能在片刻间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也算人才。

容恬绝望瞪着一身干净云淡风轻的樊雅,绝望恐慌的情绪汇成怒火,不顾一切的嘶吼出声,“你这个贱人!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的!一定会的!你这个贱人,我恨不得你现在去死……”

“所以你想杀我。”樊雅漠然打断大小姐喋喋不休的尖叫,冷淡了目光。

容恬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以为樊雅是指在医院的枪杀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脱口而出,“我恨不得你去死!”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响起!

容恬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敢打她!她居然敢打她!

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即使历经磨折,依旧是养尊处优的性子,更何况打她的是她视为死敌的樊雅!

樊雅优雅的,从容的,再度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容恬喉咙里嘶出一声低吼,“我跟你拼了!”不顾一切的爬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才走了两步,就被樊雅一脚踹倒,她啪一声趴在地上,侧脸着地火辣辣的疼,这股疼痛让她尖叫出声,“我的脸!”

“放心,没毁。”樊雅唇角不屑微扬,上辈子被容恬撞死,她确实是愤怒的,不过不仅是因为容恬撞死她这个事实,更因为她居然是死在这么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手上。

容恬陡然一阵心安,心安之余涌出没来由的疲惫,愤怒再也支撑不住大小姐的脾气,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呜呜哭泣起来。

樊雅怜悯瞥一眼,“你现在声名狼藉,有声望的人家都当你是烫手山芋,就算结婚,只可能低嫁。”

容恬霍然抬眼,眼神闪烁。

樊雅瞥眼过去,慢慢的道,“就算孟之野爱你爱到痴狂,孟家从来都喜欢明哲保身,而且他还是孟家前几位的继承人,你以为孟家会允许他娶你?”

容恬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抬眼,她跟孟之野往来的事是瞒着所有人,樊雅怎么可能知道?

“那天柯家花房,我在。”

简简单单六个字,将容恬最后一点气焰打压下去,她见鬼似的瞪着樊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你……”

“你跟帮派合作,故意杀人,就算你没有直接出手,你照样逃脱不了主使的罪名,如果这件事闹出去,你觉得你能被判几年?等你出来,就算孟之野再深情,你以为他还会等你?”

容恬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打击的麻木,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一句话也发不出。

“景影确实是在我们手上,她也说出了当年所有的事,包括她被逼着作伪证帮你哥哥脱罪的事,容沣这牢还得继续坐下去已经是事实,如果让奉女士知道全是因为你,你觉得她还会再保护你?”

“在她心目中,你跟容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容恬一僵,脸上血色褪的干净,“你胡说!她是我妈!”

“一个身败名裂丑闻加身只会让自己丢脸的女儿,一个一路顺遂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并且可以料想到前途似锦的儿子,你觉得她会选哪一个?”樊雅似笑非笑,神情嘲讽,“而且如果她知道了女儿毁了儿子所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樊雅巧妙一顿,深深看一眼容恬,“容恬,你难道想步景影后尘?”

容恬立刻打了个寒颤,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尖叫出声,“你……不会的,妈咪最疼我了!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看着容恬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知道景影身上发生的事,也可以预料到景影失踪的三年,绝对过的艰难。虽然景影现在的状况可以算得上咎由自取,但樊雅对奉何华母女的而厌恶还是加深了一层,也忍不住对奉何华母女的日常起了兴趣,她居然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这么深深畏惧。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的麻烦。

她睐了睐眼,逼近容恬,神情意味深长却又悲悯,为已经不堪重负的千金身上再加上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

“不过容恬,你姓容,你身上流着容家的血液,就算奉何华想动你,你身后还有容家这棵大树好靠,你也不用担心就是了。”

容恬眼底先是迸出惊喜,随即惊喜湮灭。

容闳虽然宠她,虽然生性温软,骨子里实际上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顽固,如果容闳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恐怕也根本不会再想多看她一眼。

到这个关头,容恬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自己的未来就握在樊雅手上。

樊雅手上握着的筹码太多,多的甚至让她没勇气反抗,她不能冒任何一点能毁了她锦绣人生的危险,她怕,但樊雅不怕,这就注定了她们之间注定了不公平。

但这不公平是她自找的,她根本怨不了别人。

容恬突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拂了拂眼前散落的还在滴水的碎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仿佛一直养在温室里却在一朝间被强行推出只能在寒风中颤抖的弱花。

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她好一会才发出声音,麻木且轻声的问,“你想要什么?”

她无从选择。

樊雅一笑,优雅从容,“我想要你的坦白。”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麻木的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容恬脸上已经空白的没有多余的情绪,空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上下还在滴水,但她已经觉得自己一点不冷了。

经历了寒彻骨的冰寒,这点身体上的冰冷,根本不值得一提。

虽然所有的事早已发生,但她将这些再度整理成文字没有任何情绪的诉诸于口的刹那,她恍惚觉得自已已死,尤其是她很明白她向樊雅说的事,会对奉何华与容沣造成多大的危害。

备受娇宠的千金小姐,在这一刻,真正长大。

被人逼迫长大。

不受控制的,她看向樊雅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怨恨。

樊雅平静的将录音笔按下中止键,没有任何心虚,她从来都认为人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跟选择负责,这一切都是容恬自己选择的,她怪不了别人。

容恬首先收回了视线,撇开脸,“我要立刻出国。”

樊雅了然,容恬这是不想承担任何她该承担的责任,哪怕是奉何华的怒气,她要把自己从这些是是非非中摘出去。

自私的选择。

樊雅没有将任何情绪表露出来,淡声道,“我会帮你安排,最迟后天。”

“嗯。”

樊雅看着麻木苍白的容恬,张了张口想问,话已到口,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微微舒了口气,转身离开,将身后骄纵任性甚至罔顾别人性命的女孩,抛在脑后。

一直到她走出车库,身后容恬都没有开口。

甚至连多问一句奉何华与容沣会有什么结果,都没有。

也或许,她早就明白,她说出来的所有事,足以让那对母子,万劫不复。也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奉何华的事不牵累到她身上,奉何华容沣出事,她也将不可避免坠下神坛。

过去高高在上的容恬,已死。

深夜的寒冬,空气寒冽而清冷,让人精神没来由的一振。

天鹅绒似的漆黑夜空中繁星烁烁,跟复杂的人心比起来,干净的不可思议。

时隔八个月,她终于为自己报了仇。

上辈子,容恬蛮狠收缴了她的生命,这辈子,她强悍收缴了她未来所有荣光。

很公平。

只是心口却没有多么好受,大抵复仇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给人带来任何欢愉。

又走了几步,就看见站在路口的人影,他静静站在那里,拉曳出长长的斜影,俊美脸上带着了然却又宠溺的笑意,暗海似的长眸漆黑深邃,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被寒夜冻的冰冷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不可自抑的暖了起来,她下意识快走,脚步轻快的像是在小跑,那人赶紧迎上来,哭笑不得的任着她一身寒气撞进同样一身寒气的他的怀里,环卫的似搂住她的肩,将早就准备好的小暖宝宝塞进她手里,不忘取笑,“跑什么跑,你不怕把孩子给跑出来?”

樊雅不说话,依偎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吸他的味道,闷头摇了摇。

“回房?”容浔低声问。

“我想回家。”樊雅看他一眼,又补充一句,“回我们的家。”

容浔立刻明白,眼睛亮了亮,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回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好,我们回家。”

樊雅一上车就睡着了,今天劳心劳神的太多,对她一个孕妇而言,实在是有些负荷过高,等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窝在床上,依赖似的依偎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床头柜上的灯散着悠悠的暖光。

她一动,容浔立刻睁开眼。

长眸清明,没有半点睡意,显然一直在等她醒来。

两人视线交缠了会,就在容浔准备低头吻她时,她一侧脸避开了他的索吻,“不要,没刷牙。”

“我不会嫌弃你的。”容浔低低的笑,聊胜于无的在她额头上啾了啾,由于两人紧贴在一起,樊雅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酥麻的感觉让她舒服的弯了弯眉,“可是我很嫌弃你的。”

“货物已出,概不退还。”容浔伸手抚了抚她日渐圆滚的肚皮,“而且,我还有人质。”

樊雅扑哧一笑,睡意退了七八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的问,“录音笔上的内容听了没?”

虽然豪门注定多秘辛,而且容恬知道的应该不多,但光是那么一点,足以让人惊骇。

与帮派勾结,贿赂行贿,收买证人,禁锢囚禁,中饱私囊,打击报复……

每一点拿出来,都足以让奉何华身败名裂。

“可能奉何华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毁在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手上。”樊雅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失落,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腹部,“孩子与母亲应该是世上最贴心的人,他们曾经那样亲密。”

那样亲密,却依旧抵不过时间与利益。

母女都能反目,更何况世上别的情感?恐怕更脆弱的让人心慌。

容浔目光微微闪了闪,微微挑眉,“我对这个没兴趣,相比较而言,我对亲你更有兴趣点。”一边说着,一边她挺直的鼻梁上落了一吻,又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然后又是两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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