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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一凛,立刻推开车门,冲着司机厉喝,“停车!”

司机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容浔,咬了咬牙,当做看不见听不到似的用力踩下油门!

突兀加速的车辆惯性让樊心惊呼了声,仰后栽坐,又挣扎着爬起,惊惶急切的拍打着被司机锁死的窗户,娇美脸上布满泪痕,“容浔!容浔!”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厉色,单手一撑引擎盖利落翻身直接扑向急速行驶的车辆,不过他的速度快,有个人速度比他还快,坐在后座的樊雅迅速出车,直接站在路中间,神情冷静!

容浔眼角余光扫见,脸色骤变,这个疯女人!

他想也不想旋身扑过去!

吱!

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车辆猛地往旁边一拐,险险的从樊雅身边擦过,滑出歪歪扭扭的弧度!

容浔堪堪搂上樊雅纤细的腰身,抱着她往后退,凶狠的力度几乎要将她嵌进他的怀里,俊脸上全是狂猛的几乎吞噬掉樊雅的怒火,“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樊雅真的被吓住了!

她不是被擦身而过的车吓住的,是被容浔的怒火给吓住了!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漠莫测,即使争吵时都是凉薄的吐出比刀锋更伤人的话,这样直接的怒火,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还说脏话!

迎向容浔布满狂猛怒火的俊脸,樊雅生平头一次被吓的结巴,“不是……我有把握的……”

“你有把握撞车!你脑子坏了吗!”容浔不可思议的瞪着怀里吓呆住的小女人,他前一秒还觉得她懂事的让他不悦,下一秒就莽撞像个没头脑的孩子,如果不是那车及时闪开,她现在就不是在他怀里,而是在医院等着急救!

“我……阿祥叔开了很多年的车,他能避得开的!”樊雅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拿命玩的蠢人,她敢站出去就有把握,事实上,能够应聘进樊家的司机都有着常人难及的好车技,这样的车速,阿祥叔完完全全是可以避开的,至于刚才那么惊险,八成也是被扑过来的容浔给吓着了……

“胡闹!”容浔暴躁低吼,“你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随便玩!”

樊雅虽然不觉得理亏,但不管怎么说容浔也是好意,她乖乖巧巧的道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容浔简直是要疯了,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这女人的脑袋剖开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樊雅微微叹气,从善如流,“好吧,保证没有下次。”

“……容浔……”轻轻还带着哽咽的女音怯怯响起。

两人同时抬头。

不远处,穿着粉红孕妇装的纤弱女子疑惑惊惶的看着他们,娇美脸上一片苍白,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泪光闪闪,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樊心!

他们光顾着争执,都忘了她的存在!

樊雅猛地想起她还在容浔怀里,下意识轻轻挣扎,几乎是同时容浔也松开了手,她抿了抿唇,主动退开他的怀抱直接走向汗流满面的司机。

容浔目送樊雅头也不回的纤弱背影,心口浮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努力克制着自己看向樊心,“樊心……”

话音未落,樊心已经仓皇扑进他的怀抱,容浔下意识拥住樊心柔软纤弱身体,樊心太过纤弱,连气息都是寻常的兰花香气,清雅有余,却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容浔,你是来接我的吗?”

带着泣音的声音打断容浔的思绪,容浔猛地回过神,黑眸一凛!

他拥抱着樊心,却不受控制与樊雅相比较!

什么时候起,她们也有了并行比较的机会?

心神尤自震惊,看向怀里嘤嘤哭泣的柔弱女人,他抿直了唇角,黑眸里不由滑过一抹愧疚,虽然他确定有樊以航在,樊家绝对不会亏待樊心,但不得不承认这么长时间他的所有心思几乎都被樊雅占据,很少有时间想起樊心,更不用说接樊心回去了……

他抿直了唇,视线落在樊心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愧疚更深,他真的是太失职了。

樊心得不到回复,惶然看了眼已经走进医院的背影,刚才容浔与樊雅相拥在一起的一幕不断刺激着她本来就胆战心惊的心脏,惶然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急急抓住容浔的衣服,眼泪成串流下,声嘶力竭,“你爱上了她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容浔,你不爱我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冷凝面孔上浮出一点无奈,容浔伸出手,轻轻抹掉樊心不断滑落的眼泪,“对孩子不好。”

“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我情愿不要!”樊心拨浪鼓似的摇头,眼泪落的更凶,“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容浔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环住她的肩膀,是温柔抚慰的姿态,“樊心,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放心。”

“那你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樊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樊心哭的哽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容浔的衣服,娇美脸上全是哀婉急切,“容浔,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怕……我怕他们害我们的孩子,你不爱我,可是你不能不爱孩子!”

容浔心里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拥住樊心颤抖的身体,“就爱胡思乱想,我保证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娶你。”

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冷凝着面孔的男人眸光渐渐坚定,带着谁也不能转圜的决心,以及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怅惘。

娶樊心是他早就定下的初衷,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有多少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在意,最后,他一定会娶樊心,就如他在那人面前保证过的一样。

樊心身体一僵,与樊雅十分相似的杏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沉静下来,她刚才真的是失态了,她知道的,他从来都喜欢温柔贴心的女人,伯母一样的女人。

“我不在乎你娶不娶我,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只要你爱我,我就一定会等你。”

她攀上男人的肩膀,轻轻踮脚,准备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知道樊雅就在不远处,说不定正看着这里,说不定她会因为她这个动作招来那个女人的雷霆之怒,但她不在乎,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男人,没有人可以染指,即使樊雅嫁给了他,这个男人也还是属于她的!

容浔看着樊心的动作,眸里掠过些微情绪,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微微侧头。

一吻定格在唇角。

樊心眼底滑过一抹错愕恐慌,下意识捏紧指尖——他躲开了,为什么!

容浔将樊心的错愕收入眼底,恍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抿了抿唇,强行压抑住心底窜起的浮躁念头,低下身,专注吻上她的唇,辗转温柔。

罗阿祥瞠目看着不管不顾拥吻在一起的男女,勃然大怒,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心小姐,这两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摆明着不把小姐放在心上!

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旁边人影一晃,樊雅堵住了他的前路,朝他微微摇头。

“小姐!”罗阿祥不可置信,义愤填膺,“我去揍他们!”

樊雅心里微微一涩,怅然看向那边紧密相拥的男女,勉强笑了笑,“这是我们樊家欠他们的。”

罗阿祥既然被樊文希派来护送樊心产检,多少也是知道些内幕,他震惊看向坦然的樊雅,脱口而出,“小姐你知道他们……”猛地压住声音,拧狠偏头,眼底凶光乍露,“可就算那样也不成!姑爷现在都跟你结婚了,再跟心小姐牵扯就是不对!”

樊雅心里一阵暖流,又是一阵无奈,果然是典型的樊家人,连护短都护的这么天经地义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他们用手段逼迫的一对有情人分手,最后还用婚姻来隔绝未来的可能,她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悲伤?

她轻轻笑了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幕唯美的让她心脏微微绞痛的画面,她本来以为容浔对她已经有了些微关切,即使那些关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其实也在偷偷欢喜。但现在才知道,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她永远只能在他们的世界外驻足观望,等待着他偶尔的垂怜。

……真是可悲,真是学不乖。

五年岁月沉凝,她居然还心存妄想。

“祥叔,陪我去医院好么,我有些不舒服。”

罗阿祥吃了一惊,狠狠瞪了眼那边还在拥吻的男女,小心翼翼的护着樊雅往医院走,一边走一边迭声问,“哪里不舒服了?走走走,我赶紧陪你去看看。我就知道容家一定亏待了你,少爷跟杨秀回来都说你很好,可是你看你最近瘦的……”

碎碎念中,两人走进僻静的小路,近午时分四围十分安静。

“小姐,要不你今儿跟我回家吧,你也好久没回家了……”絮絮叨叨的罗阿祥一不留神撞上迎面走来的男子,他本能往旁边一闪护住樊雅,恼怒斥喝,“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怎么不长眼!”

男子被他撞的往后一个踉跄,身上的黑色风衣微微一掀,露出插在腰间的黑色事物!

枪!

罗阿祥大惊,想也不想转身护住身后莫名其妙的樊雅,“小姐,快跑!”

樊雅猝不及防,仓促间被罗阿祥推着往前跑了几步,眼角余光扫见那个男子从怀里似乎掏出了什么,砰的一声闷闷低响,挡在她身后的罗阿祥身体一僵!

“祥叔!”虽然被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樊雅只觉觉得不对劲,努力想回头,却被罗阿祥扣住肩膀用力往前一推,“小姐,快逃!”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痛苦低吼,罗阿祥霍然转身,像出枷猛虎似的直接扑向执枪男子,平凡忠厚的脸上狰狞扭曲,“老子跟你拼了!”

男子也没想到罗阿祥会这么悍勇,猝不及防被他扑个正着,手一滑,手上的枪被撞飞出去,两人立刻缠打在一起!

樊雅看着地面上扭打缠斗在一起她根本插不进手的两个人,咬了咬牙,转头死命往前奔!

现在跟刚才的情况不一样,这个人明显是想来杀她的,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她手上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当务之急是要求救!容浔应该还在门口!

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收势不及一个踉跄,她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稳稳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来人长相,急声道,“拜托你赶紧报警!里面有人要杀人!如果有空的话去找下院长常天奇,告诉他罗阿祥需要急救!”

虽然没看清祥叔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但她知道肯定不轻,不然祥叔也不可能推她快跑!

“拜托了!”嘱托完,她咬着牙就要往回奔,她不放心祥叔!

刚有动作,肩膀却被来人牢牢扣住,阻住她的脚步,沉声道,“常院长就在前面门诊部,你赶紧去找他,不找到他不准停!”

来人声音清冷温和却隐有威势,竟然十分熟悉!

樊雅一愣,怔怔抬头,面前站着的男子容颜俊雅气质斯文,儒雅面上一派冷静肃重,眉宇间全是掩不住的关切!

“沈晏!”

沈晏坚定的把她往门诊方向推,“快去。”说完,就要往樊雅来的方向奔,樊雅下意识抓住他,“别去,那个人手上有枪!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沈晏脸上露出浅淡的温柔笑意,“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快去,别耽搁时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而温柔,笑了笑,又推了她一把,头也不回的往那边奔过去,奔行的动作矫健灵敏,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身份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

樊雅只来得及说一声小心,沈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往沈晏指引的方向狂奔!

“啊!”

尖锐的女音突兀响起,划破寂静!

容浔一惊,霍然转过头。

一个女清洁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卫口,惊慌失措的大叫,“杀人了!死人了!”

容浔一凛,不假思索直接奔进医院,都没在意身后女子已经快要握着他胳膊的手。

初秋的风微冷,樊心怔怔看着远去的男人,伸在半空的手慢慢缩回,慢慢握起,痉挛的姿态。

负责问询做笔录的警察真心觉得眼前的情况十分诡异。

鉴于杀手因为脑震荡昏迷不醒,当事人之一还在急救室里急救,唯一见义勇为的勇士又坚持托着伤臂在急救室外等候,虽然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勇敢的男士是为了陪身边脸色苍白的美女,怜香惜玉,这很正常。不过不远处那位气势冷沉目光寒冽的男士又是怎么回事,那位男士身边还陪着一位娇柔婉约显然已经怀孕了的美女……

最重要的是,他低头看向手上的笔录本,“呃,容夫人,你跟……”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冷沉的男子,尴尬的咳了声,“容先生为什么会来医院?来之前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行踪吗?”

——错综复杂的四角恋,其中还有一对已婚夫妇,一对姐妹……有钱人的心思过果真难测。

樊雅一怔抬头,秀雅的眉头微微皱起,弧度并不明显,却让刚入职不久的菜鸟警察没来由的一阵敬畏,呐呐解释,“那个杀手现在还没清醒,我们有必要排除他是针对性的行凶还是盲目泄恨,所以……”

“在我律师前我不接受讯问。”平静柔和的女音。

“等律师来你们再进行询问可能比较好。”斯文温和的男音。

以及一道冰冷强势的声音——“这件事会有律师跟你们联络。”

异口同声,表达的意思居然十分一致。

一直依偎在容浔身边插不上嘴的樊心无意识的握紧衣襟,怔怔看着身边气势不遑多让的三个人,脸色微微苍白——为什么,为什么连樊雅都有这样的气势……

小警察楞住,视线从樊雅移到旁边温文含笑的沈晏身上,最后落到正缓步走过来气势迫人的容浔身上,纠结了会最后还是选择看起来似乎好说话的沈晏,“沈教授,公民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

沈晏微微一笑,虽然手臂上的绷带隐约显出一抹红线,丝毫不损他儒雅的气质,“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无缘无故的遭受这样的惊吓,现在罗先生还在急救室里抢救,我觉得警方应该体谅我们纳税人的心情,以及尊重我们的*权。”

温和,有礼,却丝毫不让,他是不是选错人了……

小警察含泪自问,再接再厉,矛头指向樊雅,“容夫人,你也想尽早查明为什么会被杀手盯上,为罗先生报仇是不是?”

樊雅淡淡的道,“匪徒能够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持枪行凶,警方确实需要尽早查明真相。我十分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我也相信你们会尽快找到线索给我们一个解释,杀手不是被你们抓了吗?”

“……”查到线索也需要警民同心的,小警察内心咆哮,表里尴尬,“一定尽快一定尽快。”他悻悻转身,目光落到含煞面冷的容浔身上,满腔腹诽瞬间萎缩,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会碰钉子,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目光突然落到容浔身边柔弱怯怯的樊心身上,他精神一震,下一瞬又被自己掐熄,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美人,肯定没什么东西好问的。

樊心看着那警察的视线直接从她身上滑了过去,甚至没再多看一眼,她咬咬唇,脱口而出,“我跟容浔一直在外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四周突然一静,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所有人都同时抬眼看向樊心,神色不一。

樊雅首先转开了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上几分无力——说出这种话,她是真的无心之失,还是想故意显示她跟容浔的亲昵?

前者是笨,后者,是愚蠢!

樊心被那些视线看的惴惴,下意识揪住容浔的衣袖,眸里晶莹闪耀,连嗓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容浔,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浔黑眸里闪过一抹恼怒,但看着樊心的怯怯的模样也没办法发作,按捺住心头窜起的火气,淡淡的道,“这些事情会有专门的律师处理,我们有权利保持缄默。”眼角余光扫了眼樊雅所在,不可避免的将她身边的沈晏收入眼底,唇角抿的更直。

这人还真是出现的十分恰当,每次紧要关头都会出现,简直就像是樊雅自带的救星了。

不期然的想起那次车祸时沈晏说的话,黑眸里波涛突生!

沈晏抬起头,温雅长眸射向容浔,唇角笑容还在,眼神却已冷。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一者嫌恶,一者坚定,交汇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火星!

樊雅突然站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一怔,同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位风姿绰约神情冷淡的中年美妇,美丽脸上已经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让人惊艳,气质更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浑然,即使她并不十分淡漠,却让人有一种不敢高攀的居高临下的距离感。

樊心身体一僵,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紧紧抓住容浔的衣袖。

容浔脸色瞬间铁青,安抚拍了拍樊心的手,冷冷看着中年美妇。

樊雅抿了抿唇,低低叫了声,“妈!”

樊文希只是淡淡看了樊雅一眼,清冷眼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直接看向还杵在休息室里的小警察,跟在她身边的清俊男子立刻走到小警察跟前,出示了下证件,“我是樊氏企业的法律顾问唐靖远,我需要跟我的当事人好好谈一谈,待会他们的笔录我会直接去警局处理。”

小警察嘴角一抽,有些玻璃心了。

他好歹也是人民的公仆,这样冷冰冰一点也不委婉的逐客令,实在是太打击他满腔寻求正义的决心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手接起,“喂……啊,什么!”最后一声拔高八度,像极了被掐住脖子的鹅,“啊,是,我知道。”

他放下手机,慎重看向樊雅,“我明白容夫人不想在律师之前透露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确定看到那个凶手拿了枪。”

樊雅眉头微拢,“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樊文希淡淡打断,“小雅,这是警方的事情,你问的太多只会让警方为难。”

小警察嘴角再抽了抽,他难道能说他其实很想泄露泄露,也好跟这些油盐不进的当事人好好扯上些关系,让他们的蚌口别扣的那么紧。

唐靖远看了下小警察的胸牌,“莫思安警员,现在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了吗?谢谢。”

小警察悻悻摸了摸帽子,推门出去了。

唐靖远不用樊文希吩咐,直接道,“我去看看罗先生的手术状况。”朝现场众人点头示意了下,快速从休息室另外一个门出去。

沈晏看了看其余四个人,他是何等知情识趣的人,优雅站起身,淡然微笑,“我正好需要换一下绷带,先失陪了。”

樊雅目光一凝,这才发现沈晏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开始渗血,不由懊恼自己的大意,歉然的道,“伤口怎么又崩开了?我都没在意,你赶紧去吧。”

沈晏唇角勾出温雅和煦的弧度,双眼填进欢欣,“皮外伤,不妨事的。”

“沈先生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会,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樊文希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一愣,樊雅诧异,“妈?”

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神色一敛,“您请说。”

“樊雅已经嫁人了,我不管她这段婚姻能够维持多久,但我不想在她婚姻结束之前出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传言,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名誉对女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休息室瞬间一凝。

樊文希字里行间是不希望沈晏与樊雅多牵扯,实际上却已经默许了沈晏对樊雅的追求,暗示只要樊雅离婚,沈晏完全可以光明正大。

容浔眸光骤厉,唇角抿的更直!

樊雅没想到樊文希会说出这话,一时愣在那里。

只有樊心眼睛亮了亮,眼底掩不住的希冀,这代表着樊雅会跟容浔离婚么?她喜悦抬眼看向容浔,却在看清容浔脸色后神情一僵,眼神里染上一分抑郁。

沈晏迅速反应过来,正色点头,“您放心,我跟你一样不希望樊雅受到伤害,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

樊文希看向沈晏的目光竟像是柔和了几分,“我相信。”

樊雅急急走到樊文希身边,白皙脸上微微涨红,“妈,你在说什么……”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

樊文希的左手扇上樊雅的脸颊,巴掌声在寂静中异常响亮!

两个人影一晃,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拦在樊雅身前,毫不掩饰的护卫姿态!

樊雅愕然捂住脸,脸颊上火辣辣的辣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樊文希根本无视面前挡着的容浔跟沈晏,冷冷看向樊雅。

樊雅一窒,瞬间明白樊文希的意思,脸色微微苍白,嘴唇翕了翕,“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非要追逐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好,我成全你,你跟我保证你会竭尽所能抓牢这个男人,我也相信你,你结婚那么久没有回家诉苦,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可你给我看到的是什么?”樊文希厉喝,“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因为你的无知连累了一条性命,你当婚姻是什么,当我们樊家的脸面是什么!”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樊雅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这些话,她上辈子也听过,那是在小隽出事之后,妈妈的断声厉喝喝醒了沉迷不醒的她,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能再听见。记忆与现实重叠起来,她蓦的心口发凉,“妈……”

“我今天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给你两个选择。”樊文希脸色沉凝,果然说出了樊雅最不想听见的话,“一个,你马上解除这段婚姻,不准跟容家有任何牵扯,你是不是选择跟其他人共度一生都无关紧要,因为你会获得15%的樊氏企业的股份,足以保证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樊雅心口一沉——果然,跟上辈子一样。

她看向沈晏,沈晏眼底华彩灼灼,温润眉眼间蕴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坚定,却并不是让人觉得侵略,润物细无声,偏又让无法无视。

她从来都知道的,选择他,她会一辈子幸福,直到终老。

“第二个,你继续留在容家,从今往后,樊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再跟樊家无关!”清冷的神态,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樊雅唇角无奈扬起,没有去看容浔是什么反应,他肯定是巴不得她选择第一个吧,如果她选择继续留在容家,就算一年后他们真的离婚了,她也会成为他不得不管的一个拖累吧。

上辈子,她选择了第一个,因为小隽出事,她心灰意冷。

如果是半个月前,她会稍微犹豫,但既然这段婚姻注定会结束,即使她对小隽心存愧疚,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

可是……

“妈,真的必须要选吗?”她轻轻叹息了声,声音疲惫。

樊文希看着冷静从容居然没有耍赖逃避的女儿,目光微微一跳,虽然这些日子,各个渠道反馈给她的消息都是樊雅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个个性,如今见面了,才真正觉得惊讶了。

但也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确定她没有做错。

樊文希有自己的考量。

以航能力虽强,性格却更偏向他那个多情善良的父亲,管理樊氏这样大的跨国企业,需要的不仅是能力,更重要的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魄力。

小雅虽然仍有些不足,但樊文希相信,只要她多加教导,小雅一定能成为合格的管理者。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女儿,不能再跟容家有任何牵扯,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管理者,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她并不以为这是个困难的选择。

樊雅已经知道容浔跟樊心的关系,她樊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委屈求全的性格,虽然樊雅没有回家哭诉,但她不认为樊雅会容忍这种畸形的关系。

容浔定定看着苍白着脸的纤弱女人,黯黑眸里翻滚了自己都不自知的惊涛骇浪,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让他突然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一方面是痴心守护的情人与呵护备至的家人,一方面是与别人恩爱的丈夫还有断绝关系的筹码,况且,他们之间已经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协议。

多简单的选择。

他丝毫不认为会有第二种答案。

“小雅,我时间并不多。”樊文希淡淡催促。

樊雅沉默一瞬,唇角苦涩扬起,“没办法了啊……”

容浔微微侧身,唇角抿直。

樊心惶然看了眼不对劲的容浔,再看向冷静的樊雅,无意识的咬住唇瓣,紧紧握住衣襟,眼底闪耀着夹杂着担忧与希冀的复杂光芒——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再维持这段婚姻,就一定没关系的。

是……吧。

只有沈晏,看着沉默不语的樊雅,温雅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迟了吗?

“妈……”清冷的嗓音与樊文希如出一撤,一直垂着眼的女人慢慢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轻轻的道,“对不起。”

休息室里突然静了下来。

容浔霍然转头,黑眸深处耀出一抹异亮!

樊心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这样!他爱的是我!”

沈晏……沈晏怅惘微笑,视线在胳膊绷带上落了落,叹息似的笑了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就知道她会这么选。

短短一个月,她跟容家已经有了脱不了的关系,虽然容衍拒绝告诉他樊雅在容家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但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以及这次杀人事件,他很明白她肯定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绝对跟容家脱不了关系。

发生了那么多事,骄傲如她,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算了,不管她怎么选,他都会帮着她的。

或许,他也该走出校园那座象牙塔了。

樊文希好一会没说话,美丽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震惊,看向对面苍白着脸却神态坚定的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还年幼执拗的女儿,这才恍然惊觉,小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成家立业,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二十二年,她永远都扮演着严母的角色,因为公事的关系,又总是聚少离多,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

她似乎,都有些不会做母亲了。

一股陌生的愧疚情绪涌上心头,她一反平日里的果断,放缓了声音问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放弃家人?”

樊雅心口一涩,长长的眼睫微微一颤,颤落即将涌出的眼泪,她不得不这么选。

卓天逸跟商秋还没找到,祥叔还在急救室里抢救,她做不到就这么一走了之,更做不到饶了那个在背后使手段的人。

虽然回到樊家会更方便她的行事,但那样不可避免的就会引起家族间的对峙,到时候就注定不可收拾了,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

她也有她的骄傲。

“……我很确定。”

“既然这样……”樊文希依旧美丽的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无奈的笑容,笑容疲惫乏力,连一贯的骄傲都有些撑不住,竟让人恍惚觉得她瞬间苍老了几岁,“我尊重你的选择。”

“妈……”樊雅心脏微微绞痛,这一刻,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为了那些所谓的骄傲和顾虑,伤害这些真正爱着她的人们,真的有必要吗?

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恣性,什么都不管不顾……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唐靖远走进房间,敏锐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古怪,不自觉的看向樊文希,眼底闪过一抹掩饰的极深的关切,“董事长,警方已经开始催促了。”

“这里的事不需要你处理了。”樊文希刹那间恢复了从容,仿佛刚才的失态根本没发生过,她又已经是骄傲不可违逆的女王,冷淡而威严,即使在看向樊雅时,眼神也没有丝毫温情。

唐靖远嘴唇翕了翕,还是应声,“是。”

樊文希缓步往外走,快要走到门边时脚步一顿,冷淡的眼神扫向一直躲在容浔身后的樊心身上,“樊心。”

樊心一颤,不可自主的颤抖起来,紧紧抓住容浔衣袖,“容浔……”

容浔直觉护住她,黑眸里全是坚定的煞厉,“樊夫人……”

樊文希冷冰冰的笑了笑,打断容浔的话,“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我跟她已经没有了关系,我也用不着费尽心思维护她,你的去留我不会管。”不再看刹那间欣喜欲狂的樊心,她漠然扫了眼苍白着脸的樊雅,“这就是你想要的,希望你别后悔。”

樊雅浑身一颤,目送樊文希缓步往外走的背影,那背影如此优雅,骄傲,坚不可摧,钢铁似的表象之下,是不是含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伤心?

樊文希慢慢往前走,慢慢走出她的世界。

从这一刻起,她所有的依持,将会土崩瓦解,再也回不到原样。

咚的一声,房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以及所有的坚持……

一股后悔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她匆匆冲出去!

她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

容浔看着樊雅冲出去的身影,下意识拔腿就追,却被一股力量牵制住。

樊心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盈盈泪眼间全是喜悦与伤痛,“容浔,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你开不开心?”

——这样开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去追别的女人。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就在容浔被迫停顿的一瞬间,旁边一个人影冲出去,与他擦身而过。

擦身的瞬间,伴随着的是冷冰冰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轻蔑鄙夷。

——你没资格。

容浔身体一僵,怔然看向紧紧搂住他的樊心,刹那间,追去的冲动湮灭浓重黑沉的现实中,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他确实,没有资格。

沈晏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樊雅,以及一个令他都觉得讶异的人。

容衍打横抱着樊雅站在窗边,俊美脸上带着几分惊讶,樊雅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沈晏心头一紧,温润长眸里有精芒一闪而过,快步迎上去,不容置疑的接手抱过樊雅,“怎么回事?”

容衍眸光微微一动,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还呈拥抱姿态的双臂,若无其事的将手抄入口袋,懒洋洋的倚着墙边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这个我要问你才对吧,我才上楼就见着她呆站在窗边,我不过上前说了一句话她就晕了。”想起刚才情形,眉头不由微蹙,“你们在医院,就没人看着她?她现在的状况,能乱跑吗?”

沈晏也没在意容衍意味不明的后半句话,抱着脸色苍白的樊雅匆匆走进电梯,她应该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负荷不了才会昏倒吧,这样也好,至少等她清醒过来可以冷静些。

容衍也跟了进去,看着沈晏懒懒勾唇,“她现在可是容家少夫人,你这样堂而皇之抱着,同学,你从来都是最珍惜羽毛的人啊,为了个女人闹的身败名裂,值得么?”

沈晏看也不看他,下楼,找医生,确认樊雅确实只是情绪激动过度所以暂时昏迷需要休息才松了口气,凝视着床上昏睡中尤自蹙眉中的樊雅,过往一幕幕在脑际回转,温润眸里渐渐显出沉郁光芒。

既然你这么痛苦都要留在容家,不管如何,就算化身为魔,我也会帮你。

樊雅似有所感知,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紧紧咬着唇瓣,似乎是在恐惧。

沉郁眸光微微放柔,他低下身,轻轻吻上她苍白的唇瓣,微微用力,免得她在无意识中伤了自己。

“放心,我会护你。”

沈晏直起身,退出房间,冷冷看了眼倚着门口百无聊赖状的容衍,率先走进无人的楼梯间。

沈晏转身刹那,容衍脸上的百无聊赖状微收,略显复杂的眸光落向房间里昏睡的樊雅,那抹复杂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的懒散随意。唇角微勾,他带着笑跟进楼梯间。

“今儿到底怎……”

声音戛然而止!

笔直长腿带着千钧之力直接迎面踹来,势如破竹!

容衍猝不及防,本能向后退,退了两步脚后跟微空,他恍然响起自己身后就是楼梯,及时扣住栏杆稳住身形,几乎是同时,褐色的牛皮皮鞋也踢上了他的胸口,带着强大的力量!

容衍被强大的力量震的往后一仰,连带着手上的栏杆都哐啷微响!

“你在容家到底干了什么?”沉怒的辨不清息怒的声音。

容衍踉跄着退到靠墙的位置,万一再来这么一腿,他可能真的得滚下去了。捂着胸口痛苦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俊美苍白脸上却还挂着从容慵懒的笑容,“同学,我不记得你是个武力崇拜者啊,今天这么失态,真的让我惊讶。被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一贯谦谦温润君子的形象可就是毁了。”

相比较容衍的狼狈,暴起踢人的沈晏纹丝不动,包裹着笔直长腿的米色休闲裤甚至连丝褶皱都未起,神色冷峻,“容衍,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容衍一怔,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一摊手,“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且容家上下那么防着我,我能干什么?”

沈晏缓缓看过去,儒雅斯文的眸里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冷芒,“我说过我不会阻止你要做的事,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她,你如果伤害了她,别怪我翻脸!”

容衍怔了怔,不由看向昏睡中的樊雅,脸上懒散笑意微敛,有些不耐,“到底怎么了?”

“樊家跟樊雅脱离了关系。”

容衍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眼眸微微睐起,一反平日的懒散随意,诧异低道,“你确定?她可是樊家最尊贵的公主!”

公主注定受尽宠爱,怎么可能会被王国驱逐?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樊文希女士,我想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衍眼眸微动,真真正正的感到震惊了。“为什么?”

“她不肯离开容家。”

不是不想离开容浔,而是不想离开容家。

经过两次接触,沈晏看的很明白,或许樊雅内心深处还深深迷恋着容浔,但她已经不再疯狂,爱情已经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坚持留在容家,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八成与容衍脱不了关系!

冷电一般的视线射向容衍,沈晏冷冷的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不肯离开容家的原因。”

容衍抿直了唇角,细长凤眸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光芒,他承认他确实在其中动了些小小的手脚,但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至少他绝对没想到樊家会突然抽风把公主赶出家门。

抬眼看向表情冷肃的沈晏,他叹了口气,主动道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我不要抱歉,我只想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失手了?”不悦女音自昏暗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女人烦躁的来回走动,“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向我保证一定不会失手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包厢里坐着的中年男人烦躁吐出一口烟圈,往沙发上一瘫,衬衫解开,露出大半个胸膛,胸膛上一道疤痕弯弯扭扭的像是蜈蚣,异常狰狞。

“我的人现在都栽进去了,你现在还说这种废话!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会突然换人了!”

“我不管,总之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处理干净,”女人不安挥动手臂,“绝对不能牵扯我身上,否则剩下的尾款我绝对不会付!”

“你以为老子真的在乎那些钱?”望着女人被改良式旗袍衬托的更加窈窕动人的身段,眸光一深,中年男子放缓了语气,“不过,我突然有个很棒的主意,这次,或许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既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还能达到你原来的初衷,让你最痛恨的人自相残杀。”

女人脚步一顿,霍然转身,“什么意思?”

“想知道的话……喝杯酒?”男人声音不怀好意的低沉下去,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上喝了一半的酒杯,酒液微晃,男人露骨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身,修长优雅的颈项,粗俗的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露骨,“最好的红酒,配的上尊贵的你。”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却很好的掩饰下去,抓起沙发上的包往外走,“总之这件事你给我处理好,我走了。”

一股大力猛地扣住她的胳膊,她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刺鼻的烟味直冲鼻息,令人作呕!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随即激烈挣扎起来,“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做什么!”

男人轻轻松松压住蠢动女人,“从你敢单枪匹马的跟我联系开始,还这么趾高气扬,你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天?还穿这么诱惑人衣服,你知不知道老子想很久了?”

女人身体一僵,一向骄纵的脸上再也掩不住惊慌恐惧,尖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做,容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容家大小姐买凶杀人,还被我这种人睡了,说不定还会拍上些艺术照片,事情暴露出来,你觉得是我倒霉些,还是你更惨?”男人大手毫不留情的继续往上……

昏暗的灯光下,肌肤胜雪,女人年轻甜美的脸也苍白如雪,布满泪痕,“不要!我会给你很多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的人被抓了,我很恼火,我的火用钱可摆不平。”男人低下头……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就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对付的人我会帮你对付,你要毁了的人我帮你毁了,只要你乖乖做好你的本分,我什么都会给你。”

容恬恐惧看着男人狞狠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表情却已渐渐空茫,各种各样的画面走马灯似的滑过脑海,半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喃喃的道,“我要他死……”

男人狞笑,身体重重压下,“宝贝,我跟你的目的一致,我们都要他死。”

昏暗的包厢里,交织缠绕的身影仿佛狰狞扭曲的怪兽,又仿佛出卖给恶魔的灵魂,在神的冷眼下,翩然起舞。

樊雅自黑暗中醒来。

意识回归身体,还带着让人战栗的荒诞感,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心里全是茫然灰心。

重生那刻,她有千种万种的想法,踌躇满志,满心筹谋,觉得一切辉煌就在脚下,可是不过短短一个月,物是人非颠转流离,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夫唱妇随,有的只是孤单一人,连亲人都丢了。

她居然潦倒到这个份上,真是滑稽。

她疲惫微笑,笑自己真是矫情。

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她现在居然还有脸灰心丧气,如果从醒来的那刻起,她就选择离开,或许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商秋跟卓天逸不会失踪,祥叔不会重伤,她还可以做她骄傲的樊家公主。

真可惜,老天似乎不会给她第二次反悔的机会。

真的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嗒的一声轻响,光亮从门外透进来,脚步声清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笼罩在光影之下,高大,健朗,仿佛足以顶天立地。

真可惜,他顶的不是她的天,立的也不是她这块贫瘠荒凉的地。

黑暗中,樊雅无奈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的打算,轻轻闭上眼。

她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力气跟他争执那些烦心的事情,让她好好缓一缓,这样她才有力气思考未来该怎么办。

脚步声不轻不重,逐渐靠近,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目光若素却绵长,恍惚间,竟让她觉得他是真的有些在乎她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似乎也是惊了一跳,急急接起,压低了声音,“喂?”

房间里太安静了,静的可以听见樊心惊惶的声音,“容浔,你在哪?”

“……我这就来。”容浔挂断电话,回头看向床上昏睡的女人,黑眸里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放缓了声音,“祥叔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加护病房,你不用担心。等你醒来你就能看见他了。”

樊雅心口一颤,安心之余没来由的滑过一阵暖流,却又有几分惘然,就算是有些在乎又怎么样,他心里根深蒂固重视着的,永远是樊心。

脚步声再度响起,渐渐轻下去,咚的一声轻响,房门开了又关,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樊雅睁开眼,有些费力的撑站起来,虽然说祥叔手术成功了,她还是想去看看。拖着虚软的身体走到门口,手还没碰上门把手,门把手突兀一转,有人进来了。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樊雅站在门口,楞了楞,呐呐的道,“你醒了啊?”迅速扫视一眼房间,没看到那个应该在的人,心里一安,“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樊雅看着楚楚可怜的女人,眼底掠过一抹浅浅的厌烦。

平心而论,撇开她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尴尬关系,她跟樊心也注定成不了朋友,樊心柔婉娇怯,她是肆意明朗,性格相差太多,再加上十年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就算后来樊心住进了樊家,她跟樊心关系也很寡淡。

更何况……

她冷冷笑了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而且她还输的很彻底。

她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阵不耐,冷淡的道,“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亲密姐妹,你的担心很多余。”

樊心脸色煞白,眼里泪光闪现,伸手去握樊雅的手,“小雅,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樊雅往后一退,避开樊心抓握过来的手,“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做,没工夫跟你玩姐妹情深……”声音突然一顿,她慢慢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

容浔站在光影之中,俊雅脸上辨不出表情,黑眸暗海似深邃,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看见了多少。

樊雅扯了扯嘴唇,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已经不想分辨,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折手段抢自己姐姐情人的坏女人,现在添上一条欺压樊心,也无关痛痒。

樊心回头看见容浔,脸上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急急走过去他的手,“容浔,你别怪小雅,她只是心情不好。”

容浔淡淡看了一眼过来。

眼神犀利淡冷,有一瞬间的精光闪耀。

樊心一惊,她怎么忘了他是多么精明聪明的男人,心里不由惴惴,慢慢缩回已经握住他胳膊的手。

下一瞬,她的手被包裹在温热的大手里,容浔微微使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怀里。

樊心惊喜抬头,“浔……”

容浔轻轻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怯怯的女人,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无奈与纵容。

嗤,好一出狗血伦理剧。

樊雅冷冷一笑,唇角扯出一抹不屑弧度,冷淡看向杵在门边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就算你们要秀恩爱也别挡着我的路,我还有事。”

容浔没有让开。

樊雅皱眉抬头,迎上容浔深邃暗海似的眼眸,那里一闪而过的是……歉疚?

她随即苦笑,怎么可能,况且就算真的是歉疚,恐怕也只是因为小隽,对她,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祥叔还在加护病房里休息,你就算现在去也见不到他。”容浔顿了顿,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温和,“你……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樊雅一怔,撇开脸。

容浔紧紧盯着樊雅过于苍白的脸色,直觉皱眉,“你别逞强!”

“我再逞强也不用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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